這段時間, 寂白上課之後便會徑直去公司, 在秦助理的幫助下, 慢慢的大部分事宜都已經上手。寂老夫人有了退下來的意思,只等一個合適的契機, 對外宣布, 寂白會擔任她董事長的職位。
大部分時間, 寂白都是住在公司,那裡有她私人的起居室。那日她回到寢室, 發現自己的床位上放了好幾個行李箱, 她的床單和棉被已經被卷起來淩亂地擱在一邊。
寂白皺眉, 回頭問正在看書的室友喬喬:「這是怎麽回事?」
喬喬憤憤不平地向寂白告狀:「還不是許嘉怡, 她說自己的衣服太多了沒地方擱,所以弄了這麽幾個大箱子裝衣服,但是箱子沒地方放, 她就放在你的床上,說你很少在寢室住,床位空著也是浪費,所以就占了你的床位...」
「行, 我知道了。」
寂白走過去, 拎著許嘉怡的箱子直接扔出了寢室門。
喬喬看著門邊那一堆箱子, 忐忑道:「許嘉怡回來會發脾氣的吧。」
寂白重新將自己的被單鋪在了床上, 漫不經心道:「我不怕她。」
許嘉怡家裡有點財勢, 父母對她很是溺愛, 養成了她囂張跋扈的性格。她不止在寢室作威作福, 在班上也是耀武揚威,就連輔導員對她說話的時候都是客客氣氣的。
唯一敢和她作對的人,恐怕也只有寂白了。
晚上許嘉怡回到寢室,看到自己的行李居然全被扔在了宿舍門外,路過的女孩指指點點低聲議論。
許嘉怡怒急攻心,氣勢汹汹地回到寢室,尖聲喊道:「誰把我的行李丟出來了!」
書桌邊,寂白頭也沒抬,淡淡道:「是我。」
許嘉怡詫异地看著她:「你怎麽回來了?」
「這是我的寢室,我不能回來?」
許嘉怡站在門邊,故意放大了音量道:「寂白你在外面和男朋友同居,半個月都不會回寢室一次,我就借用了一下你的床咯。」
喬喬連忙將許嘉怡拉回寢室,捂著她的嘴想讓她停下來。
這時候寢室外面已經圍聚了不少女生,吃瓜看戲。
在外面和男友同居的事情,對於大一女生來說的確是有些出格的。但寂白幷非每天都住在謝隨家裡,大部分時間她都在公司忙著工作,很多時候是直接在董事長辦公室的私人起居室休息。
女孩們幷不知道這些事,她們只當寂白是那種不太檢點的女孩。
許嘉怡就是要故意造成這種誤解,整個學校也只有寂白敢和她作對,她早就看她不爽,想教訓她了。
寂白看著倚在門邊的許嘉怡,淡淡道:「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跟我道歉。」
許嘉怡趾高氣昂地說:「我也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把我的行李箱提回去擦乾淨。」
喬喬見兩人僵持不下,說道:「許嘉怡,白白把你的行李扔出來是不對,但是是你先占了她的床位,這也不對,所以你們扯平了,不要吵架好不好。」
許嘉怡抬起下頜,冷冷地睨了寂白一眼:「不就是床位嗎,大不了我給你租金就是了,一個月三千够不够,把床位租給我放行李。」
要知道,一個月三千對於普通的大學生來說,是相當高的收入了。
周圍不少女生聽到許嘉怡開出這樣的「天價」,紛紛道:「嘉怡,我把床位租給你吧。」
「租我的租我的,我連衣櫃都讓給你!」
「我衣櫃書桌都讓給你!」
……
許嘉怡倒不是真的想租寂白的床位,但錢是好東西,不僅能够買到想要的一切,還能用來羞辱別人。
她驕傲地揚起下頜,睨著寂白:「向我道歉,然後乖乖把行李給我擦乾淨提進去,這件事我就不計較了。」
三千塊一個月真不是小數目,連喬喬都有些意動了,她看寂白不動聲色的模樣,似乎不打算接受許嘉怡的租金。
「白白,一個月一千就可以在學校外面租很好的套間住了,你還能剩兩千呢。」
她低聲提醒寂白。
寂白在學校相當低調,幾乎沒人知道她的身份,以爲她每天都在外面努力兼職賺錢呢。她們用羡慕的眼神看著寂白,覺得她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寂白踱著步子走到門邊,許嘉怡以爲她是要妥協了,於是洋洋得意地將行李遞到她手裡:「給我擦乾淨。」
不想寂白接過了行李箱,轉身走到樓梯口的大桶垃圾箱邊,直接將行李扔了進去。
動作乾淨又利落,毫不拖泥帶水,看得周圍女孩們都驚呆了。
寂白這也...太剛了吧!
