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
邵紅沒有想到自己回到家裡,竟然當面就被夏教授一盆冷水潑在臉上。
她幾乎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丈夫。
夏教授是個老好人。
他是溫和的,寬容的,也是很溫柔的,雖然是個有些呆氣的書呆子,可是卻會對自己的妻子很包容。
就算邵紅是一個有心機的女人,也總是很驕縱任性,常常做一些令人不能忍受的事,可是夏教授卻總是會在告誡她不許這樣做之後,對她溫和地安慰。
也正是因為夏教授是這樣的男人,因此不知經歷過多少男人的邵紅才會一顆心都撲在夏教授的身上。
她從前荒唐過,不要緊,只要她以後改好了就好。
年少輕狂,都不過是從前的事,他從不和她計較。
她不能生,也沒有關係。
他告訴她,如果她覺得自己沒有孩子會很遺憾,除了夏楓,他們夫妻還可以領養一個孩子。
領養一個嬰孩兒,從他繈褓之中開始養大,就和親生的沒有分別。
他不喜歡她的很多壞習慣,可是卻不會如同邵晟和邵青一樣或冷酷或鄙夷地對待她,而是耐心地糾正。
雖然他有的時候很煩,可是她不得不承認,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丈夫不僅是一個冷冰冰的名詞,而是她真正的依戀的男人。
可是她沒有想到,到了現在,丈夫要和她離婚?
“邵紅,我對你很失望。”夏教授疲憊地看著眼前豔麗奪目的女人。他慢慢地坐下來,仰頭安靜地看著臉色扭曲的妻子,輕聲說道,“從前你做任何事,我都可以原諒你。因為我覺得那是自己曾經走過的路,或許是因你從前的環境,所以才會這樣。”
邵紅從前放浪過,荒唐過,這都不要緊。作為一個教師,夏教授一直都覺得,年少輕狂,或者說是身邊的環境的影響下做出不傷害別人的事情,再不堪,都可以被原諒。
唯一不能被原諒的,是品德上的污點。
那代表著她從根子上爛掉了。
聽聽他都知道了什麼?
為了邵家的財產,去算計,去排擠一個無辜的小姑娘,然後唆使夏楓去引誘她?
她不僅自己爛掉了,還要毀掉他的兒子。
這是夏教授絕對不能容忍的。
“我是小楓的爸爸,我卻都不知道,小楓要去和邵青的女兒訂婚。”夏教授忍無可忍地看著顫抖起來,因被揭穿了真面目而驚慌失措的邵紅,壓低了聲音說道,“邵紅,感情應該是純粹的,真摯的,而不是夾雜了那麼多黑暗複雜的東西。我願意叫小楓去娶任何一個他真心喜歡的女孩子,可是卻不能容忍你們打著感情的旗號去傷害別人,毀滅別人的感情。”
他想到邵家別墅裡那兩個單純的女孩子。
一個哭得泣不成聲,另一個看似平靜,可是眼底的譏諷,卻仿佛令人更加心疼。
她們都是期待美好的愛情的年紀。
卻見到了這世間最醜惡的感情。
這會不會毀滅她們未來對愛情的期待?
他不知道,只覺得愧疚極了。
“小楓變成這樣,我不能怪你一個人。是我這個做父親的沒有指引他走上正直的道路,是我忽略了他。可是邵紅,我已經不能再和你一起生活。”
夏教授面對邵紅央求的目光輕輕地說道,“小楓姓夏的,他沒有資格,哪怕是和邵家的千金結婚,也沒有資格繼承邵家的一切。你為他灌輸的想法都是錯的。他只是一個窮教授的兒子,可是卻誤把自己當成一個王子。”他笑了笑,回頭看了夏楓一眼,帶著幾分憐憫和愧疚。
“老夏啊,你聽我說,我這麼做都是為了咱們這個家啊。”邵紅痛哭流涕地撲在夏教授的面前。
他曾經原諒過她很多的任性,這一次,他還會繼續原諒她的,對不對?
