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文文吃力的掙紮著,睜著眼看了她很久,身旁的乾枯的手才顫抖不已的朝席夏夜伸了過去,呼吸有些急促,連說上一句話的力氣也沒有,一直在吃力的喘息著。
席夏夜見狀,看著那微抬著朝自己伸來的手,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吸了一口氣,伸手輕握住她微曲的拳頭,那股忽冷忽熱的氣息便透過掌心傳了過來,席夏夜也還能感受到她的手在她微熱的掌心裡輕顫著。
鄧文文一連急促的呼吸了幾下,吃力的睜著眼看著席夏夜,微斜的嘴角還溢出些許的水漬,一句話講得很是吃力--
「謝謝……謝謝你能來……對,對……不起……」
她說著,迷濛的眼睛裡便開始流出渾濁的淚,看著有些可憐而無助,整個人應該也是隱忍得極為的痛苦的,渙散的眼神沁著那淚花,看著,只讓席夏夜覺得有些悲哀和隱隱的難受。
她不知道現在她應該怎麼去應答她的話。
造成今天這一切的事情,這個鄧文文才是罪魁禍首!
如果不是她,席幕山跟沈文娜就不會分開,也不會有這個岳翎思跟席心怡,他們的家庭也不會破裂,他們一家子或許都還是和睦相處的。
但是,因為她的私慾,一切都變了。
明明相愛至深的席幕山跟沈文娜被迫分開,她也頻頻被席心怡欺壓,現在……
席夏夜嘴角扯過一道很是淡漠的冷笑,語氣倒是有些雲淡風輕的,「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那些東西真的就有那麼重要嗎?開心的過平常一點的日子有什麼不好的?非要貪婪得永無止境?」
聽著,鄧文文的眼淚似乎掉得更凶,支支吾吾的說得不清楚的,但是席夏夜也勉強的聽出那些懺悔的話語,被握在手中的那乾枯的手也輕顫得越發的厲害。
「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母親!我一生作惡多端……果然也不是不得善終,這……這就是我的報應……你能……能原諒我嗎?」
鄧文文已經虛弱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席夏夜聽著,那聲音也是非常的微弱,但是也能隱隱聽清楚這些話,倒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感受,如今,更多的,也就是感慨了。
還談什麼原諒不原諒的?
她早就寒了心,那一刀之後,她的心也跟著冰冷似鐵了。
嘴角一揚,漠然一笑,輕嘆了一聲,目光上移,不期然的,便看到了床的對面那臉色有些難看的席心怡,想了想,終於是輕輕的搖了搖頭,「不知道,即便我嘴上說原諒你,心裡也未必肯,前半生的幸福,我的,父親,母親的,都是毀在你手裡,要是你,你能原諒嗎?」
鄧文文整個人輕顫的更是厲害,吃力至極的喘了幾口氣,差點便是一口氣沒上來。
「我……我知道……但是,但是,我只能說對不起……這是我的報應……我,我……我只能祝你們幸福……代我跟你……跟你父母親說聲對不起……對不起……」
她的聲音微弱了下去,漸漸的飄散了,瞳孔也漸漸的渙散,緩緩的合上了眼睛,輕顫的身軀軟了下去,然而被席夏夜輕握著的那隻手卻突然一轉瞬間用力的握住席夏夜的素手,席夏夜隱隱能感覺到,好像她的手掌心裡被塞進來了什麼東西。
好像是一把鑰匙……
鄧文文終於沒有了氣息,對面的席心怡看著,臉色也是大變,有些陰鬱不定,連忙飛快的轉頭朝門口大喊--
「醫生!醫生!」
聽到喊聲,醫生很快便衝了進來,席夏夜也默默的退到了一邊。
醫生迅速的給鄧文文做了一番檢查,最後還是搖了搖頭,直起身子沉聲宣佈道,「老太太走了,兩位節哀吧!」
聽到這話,席心怡當下就皺起了眉頭,整個人神色很是複雜,說不出情緒來,好一會兒,才撲到鄧文文的床邊拉著鄧文文慢慢冷卻的手痛哭了起來。
席夏夜心底亦是驀地一沉,一股難受的壓抑氣息襲來,讓她整個人有些恍惚起來,身子忽然感覺有些無力幾乎要癱軟,倒是季子桐眼明手快的迎了上來一把扶住了席夏夜,美眸裡凝聚著擔心和關切。
「席總監,請節哀!」
季子桐低低的開口勸慰道。
席夏夜深深的吸了口氣,緩緩合上了眼睛,輕輕的點了點頭,緩和了好一下子,才睜開,看著病床上已經沒有氣息的鄧文文,侵入她心底的,居然也有那麼一抹淡淡的悲傷。
如此,是不是過去的那些恩怨都可以一筆勾銷了?
席夏夜心底不禁拂過一道自嘲,一股沉鬱在胸口凝聚著,讓她一時之間躊躇著也不知道該如何,想了想,後面也只能看著那逝去的人,默默的說道--
下輩子活得輕鬆簡單些吧,不管如何,還是希望你能登入極樂世界。
落下這麼一句,這才收回了眼神,從衣袋裡掏出墨鏡,帶上,轉身朝門外走了去。
「子桐,幫我通知一下阿莫經理,讓他幫忙安排料理一下後事吧。」
走出房門的時候,席夏夜忽然低低的說了這麼一句,語氣有些難言的沉鬱。
跟在後面的季子桐默默的點頭,「是,席總監!」
外面的陽光正好,席夏夜在太陽光地下佇立了好一下子,看到前方開過來的車,正想上車,身後卻傳來了席心怡的聲音--
「席夏夜!我想跟你談談!」
聽到聲音,席夏夜也收住了腳步,轉過身一看。
席心怡果然站在她身後,她身後的一名傭人正在給她打傘,看著似乎也沒有當初的狼狽,倒是有些小人得志的樣子。
席夏夜淡漠的打量了她一眼,倒是有些稀奇最近的席心怡似乎挺安分,這幾個月除了忙碌著新片上映跟新劇拍攝的事情,偶爾也會出席一些慈善晚宴,比之前的她是低調了不少。
不過她可不覺得跟她有什麼好談的,來來去去,恐怕也離不開那些話題,她煩了,也厭了,所以,也沒有應著,轉身便繼續往前走了去,跟前的保鏢也恭敬的打開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