「許嘉怡,如果你爸媽沒有教過你怎麽做人,我不介意今天教教你,學費就免了,拿著你剩下的行李箱,滾。」
寂白當然不是好惹的料,在家裡寂緋緋都不是她的對手,更何况是許嘉怡這樣的愚蠢富二代。
許嘉怡哪裡受過這種委屈,她氣得臉蛋通紅,渾身發抖,轉身就給自己的父親撥通了電話:「爸,你快來學校!我被人欺負了,嗚,室友把我的行李箱都扔進垃圾桶了。」
許嘉怡的父親自然是最溺愛這個女兒的,聽到這話也不耽擱,立馬給輔導員去了電話,然後馬不停蹄趕過來。
輔導員先到寢室,見許嘉怡的行李箱真的被扔進了垃圾桶,她急了:「寂白,你怎麽能做這樣的事呢!」
喬喬立刻站出來解釋:「是許嘉怡先占了寂白的床位。」
「許嘉怡占了寂白的床位,那寂白住哪裡?」
許嘉怡恰如其分地說:「她住外面咯。」
「寂白,你住外面爲什麽不寫報告!」
輔導員嚴厲地斥責道:「你知不知道,夜不歸宿是很嚴重的事情,如果我上報學校,你會被處分的!」
寂白知道輔導員肯定是偏袒許嘉怡的,想借題發揮威脅她,她轉身給秦助理打了個電話:「秦叔叔,學校有點麻煩,您現在有空過來一下嗎。」
秦助理接到電話之後沒有任何耽擱,開車來了學校,在教務處的樓下,他遇到了嘉華集團的許總。
許總見到秦助理還是相當客氣的,因爲嘉華集團最近正好在和寂氏集團談合作。
「秦先生,幸會幸會啊。」許總連忙上前去握秦助理的手:「董事長身體還好嗎,有時間我得登門拜訪她老人家啊。」
秦助理淡淡回答:「董事長身體一貫康健。」
「那就好了,對了,你怎麽來學校了?」
「家裡小孩出了點事,我來看看。」
「真巧,我家孩子在學校被欺負了,這不,我也是剛接到電話,我們家嘉怡性子軟,被欺負了就知道哭,當父親的不給她撑腰,誰給她撑腰啊。」
許總和秦助理走上樓,邊走邊說道:「秦先生,您家孩子也在S大念書啊?」
秦助理漫不經心道:「是董事長的孫女,寂二小姐。」
「原來是寂二小姐啊!不知道我們嘉怡認不認她呢,哎呀,有機會一起吃飯,讓孩子們認識認識,都念同一所大學呢,真是緣分啊。」
秦助理自然沒有回應他一厢情願的想法,他女兒恐怕還沒這麽大的面子,能請得到寂白和她吃飯。
說話間,兩人到了教務處,許總遠遠的看見自家閨女許嘉怡哭哭啼啼地站在門邊。
許總臉色一變:「是誰欺負我們家嘉怡了?」
見到父親過來,許嘉怡連忙指著寂白說:「爸,就是她!她把我行李箱扔進垃圾堆裡了!」
許總也沒有直接對寂白髮難,而是責問輔導員:「你們學校就是這麽管理學生的嗎?都念大學,居然還會有這麽野蠻的學生,簡直不敢相信。」
輔導員連忙說:「同寢室女孩發生了一些小摩擦,一般而言學校能調解是不會驚動家長的,還勞動許總您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她疾言厲色地望向寂白:「快跟嘉怡道歉!」
寂白淡淡道:「道歉可以,但是許嘉怡要先爲占我床位和胡言亂語敗壞我名聲的事情道歉。」
「爸!你看她,她居然讓我道歉!」
許總拍了拍女兒的肩膀:「爸爸在,爸爸一定爲你討回公道。」
這時候,秦助理走到寂白身邊,將她往自己身後拉了拉,抬頭望向許總,沉聲道:「許總,在你討回公道前,總得把事情弄清楚吧。」
許總看到秦助理站在寂白身前,怔了怔:「秦先生,這...這位是?」
「她是我們董事長的孫女,寂白。」
許總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他尷尬地說:「這...這真是,真是緣分啊,沒想到嘉怡居然和寂二小姐在同一個寢室。」
許嘉怡見勢不對,連忙拉著父親的衣袖撒嬌道:「爸,你快讓她給我道歉啊!」
許總回頭斥責道:「道什麽歉!該道歉的人是你才對!這件事就是你不好,是我平時太慣著你了,才讓你變得這麽刁蠻!」他扯著許嘉怡的袖子,將她拉到寂白面前:「快跟人家道歉!」
「她扔了我的行李箱,我憑什麽要跟她道歉!」
「你這孩子...」許總對寂白賠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寂小姐多多包涵,不要跟她計較。」
寂白冷冷地睨了許嘉怡一眼,她撅著嘴站在父親身後,倒真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
而寂白却沒有能够這樣爲自己撑腰的父親,所以她也沒有任性的資本。
誰不想希望當個小孩子,誰想早早地成熟懂事。
寂白臉色冷了冷。
