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麗絲嘴角扯過一道悲愴的笑,聲音也寒了下來。
「從我懂事開始,我的父親就告訴我,自己想要的什麼東西,都要自己努力的去爭,那樣,擁有得才更長久,別人給的,其實也不是你的。我母親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黛麗絲低頭看著地面上破碎的一地碎渣,雙眸裡忽然染上一道悠遠——
她從來不會在別人面前提起這些事情,尤其是這些不開心的事情,就連古齊昊,她也未必在他面前提起過。
「我母親本性純良,是一個很溫柔善良的女人,父親開始的時候,也是疼惜她的,或者愛她的,母親對父親的關懷,無微不至,但是男人的心並不是你一個善解人意的女人就能抓得住的。母親太傻,明明知道父親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她還是委曲求全,總以為自己的隱忍委曲求全就能喚回父親。」
說到這裡,黛麗絲深深的吸了口氣,有些苦澀的笑了笑,「那樣的場景,只不過是出現在童話故事裡罷了,男人一旦變了心,什麼也拉不回來了,你的溫柔賢淑,成了軟弱卑怯。但是母親還是那麼蠢,還是不知道去爭,就憑她的地位,要弄死那些賤女人簡直易如反掌!更讓我受不了的是,她還讓我不要責怪父親,要理解,要以德報怨?」
「太可笑了!她讓我去跟一群卑賤的妓女談以德報怨?她們配嗎?那些只會想著怎麼去破壞別人家庭的女人,她們就應該死得淒慘沒有任何的好下場!就像當年慕紫一樣!幸虧她自己死的早,不得好死,不然,我絕對不會介意對付她!」
說起慕紫,黛麗絲的藍眸裡就忍不住的閃爍出一縷恨意。
「我能明白小姐的感受,但是,後面的事情或許我們都不必做,當時慕凌天並不知道這些,才是一個幾歲的孩童,慕凌詩更是……」
「幾歲的孩童?我當時就隱隱能從古齊昊對他的態度上感覺到那麼一點東西了,幾歲的孩童怎麼了?我五歲那邊設計將我父親的一個情婦毀容了,後來,那個情婦在難民窟裡病死了,我六歲那年夏天,把辱罵我母親的一個貴婦設計掉進了湖裡差點把她給淹死。他要是往後知道他是古齊昊的兒子,這整個古家,還有我跟莎莎的容身之地嗎?」
黛麗絲面無表情的講起這些陰沉的過往,蒼白的臉上也呈現出一抹扭曲——
她是經歷了太多這樣的陰謀狡詐的事情,所以,如今看來,這些事情,其實也都是那麼的正常,也只不過能稱之為所謂的輸贏而已。
「莎莎跟她外婆一樣,都是軟弱無能的女人,但凡她們兩個,稍微有一個爭氣一點,我也不至於活得那麼辛苦,但是她們總是不聽,除了讓我失望,還是失望……現在,終於走到這一刻,我也應該習慣了,或許,這一切,也就是所謂的命運。」
黛麗絲長長的嘆了口氣,抬手揉了揉眉心,頓了一下,才抬起目光看向格朗,語氣聽著有些平緩了下來,「你也跟在我身邊那麼多年了,如今亞力倒台,我也失勢淪落到這個地步,你走吧,不要再跟著我了,我在保險箱裡還留有兩張一千萬的支票,一張你留著,另一張幫我拿給莎莎,就說我雖然失望,但是還是掛念她這個女兒,希望往後她能不再讓我失望。」
「不,小姐,我不要那些,我說過會一直保護你!」
格朗臉色微變,連忙上前一步,急忙開口道。
「不用了,我現在已經不需要什麼保護了,而且,我也還有一些事情要做,你走吧,你現在還能走,往後怕就不行了,記住我交代你的事情,不要直接回英國,到時候,讓我母親幫助你,她或許能有點辦法。告訴莎莎,齊峰不可信,但是還可以利用,我會盡力幫她留下一點東西。以後,讓她也不要那麼傻了,機靈一點也不至於吃虧。」
黛麗絲如今交代這些的時候,整個人顯得特別的平靜,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小姐,我不走!」
格朗堅毅的看著黛麗絲,開口道。
黛麗絲斜了他一眼,冷然說道,「這是指令,我讓你走,你就走!當然,你還需要為我辦最後一件事情。」
「小姐……」
「要你做的事情,就在桌上的字條上,看完燒了,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黛麗絲留下這麼一句,也緩緩的起身站了起來,轉身往裡面的臥室裡走了去——
『轟隆隆——』
幾道白光閃過,耳邊便是震耳欲聾的雷聲,外面的風雨更是下得大了起來,格朗不禁覺得渾身一冷,看著黛麗絲漸漸消失在門口的身影,他忍不住又喚了一聲——
「小姐,我們給家裡打電話吧,這樣,我們或許還有機會的!」
「格朗,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嗎?如果現在這個時候,聯繫上他們,只會把他們拉下水!到時候,連莎莎他們也別想安生!而且,那些人會怎麼看莎莎?怎麼看我父親?我再怎麼樣,也不會開口的,至少,總得保持最後的一份尊嚴。」
黛麗絲的語氣很是陰冷而凌厲,但是聽在格朗的耳中,卻總是覺得讓人覺得心酸。
或許用這裡的話來說,他們的小姐,恐怕也可以成為一代梟雄了,只是……
也是,小姐的考慮永遠都比他全面,這一個出發點是正確無疑。
「家族裡的人骨子裡透著的都是堅強,我一直是這麼想的,格朗。最後幫我辦好這些事,你也遠走高飛吧,這麼多年了,也應該找個地方安度餘生了。」
「小姐……我明白了!格朗不會讓你失望的!但是請小姐你也一定要保重,一定要保重自己。」
格朗這麼說著,但是黛麗絲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裡,也不知道這些話,她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
望著那身影消失的方向許久,格朗心裡也是涼透透的,深深吸了口氣,也轉身抓起桌上的字條,離開了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