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淨暖看得出來,趙萱寧其實是很孤單的,他渴望親情,可是趙景然的性格使然,是很難對他特別親近的。
當趙景然再次來看古淨暖和小六斤的時候,古淨暖嘗試著和他溝通。
其實,她還是有點怕趙景然的。
「三哥……嗯……」
他的眸子暗了暗,抱著六斤,若無其事的問:「怎麼了?」
「我能和你談談嗎?」
他點頭,不曉得她想談什麼:「說吧。」
「是關於萱寧的,其實我知道這些話不該是我來說,但是,萱寧還小,他還是一個孩子,還不懂事,他還是比較脆弱的。他這個年紀,最是崇拜父親的時候了。我看得出來,他經常很落寞孤單,三王妃不在了,他受到的衝擊並不小,三哥是他的父親,我們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角色,多關心他些,好不好?」
她有點語無倫次,不過還是把想要表達的東西表達出來了。
他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她,等她說完:「我知道了。」
「呃?嗯。」
但願他能聽進去吧。
翌日。
趙景然看見自己兒子那個倔強的樣子,突然也就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了,也許,古淨暖是對的吧。他的兒子,還是個孩子啊。他也是需要自己的關愛的。
「萱寧,最近學習怎麼樣了?」
「還那樣。」他嘟嘴。
「萱寧,父王知道,自己這段日子有些忽略你,但是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父王知道,你是能理解父王的對嗎?」他認真的看著兒子。
他小聲嘟囔:「我才不理解……」
看他這個樣子,趙景然走過去,蹲下和他平視。
「萱寧,我們生在這樣家庭,本就是與一般家庭不同的,也許你會怪父王狠心,對你母親狠心,對你狠心,可是你要知道。我們要承受的太多了,你母親的死,是咎由自取。既然身為憬徽人,我們就算是做了很多的錯事,也是不能背叛自己的國家的。你母親,她的錯從來都不是背叛我,是背叛憬徽。父王知道你是個聰慧的孩子,你什麼都知道,所以,父王把你當成一個男子漢在談話,萱玉比你也大不了多少,可是,他比你承受的更多,不是嗎?」
「難道、難道母親就不能不死嗎?」他小聲的問。
「不能。不是所有的錯誤都是可以被原諒的。你也不是個孩子了,有些事兒,你該懂。」
他眼眶紅紅的站在那裡,倔強的不說話。
「父王忽略了你,父王很抱歉,不過從今以後,你不管是有什麼事兒,都可以和父王說,父王也會關心我的小萱寧。也許你覺得父王不夠喜歡你,但是父王希望你知道,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超越了許多人,就算是皇上也一樣。父王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但是,父王是人,不是神仙,總是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如果父王偶爾沒有關心到你,你不要怨父王,好不好?」
許是趙景然的話真的觸動了小小的趙萱寧,他點頭。
撲進了父親的懷裡:「父王……」
「乖……」從來沒有和兒子這樣親近,這一瞬間,趙景然突然就覺得,很好。
等古淨暖再次看見趙萱寧的時候,放心的吁了一口氣。
他看起來快樂得不得了,想來,趙景然是聽進去了她的話吧。
「今天小傢伙怎麼這麼高興?」趙婧媛也在。
不僅她在,安夫人蘇意如也在。
古淨暖但笑不語。