而這時候,秦助理走到寂白身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輕輕地按了按。
寂白明白,他是在安慰她。
「如果許總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偏袒自家小孩的話,以後寂氏集團和嘉華集團的合作,恐怕就談不成了。」
許總臉色大變:「秦先生,你看這...小孩鬧矛盾,上升到合作上,這不合適吧,要知道這個項目,寂氏集團和嘉華集團都投入了不少財力物力,如果這麽草率地中止,這局面就不好收場了啊。」
「許總,寂白小姐不久就將接替董事長的位置,如果你覺得她還是小孩子的話,那我們的合作恐怕更加談不成了。」
許總望向寂白的眼神稍許有些變化,如果寂白真的接任了寂氏集團,那他就更加得罪不起了啊。
「快道歉!」許總拉拽著許嘉怡:「快跟寂小姐道歉,請求她原諒!」
許嘉怡憤恨地瞪著寂白,她沒想到寂白居然會跟大名鼎鼎的寂氏集團有關。寂白從來沒有說過,打扮也很低調,連名牌包包都沒有背過,又經常出校門工作,以至於許嘉怡一直以爲她家境普通,還在外面兼職打工呢。
「對、對不起。」許嘉怡咬牙切齒地道歉了:「我不該占用你的床位。」
寂白望瞭望秦助理,他用溫煦的眼神看著她,似乎是讓她安心。
於是寂白開口道:「你當著那麽多人的面,詆毀我的聲譽,這件事算不了。」
「你還想怎麽樣!」
「寫封道歉信,登載在校報和官微上,把事情說清楚。」
「絕對不可能!」許嘉怡厲聲道:「而且我也沒有說錯,你本來就不檢點,有男朋友還到處勾搭男生...」
她話音未落,許總一巴掌便扇了過來,「啪」的一聲,分外清脆。
整個辦公室都安靜了下來。
許嘉怡捂著自己火辣辣的臉蛋,眼泪盈滿了眼眶:「爸,你...你居然打我!」
「看來真的是我平日裡太縱容你了!什麽話張口就說,寂白小姐是你能隨便污蔑的人嗎!我若不教訓你,將來不知道你還會給我闖下多大的禍!」
許嘉怡被這一巴掌徹底打慫了,她含著眼泪向寂白道了歉,幷且同意登報澄清這件事。
從辦公室出來,寂白將秦助理送上車,挺感謝地說:「爲了這點小事,勞煩秦叔叔跑一趟,真是不應該。」
秦助理文和地笑了笑:「只要你不生我的氣就好。」
他說的是謝隨的事情。
寂白垂著眼眸,悶悶道:「你也是按照奶奶的吩咐去做,我知道的。」
「小白,董事長是很關心你的,不要讓她失望。」
「從小到大,我努力不讓父母失望,不讓姐姐失望,不讓周圍所有人失望,可是最後換回來的是什麽。」
她一無所有。
秦助理憐愛地看著他,心裡也很難受,這小女孩是他看著長大的,她真的很懂事,懂事得讓人心疼。
「秦叔叔,我可以努力做到奶奶的要求。但謝隨這件事,我要爲自己爭取一次。」
「小白,董事長幷不在意謝隨他的出身,甚至連他沒念大學這事,董事長都容忍了,可是...可是他...」
「秦叔叔,我知道,你和奶奶肯定覺得我還年輕,被愛情衝昏了頭腦。但不是這樣,謝隨不僅是我的愛人,他還是我的親人。他曾救過我兩次,他甚至願意爲了保護我,豁出性命...」
寂白看著秦助理,堅定地說:「謝隨或許不是奶奶心目中理想的孫女婿,但是這個世界上却再也找不出一個願意把命都給我的丈夫。」
……
董事長辦公室裡,秦助理將寂白的話轉述給了寂老夫人。
「她真的這樣說?」
秦助理點點頭:「她說她所有的努力,初衷都是爲了謝隨,如果因爲得到了這一切,就失去了他,她寧可什麽都不要。」
寂老夫人沉思良久,終於沉沉地嘆息了一聲。
她也曾經歷過年少,她理解那種奮不顧身飛蛾撲火的愛情,人的一生,能遇到幾個人稱得上摯愛,又有多少段感情值得爲之付出生命的代價?
她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情深難壽啊。」
這樣子去愛一個人,未必真的是好事。
「我不這樣想。」秦助理淡淡笑著:「在青春年少時,能遇到一段願意自我犧牲來成全對方的深摯感情,是小白的幸運,她會幸福的。」
寂老夫人轉頭望向秦助理,沉聲道:「去幫我找國內外最優秀的醫生,不管花多少錢,必須把他的病給我治好!」
秦助理差點憋不住笑,寂老夫人淩厲的目光掃了他一眼,他立刻嚴肅地輕咳嗽了一聲:「我現在就去找醫生。」
他快速離開了辦公室,迫不及待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寂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