“這個家,我和小楓,其實都不需要這樣的維護。邵紅,我和你結婚,難道是為了你的錢麼?”夏教授輕聲反問。
邵紅的聲音一下子被噎住了。
她抬頭無言以對地看著目光清澈的中年男人。
他從未用過她的一分錢,她的嫁妝被她自己把持,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而且,你利用小楓,到底是為了這個家,還是為了你自己,你心裡知道。”
人的**總是充滿了貪婪,夏教授不敢再叫夏楓和邵紅一塊兒生活下去。
耳濡目染,他很怕兒子會變成零自己都覺得厭惡的人。
他只能在這個時候退步抽身。
他失望地看了跪坐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腿央求的女人,低聲說道,“只有這一件事,我不能原諒你。邵紅,你的心,真的很醜陋。”
他這一句話,幾乎是一句審判,徹底地擊碎了邵紅所有的信念。
那麼縱容她,因為比她年長一直在用如兄如父一般寬闊的胸懷包容她的丈夫,在最後的最後,對她說,她的心很醜陋。
他很後悔和她結婚。
這一句話,比邵晟和邵青無數的冷言冷語,都要令邵紅感到絕望。
她坐在地上,夏教授抓著夏楓走了,只留給她一紙離婚協議。
他什麼都沒要,甚至連自己這些年的財產都可以留給邵紅,可是唯一的要求,就是要自己的兒子。
這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因為夏楓本來就不是邵紅的兒子。
這樣決絕,顯然當書呆子下定了決心之後,就沒有想過要反悔。
邵紅真的是走投無路了,她去過夏教授教書的大學,可是剛剛走到研究院的門前就被門衛客氣地給擋了回去,她想央求夏教授的家人,可是她教壞了夏楓這樣的事令夏家對她充滿了埋怨。當她接連幾天都沒法動搖夏教授的時候,她終於走投無路,只能回到邵家來求助。
這一次她回到邵家的時候,整個人再也沒有了從前回娘家的每一次的傲慢和炫耀,而是充滿了疲倦。
才走到邵家別墅的大門前,她就看見邵晟的車子開進了別墅。
她眼睛一亮急忙追進去,就看見車停了下來,邵晟臉色冰冷地從車裡走出來。
他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修長的長腿,寬闊的肩膀,眉宇間的氣勢令人透不過氣來。
邵紅眼睛一亮就要快步走過去。
比她還快的是一個從別墅裡沖出來的小姑娘。
她穿著甜美可愛的公主裙,今天是一件漂亮的鵝黃色的,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看見邵晟,歡呼一聲往他的方向撲過去。
邵紅腳下一頓,鄙夷地看著那個竟然敢對邵晟諂媚的冒牌貨。
邵晟一向討厭被女人近身,甚至連秘書都是男人。
邵紅曾經都在心裡懷疑,甚至到了現在都在猜測,邵晟是不是根本喜歡的就是男人。
女人硬要往邵晟的身上貼的下場真是太平常了,無外就是被邵晟一腳給踹出去。
白曦這個冒牌貨竟然還敢對邵晟出手,狐媚,當邵晟是那個花花公子的邵青呢!
她最近婚姻不順,心氣也格外暴躁,做小伏低地來邵家只是為了求援,看見白曦這樣勾引邵晟,頓時露出了一個譏諷不屑的笑容來。
她站定,等著白曦也被一腳踹開,然後被邵晟冷酷地給趕出邵家。
邵晟一向不能容忍身邊有女人打他的主意。
果然,高大英俊的黑髮男人有了動作,抬腳轉向那個今天穿了鵝黃色也很可愛——比粉紅色還要可愛的小姑娘。
他在邵紅震驚的目光裡張開了有力的手臂,一把將自己心愛的小姑娘用力地摁進了懷裡。
有大佬在場的地方,白曦哪裡還能看得見別人,把雪白的臉埋進邵晟的懷裡,嗅著他身上的屬於成年男子令人渾身發軟的氣息滿足地說道,“我想你了。”
邵晟頓了頓,冷峻的眼都慢慢地變得柔軟。
“我也是。”
真是奇怪。
這樣肉麻的話,從前他聽別人說的時候都會覺得噁心。
可是這一刻,邵晟卻不自覺,自己就能夠坦然說出口。
白曦:“我和大佬可是真愛!”