「如果生一個孩子,卻教養不好,或者是不能好好教養,真的不如不生。省得害人害己。」看著小萱寧離開的背影,趙婧媛突然就感慨的來了一句。
「不管怎麼樣,都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看小六斤多可愛。」蘇意如很喜歡小六斤,捏著他的肉呼呼的小手,逗著他。
「怎麼?不是剛開始看不上安曉晨那個時候了?都想著給他生孩子了。」趙婧媛調笑。
蘇意如停頓了一下,平淡的陳述:「我沒有愛上他,不僅沒有愛上他,我想,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愛他了。」
看兩人不解的眼神,她繼續說:「我既然嫁給了他,就會對我們的婚姻用心。可是,在一段關係裡,只有一個人用心是不夠的,他雖然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麼紈褲子弟,但是也並不是可以托付終身的良人。我沒有辦法想像,他一邊對我說著甜言蜜語,說著愛,一邊又去與其他的女子翻雲覆雨。這樣的男人,從來都不是我要的。我蘇意如雖然談不上有多好,但是也絕不會為這樣男人動心。現在我只想生一個孩子,屬於我自己的孩子,然後教養他長大,我沒有感受過母愛,我會讓我的孩子感受到,我會讓他幸福。」
趙婧媛沒有說什麼,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在愛情這條路上,她早已經遍體鱗傷。
古淨暖看著到了古代以來與她交好的兩個人。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是很難說的,不管是朋友還是夫妻,都講究一個緣分。也講究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契機。我與相公成婚的時候,也只是見了他三次而已。而且這三次,還並不是好的印象。第一次,是他搜查夜梟,囂張跋扈的來了我家,坐在大廳主位,我就想著,這人真兇。第二次是他莫名其妙的帶兵圍困了我家,然後我們一個個的都需要去大廳見他,我更覺得這個人喜怒無常。第三次是他偷偷潛入我家。後來,我嫁給了他。我們成親的時候,並沒有什麼愛情在其中,不僅沒有愛情,還有許多的不好的觀感。但是,好在我們都用心經營了這段婚姻,所以到了最後,我們才能越走越好,才能發現對方的好進而喜歡上對方。如果說,我們是在對的時間遇上了對的人,倒不如說,是因為我們都對彼此用了心,所以才能發現彼此的好。」
她說這些,是希望以自己的經驗,讓她們有個不一樣的思路。
「愛與不愛,有時候不相愛的人在一起,時間久了,發現了彼此的好,也是會相愛的。有些相愛的人在一起,反而會因為揮霍,而走不到最後。」
「那些一開始就摻雜了雜質的愛情呢?」趙婧媛冷笑,她想到了南笙。
古淨暖知道她說自己,定睛看著她,認真的:「有時候放開,並不是饒恕了別人,而是放過了自己。誰年輕的時候沒有愛過幾個人渣呢?為什麼不向前看、向前走呢?留在原地,只會讓自己痛苦。」
她的話不算是什麼大道理,但是卻也是淺顯易懂的,趙婧媛低下了頭,仔細想了起來。
蘇意如也不知道想著什麼。
三個人就這麼靜靜的坐在屋子裡,小六斤哼哼次次的要抱抱。古淨暖就是不抱他,惹得他很是急切,不過呢,他也不哭。
想了許久,趙婧媛起身:「我還有事,先走一會兒。」
不等兩人答應,她轉身離開。
蘇意如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沒有開口。
古淨暖低頭繼續逗著小六斤。
婧媛,其實她很喜歡趙婧媛和蘇意如這種女子,敢愛敢恨,轟轟烈烈。
這樣的女子,老天爺是不會一直作弄她們的,是會讓她們幸福的吧?
