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個人縮在一處,仿佛瀕死的人一般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霍危樓凝眸道:“你畫的魏靈的畫,都有哪些人看過?”
陸聞鶴哭的滿臉是淚,搖頭道:“沒有人看過,那副畫我都不敢帶回家裡,都是放在書屋之中,我這書屋不常有人來,怎會有其他人看見?”
“不常有人來……意思是還是有人去過的,是誰?”
陸聞鶴眼皮跳了跳,“是……是為我代筆的幾個學子……”
說完此話,他費力的爬起來,又下了榻跪在地上,而後抬眸哀求的看著霍危樓,“侯爺,求求侯爺,此事……此事與案子無關的,請侯爺莫要告知旁人……”
霍危樓冷笑一聲,“不告訴旁人,好讓你再用那才子名頭斂財,再去欺騙別的女子?”
陸聞鶴滿臉絕望的淚水,霍危樓卻令人捧來筆墨,“將那幾個學子的名字,年紀,家宅住址一一寫下來,不可遺漏。”
陸聞鶴顫顫巍巍的提筆去寫,待寫完,霍危樓一看,卻見皆是男子,他蹙眉問:“可有女子去過你那書屋?”
陸聞鶴立時搖頭,“不曾……不曾的……”
這令霍危樓皺了眉頭,從畫舫上所得,再加上綢緞鋪子小廝所言,當時出現在畫舫上的人乃是一個年輕女子,可到了陸聞鶴此處,卻是從未有年輕女子出現過。
哪怕此女並非凶手,可她故意混上船去,也是抱著偷窺的目的而去,其人與凶手皆為狡猾鬼祟之人,至少也是相識的。
霍危樓將推論一退再退,拿著陸聞鶴寫的名單出了門,有繡衣使跟上來,他便吩咐道:“將陸聞鶴先關去京兆府衙門,這幾個人,天亮之後去查訪。”
繡衣使應聲而去,福公公亦回來了,霍危樓看過來,他便道:“侯爺放心,都安頓好了,這個時辰了,您也該去歇著了。”
明歸瀾亦跟在後面,聞言道:“這是什麽案子,我聽到了魏家,便是忠勤伯府那個魏靈?”
霍危樓頷首,“伯府二小姐被謀害,這案子死了三人。”
明歸瀾面色微沉,片刻往福公公來時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想到薄姑娘入京仍為仵作。”
福公公笑道:“不僅又為仵作,還剛好幫了侯爺的忙。”
這話似真非假,卻是在揶揄霍危樓,霍危樓搖了搖頭道:“時辰晚了,你要麽也留在府中住一夜。”
明歸瀾笑,“我的馬車就在外面,不必了,也離得不遠。”微微一頓,明歸瀾道:“公主殿下這幾日又有些不好,侯爺若得空,可過去瞧瞧。”
霍危樓聞言眸色微淡,點頭應了。
明歸瀾離開,福公公方才回來侍候霍危樓歇下,至天明時分,寧驍帶著搜索物證的人回來了,霍危樓還未起身,薄若幽卻先醒了,剛到正院,便見寧驍帶回來幾個箱籠的書冊畫卷等候在正廳之中。
寧驍跑了一夜,此刻亦面帶疲憊,這時見薄若幽竟在府內留了一夜,神情便又有些古怪。
“副指揮使。”薄若幽走上前來福了福身,“這些都是從陸聞鶴那裡搜來的?”
寧驍點了點頭,面上冷冰冰的,可見薄若幽滿是期待的看著他,他隻好沉聲道:“大半都是在他酒鋪書屋內搜到的,包括給魏靈做的畫,還有些明顯不是出自他的詩作畫卷,大抵是旁人所畫,拿來給他臨摹,再冠上他的落款。”
“民女可能看看?”薄若幽問。
寧驍皺眉,而後不耐的轉身點了點頭,薄若幽隻覺寧驍對她有些不滿,一時不知為何,正要去翻看,霍危樓卻從內室走了出來。
薄若幽趕忙起身行禮,霍危樓擺了擺手,直往箱籠內看,“如何?”
寧驍神色一正,將適才之語說了一遍,又補充道:“他說過的畫找到了,就藏在書屋內櫃子裡,平日裡的確不常為人看見,除此之外,還有些市面上不常見的畫本等物,屬下去陸家,他父母對他找人代寫之事是知道的,他不僅找人寫詩文,還找人作畫,不過他才名鵲起,典賣字畫詩文所得的銀兩亦越來越多,這夫妻二人便當做不知。
“據陸老爺說,陸聞鶴自小的確還算聰明,可到了十歲之後,就讀的力不從心了,考中舉人那次,乃是提前得知了那年出題的一些小道消息,押對了寶,陸聞鶴自己也明白,以至於他心虛,到了春闈那日竟病了,因這病他便沒去,且自那之後,他再也未曾科考過。”
“三年之前一次文會,他第一次抄了一個賣畫書生的畫,那畫是那書生放在書畫館寄賣,十分便宜,他買回家中之後,便加了幾筆假做是自己的畫,當時文會上無人知他是抄襲之作,反而有人讚他那畫意境高遠,再加上大家知道他是陸祭酒的外甥,算是名門之後,當時便出了百兩銀子買下。”
“他的名聲,便是從那副畫開始的,後來他發現那個書生的畫每一幅都合他心意,便又去買那人的畫作回來臨摹,大概又賣出去兩幅畫之後,那書生找上了門來。”
“書生也是落第的學子,畫工雖好,可卻無身份無名望,詩文畫作皆賣不出價錢來,陸聞鶴當時先以重金安撫,而後告訴他,若往後專門為他作畫,每次典賣的銀子,皆可分三成給他,而即便只是三成,也比他原來賣十幅畫的銀子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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