系統:“邵紅來了親。”
白曦:“叫她再站十塊錢兒地。”有大佬在,邵紅死活跟她沒關係來的。
系統:“……她看起來挺慘的,你不看她倒楣開心一下。”
白曦哼哼唧唧地抱著自家真愛大佬不說話。
系統:這狸貓要完。
“大哥!你這是在做什麼?!”邵紅看著眼前的一幕目眥欲裂,畫著長長的眼線的眼角都要崩裂了。
看她看見了什麼?
一向都不喜歡和女人親近的邵晟,竟然用這樣的姿態抱住了白曦。
成熟高大,事業有成的男人,懷裡抱著一個年少懵懂,正是花樣年紀的少女,還親了親她的耳朵,這總不能說是父女之情吧?!
邵紅猛地就想到了前幾天邵晟在會議上接到的那個電話,那溫柔的眉眼,和此刻面對白曦的時候這樣相像。
他和白曦!
“你怎麼在這裡。”邵晟也沒看見邵紅。
都說了,大佬和少女的眼裡只有彼此。
“你,你看上的女人就是她?!”邵紅現在也顧不上自己的婚姻問題了。她氣得渾身發抖,飽滿的酥胸都在激烈起伏,
白曦探頭看了看她那波濤起伏的胸口,默默地垂頭看了看自己的小小的小饅頭,沮喪了一下。作為一個連大佬都能夠迷惑的充滿了魅力的狸貓,這胸也是個大問題,白曦把自己就當做一株美麗的白蓮花,怯生生地躲在邵晟的懷裡,在邵紅尖銳的尖叫裡若有所思。
白曦:“據說每天揉一揉會變大呢。”
系統:……
白曦:“要不每天叫大佬幫幫忙?”
系統:“我已經舉報了呢親。”
白曦迅速地拉黑了這個叛徒。
她心情很好,還嘴裡嚶嚶嚶地嚇得不行,探頭隱蔽地對邵紅做出了一個險惡得意的表情。
耀武揚威。
她贏了!
她對她這樣表示。
“大哥!”邵晟怎麼會喜歡一個這麼有心機的小丫頭?年紀小小就這樣會勾引人,以後還了得?
邵紅是無論如何都看白曦不順眼,也或許是潛意識地,她發覺了邵家兄弟對白曦與眾不同的關注的時候,她始終覺得白曦是對自己一個巨大的威脅,因此百般想要把她給趕走。可是現在她終於發現,自己的預感並沒有錯。
白曦真的是一個狐狸精,竟然不知廉恥地勾引了邵晟。
邵晟看起來很寵愛她。
可是這樣怎麼可以。
她和白曦的仇大了去了,如果以後邵晟真的娶了白曦,那邵家她就真的回不來了。
邵晟垂頭捂住了白曦的耳朵。
“你吵到小曦了。”邵晟冷冷地說道。
“大哥,她是為了你的錢才勾引你。這樣的心機女我見得多了,都是為了你的錢啊!”邵紅慌亂地叫道。
“我樂意。”
“什麼?!”
“我樂意,你管得著?”大佬今天依舊在扮演一個昏君。
“要背。”白曦又擠著眼睛對邵紅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伸出自己一雙柔軟的手臂。
在邵紅難以置信的目光裡,邵晟俯下身來,小姑娘眉開眼笑地繞到他的身後,跳上了他寬闊的背。
穩穩的,很寬厚,她緊緊地抱著他的脖子,覺得自己很安穩很安穩。
邵晟就在所有人“世界末日!”的目光裡,背著自己的小姑娘走近了別墅,完全沒有理會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邵紅。
他看都沒有看自己一眼,邵紅只覺得心都涼了。
邵晟一向高傲,怎麼會彎下自己的驕傲,去把一個女人背在自己的背上,叫她奴役自己?