趙婧媛來到三王府地牢。守衛將地牢打開。
趙婧媛自從抓到了南笙,每一天都要過來,她變著法兒的虐待南笙,看他痛苦,她就覺得舒心,就覺得快活。
現在,幾乎是她一到他的對面,他就本能的瑟縮了一下,不過眼神和口氣倒是一如既往的不客氣。
不管怎麼樣,南笙都是大順的四皇子,從小錦衣玉食,即使是做了質子,也還是生活得很好,他自己從來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一天,會受這麼多的折磨。
「南笙,你、愛過我嗎?」她就這麼看著他,過了許久之後問。
南笙似乎是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問,在他的心裡,她是不該問這些問題的。
冷哼一聲:「妳覺得我會愛妳?」
「南笙,你、愛過我嗎?」她第二遍問。
南笙有一絲的慌亂,不過還是繼續冷哼。
「南笙,你、愛過我嗎?」這是她第三次問,也將是她的最後一次,她也不過是想求個答案罷了。
「沒有。」這次,他終於回答。不知怎地,回答完,他竟然也是有一絲的難過的。不過他隨即更加惡意的說:「沒有,我怎麼會愛妳,妳這種女人,哪會有人愛,如果不是為了利用妳,妳覺得我會靠近妳嗎?什麼海誓山盟,什麼花前月下,真是好笑。我大順柔情似水的女子多得是,我會看上妳這個殺夫的惡毒女子嗎?」
聽了他的話,趙婧媛就這麼哭了出來,即使她咬著唇,即使她沒有出聲,可是仍舊是淚如雨下。
門外看著的沈翎攥緊了拳頭。
「南笙,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你傷心,你放心,我再也不會來折磨你了,不管你怎麼樣,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再來見你了,也不會再愛你了。暖兒說得對,我為什麼要折磨自己,誰年輕的時候沒有愛過幾個人渣。我應該向前看,你這種人,只會利用女人感情的,我為什麼就是放不開。南笙,我不會再來見你了,我會好好生活。」她轉身就要離開。
南笙聽了她的話,覺得更加慌亂:「妳不是最願意折磨我嗎?妳不是就喜歡鞭打我虐待我嗎?怎麼?不敢了?」
她沒有回頭:「有愛才有恨,如果我不愛你了,我根本不需要理你,我是憬徽朝高貴的二公主,而你,不過是個階下囚罷了,從此,你的死活,與我無關。」
果斷的離開。
也許南笙還有著那麼一絲的不確定,但是對於門外的沈翎來說,他知道,他的婧媛、他的婧媛是多麼決絕果斷的一個女子,如果她說了自己會放棄,那麼,這一生,不管再做多少的努力,她都不會再看一眼。
出了門,看著鐵門緩緩關上,趙婧媛突然就大哭起來,她再也壓抑不住,嚎啕大哭。
沈翎終於忍不住,抱住了她。
她沒有推拒,兩人就這麼抱在一起,一個人嚎啕大哭,一個人默不作聲。
周圍的暗衛見到這個情景有些吃驚,不過隨即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樣離開。
門裡的南笙聽到了外面歇斯底里的哭聲,仰躺在地下,他說不出的滋味兒。
他、他說了謊,他騙了她,他是愛她的。
一滴淚就這麼落了下來,他是愛她的,她熱情似火,和他原來接觸的那些女孩兒完全不一樣,他是真的愛過她的。只不過、只不過他的性子和不甘心才讓他走到了這一步。
她說了,不會再愛他。不知道為什麼,他想到這一點,就痛徹心扉。
趙婧媛哭了很久,終於她停了下來。
看著一臉悲傷的沈翎,她推開了他。
起身離開地牢。
他們兩個,早就已經形同陌路。
趙婧媛來到古淨暖的院子,她很喜歡自己的這個小嫂子,年紀不大,但是卻溫暖人心。
看著趙婧媛紅紅的眼,憔悴的樣子。
古淨暖猜想,她又去見南笙了。
「婧媛,妳、還好吧?」
「嗯。我沒事,原來,終究都是我看不透罷了。」
「南笙不懂得欣賞妳的好,可是,天下之大,也不是只有他一個男人,總是會有人真正喜歡妳的。」
「可是,為什麼我愛過的人,最後都離我而去?沈翎、南笙,為什麼他們要這樣對我?」她已經沒有了淚水。
「婧媛,遇見沈翎,是在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你們只能錯過。遇見南笙,是在對的時間遇見錯的人,你們還是錯過。可是,妳總是會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的。也許妳會說,一個人能有多少青春不斷受傷,可是婧媛,別說愛情是不是生命裡的全部,就算是,妳要相信,妳也總會遇見真心對妳好的人的。」
「小嫂子,我會堅強的,我從來都是堅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