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多日來與魏氏不睦,此刻卻不得不上前問她:“弟妹,武昭侯這是何意?他與那丫頭有婚約在身,我們也算他半個長輩,他有何急事,要這般晚見我們?”
魏氏心底也頗為緊張,面上卻不慌,嗤笑道:“你敢做武昭侯的長輩?我卻是不敢的,這般晚見我們,定是有要緊事,去了便知了。”
胡氏正忐忑,薄宜嫻從內院披衣走了出來,“母親,武昭侯這般晚了要見你們?”
胡氏點頭,薄宜嫻便道:“定然是和薄若幽有關的。”
胡氏自然也做此想,薄宜嫻看向魏氏,“二嬸不是常去長壽坊走動嗎?難道不知道?”
魏氏笑笑,“我只知道前些日子幽幽病了一場,別的便不知了。”
胡氏和薄宜嫻對視一眼,皆是茫然,魏氏揚了揚下頜,“利落些吧,別讓武昭侯久等了。”
胡氏再害怕,也隻好跟著出門,一行人從安寧坊出發,小半個時辰方才到了武昭侯府之外,待下馬車進了府門,三人神色都膽戰心驚起來。
為著親事,武昭侯府內大興土木,薄氏三人頭次入府,見這般陣仗,方知武昭侯極看重此事,可薄若幽與薄氏疏遠,武昭侯此前從未派人去薄氏過,今次能為了什麽?
霍危樓在正廳等著三人,他一襲墨色華服,面色寒峻逼人,薄氏三人進門行禮時,他連手都未抬,雖命人賜座,可薄氏三人噤若寒蟬,隻敢虛虛坐個椅邊兒,背脊挺的筆直。
“這般晚了喚你們來,乃是有關於安寧縣主的舊事相問。”
霍危樓口稱安寧縣主,雖是尊稱,可他位份更高,一時令人捉摸不透他的意思,薄景禮忙道:“侯爺要問什麽,我們定然知無不言。”
侍從給眾人都上了茶,霍危樓手中把玩著白瓷茶盞,語氣不急不緩,並不似他身上威壓那般迫人,“安寧縣主五歲之時家中陡贈變故,你們可知?”
此事他們當然知道,且府衙為了定案,幾日之前剛去薄府查問過舊案細節,薄景禮恭敬的道:“知道知道,幾日前府衙還派了人來問這案子,我們方才知道蘭舟當年乃是被人謀害的,這與我們當年的猜測也相差無幾,因蘭舟那孩子自小身體病弱,性子也乖覺,即便是走失了,也不可能隨便跑那麽遠,更不可能跑去河邊玩,哎,這麽多年了,三弟和弟妹在天之靈也可安息了。”
薄景禮是薄氏二老爺,自當可算作如今的薄氏家主,他作答,魏氏和胡氏也不敢搶話,只是他們仍不知出了何事,魏氏在暗自分辨,胡氏的心思卻轉的更快。
霍危樓目光落在薄景禮身上,聽程蘊之形容薄若幽幼時,和聽薄家人形容是完全不同的感覺,且薄若幽離京之前經歷了什麽,只有他們最清楚。
霍危樓繼續問道:“當年事發後,安寧縣主病過一段時間”
此言一出,薄氏三人神色各異,薄景禮明顯遲疑起來,魏氏亦驚訝之余略顯愁楚,可胡氏的眸子一下亮了起來。
“當年……幽幽受驚過度,的確病過一段時間……”薄景禮謹慎的道。
霍危樓目光落在手中茶盞上,“說細致些,有何不妥之地也直言,不得隱瞞。”
霍危樓這般言辭,隻給人一種他在追查當年隱晦之感,胡氏本就在不停盤算,此刻仿佛猜到了什麽似的,忍不住問:“民婦大膽,敢問侯爺為何要問這些舊事?”
霍危樓抬眸便對上胡氏精光亂竄的眸子,他不顯山不露水的道:“安寧縣主近日有些異狀,可能與當年的病有關,本侯需得問個清楚。”
胡氏頓時精神一振,仿佛等這時等了多日,“原來如此,侯爺身份貴胄,幽幽又是陛下賜婚的,賜婚之前,大抵也未做打探,侯爺本也該問的,侯爺既然問了,那民婦便不敢隱瞞——”
霍危樓看著她,胡氏吞咽了一下,語速疾快起來,“說起來幽幽這孩子當年是因與蘭舟一起走失才生病的,說來也怪,他們姐弟一同走失的,可最終蘭舟被人謀害,她卻一個人回來了,當夜經歷了什麽不得而知,可她做為姐姐,大半是狠心拋下了蘭舟才回來的……”
胡氏歎了口氣,“當然她也是孩子,怪不得什麽,只是叫人有些失望,若她當夜能將蘭舟一起帶回來,說不定蘭舟如今也長大了,她父親母親也不會出意外。”
“大嫂——”
薄景禮忍不住出聲提醒,胡氏卻不理他,“二弟,別想著隱瞞了,幽幽要做武昭侯夫人的,當年這些事對外遮掩住,可侯爺不能不知——”
“那次之後,幽幽病的極重,重到哪般程度呢?她人都瘋傻魔怔了,不僅如此,身上還沾了髒東西,是鬧得我們家裡雞犬不寧。”
薄景禮和魏氏生怕這般說惹怒了霍危樓,可霍危樓卻順著胡氏的話問下去,“哪般瘋傻?”
胡氏一聽,更覺自己所猜不錯,她本就覺得薄若幽不配做武昭侯夫人,早前不敢將陳年舊事鬧到武昭侯跟前,如今武昭侯親自問,她怎會替薄若幽遮掩?不僅不遮掩,還要將當年的事一分一毫真真切切的告訴武昭侯,當武昭侯知道自己要娶的女子小時候那般瘋傻過,又命中帶煞極易沾惹邪祟之物,只怕要悔不當初令陛下收回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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