可就是邵晟的折腰,卻令熟悉邵晟的邵紅明白,邵晟是真的動了心。
他是真的對一個剛剛十六歲,尚且稚嫩柔軟的小姑娘動了心。
她用力地喘息了一下,這才踩著尖尖的高跟鞋氣勢洶洶地跟了進去。她一進門就看見別墅的大廳裡並不只有邵晟和白曦,連邵青和邵暖也在。
看見邵暖的時候,邵紅的眼睛猛地一亮,她看著邵家嫡系到了此刻唯一的一個繼承人,哪怕邵暖是個私生女,可是也不能否認,她是邵家邵晟兄弟兩個人眼下唯一幾乎要成年的孩子。面對邵暖,邵紅的目光一下子就溫柔了起來。
她不理會窩在邵晟身邊拿著邵晟一隻大手比比劃劃的白曦,而是看著邵暖慈愛地問道,“小暖,你看起來怎麼病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她示意地去看白曦。
邵暖垂了垂頭,沒有理會邵紅,轉身走進了廚房去。
她怯弱而膽小,刻意地露出幾分生疏,邵紅就不滿了起來。
“阿青,你看看,小暖都被人欺負成什麼樣了。”
“二姐,你自己老公都要保不住了,還來管別人家的閒事兒啊?”邵青卻覺得邵暖現在比從前好多了。
至少不會有心機地排擠白曦了不是麼?
他輕笑了一聲。
“你,你都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夏教授帶著夏楓來邵家道歉,然後就坦言自己要和邵紅離婚。
“那你為什麼不幫我?!”
“我為什麼要幫你?幫你不離婚,然後跟你的好兒子一塊兒惦記我的遺產啊?”邵家二少最近沒空跟女朋友們交流彼此深邃的內心,就指著邵紅這倒楣事兒當樂子呢。
所謂的姐弟情,在邵紅意圖染指他的股份,算計他的私生女的時候,就已經不存在了。
看著邵紅驚慌失措的臉,邵青還俏皮地眨了眨自己的桃花眼。
“邵家跟夏教授沒仇,他自己發現你是個火坑想要跳出來,我和大哥總不能把人家重新推進去。”邵青頓了頓,在邵紅震驚的目光裡繼續說道,“你大概還不知道,夏教授已經接受了美國一家大學的聘任,很快,當然,是和你離婚之後,就要離開國內。”
夏教授根本就不可能再留在國內,讓自己的後半生和邵紅糾纏下去,他到底接受的是哪一家大學的聘任,大概只有邵晟知道。
不過想必邵晟不會告訴邵紅。
“不可能!”
邵紅已經快要瘋了。
她沒有想到,夏教授這樣決絕。
“大哥,你幫幫我吧。”
只要邵晟出手,那夏教授無論多麼想要離婚,都不可能成功的。
邵紅沖到邵晟的面前苦苦央求起來。
“幫了你,然後以後讓邵家姓夏?”邵晟摸了摸身邊小姑娘的頭髮,見她隱蔽地偷看了邵紅的胸口,又看了看自己,勾唇笑了笑。
他抬頭冷冷地看著邵紅。
“就算你不離婚,邵家也不會落在你的繼子的手裡。”他第一次把邵紅的野心解剖在眾人的面前,看邵紅一下子就軟在自己地上驚恐莫名,對這個空有野心,卻在發現自己全都知道之後嚇得腿軟的妹妹露出幾分譏諷與冷酷來。他環著自己心愛的小姑娘稚嫩的肩膀,居高臨下地看著趴在自己腿邊的妹妹冷冷地說道,“因為邵家已經有了繼承人。”
“誰啊?”邵青也嚇了一跳。
他賊兮兮地要去摸一摸白曦的小腦袋。
這幾天女兒被大哥霸佔,他好空虛啊。
英俊的黑髮男人一把拍掉這花花公子的爪子。
“她和我的兒子。”
“小曦你?!”邵家二少的聲音頓時飆出了一個海豚音,桃花眼瞪圓了,震驚地看著白曦的小肚子。
禽獸!
好羡慕啊!
“我說小曦怎麼突然穿起了沒腰的裙子。”他失魂落魄地說道。
白曦嘴角抽搐地看著自家壞心大佬。
大佬垂頭親了親她的耳朵。
想必自家小姑娘應該已經發現了空有美貌的邵家二少那愚蠢得跟草履蟲一樣的智商和英俊與智慧並重的邵家當家之間馬里亞納海溝一般的差距。
他心滿意足地冷哼了一聲,看了看妄圖挖自己牆角的弟弟。
“當然是結婚之後才會生的繼承人。”他挑眉,“腦子是個好東西,邵青,我希望你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