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用户中心
搜书趣 > 其他 > 赤心巡天 > 第四十一章 量國何輕

赤心巡天 第四十一章 量國何輕

簡繁轉換
作者:情何以甚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4-11-06 16:38:27 来源:搜书1

熊應庚乖乖地去外公家裡偷袈裟了——那當然也是新陽伯的一次站隊。

新陽伯的長子,熊應庚的舅舅吳宗本,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廢物,竟然把整個世家團體的權力,偽作他自己的聲勢,竟敢公開踐踏整個平民階層的希望。他的人生希望反被撲滅,是理所當然。

圍城要圍三闕一,壓榨也不能不給盼頭。你不給希望,就會迎來生命燃燒起來的最激烈的反抗。就像楚國新政,要大革朝治,卻也不會像文景琇一樣將世家趕盡殺絕,他這個獄中歸來的太子,所表達的善意,就是國朝予世家階層的希望。

熊應庚差不多繼承了他那個廢物舅舅無知的部分,竟然覺得東宮空懸,每個人都有希望。他以為他的其他兄弟姐妹,那麼安分守己,都只是不思進取呢!

但廢物也有廢物的價值。

就好像吳宗本這樣的廢物,當年引起巨大朝爭,險些撕裂朝堂,讓很多人第一次正視楚國自太祖時期延續下來的痼疾。在某種意義上成為國朝改製的導火線,此後是延續了數十年的爆竹聲。

而熊應庚這樣的蠢貨,最適合捉來作刀——甭管鋒不鋒利,出鞘很快就對了。

相較於吳宗本和熊應庚,吳守敬卻是個聰明人。談不上大智慧,但至少在當前的局勢下,能夠懂得自己的站位。

這就足夠了。

有皇帝父親的全力支持,把握天下權力,對熊谘度來說,不是一件太有難度的事情。但也要做得漂亮才行,要讓人們挑不出毛病。

這又何嘗不是他的春闈?

他不是考給他的父親看,是考給天下人看。

他要證明他最適合那個位置。所有人都這樣認為,那就是眾望所歸,人心所向。

大楚太子和大楚國師坐在車裡不言語。

沉默的時間,大約延續了一篇默頌的經文。

大楚太子想著他的天下,大楚國師想著他的家。

苦性師叔……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凈禮腦海中並沒有印象。

苦性死的時候他當然已經記事,但還未被師父收歸門下,還沒走上那個名為三寶山的小土包。他從來沒有見過這位據說與師父最要好的師叔。

懸空寺裡也從來沒人提及。

苦性死了,就好像沒有存在過。

師父也是不曾講的。

凈禮也是直到師父死後,才開始問為什麼。

師父為什麼收自己,為什麼收左光烈,為什麼收小師弟。

三個問題,或許有一個答案。

小師弟身世淒苦,故鄉都沒了。自己也是個孤兒。只有法號「凈鵝」的那一個,或者還有線索存在。

於是來到楚國,於是查到師父當年為什麼來楚國——

苦性師叔死在南域。

死在道歷三**九年,楚國的角蕪山。

這個線索,得來並不簡單。

凈禮不是一個很懂得調查的人,所以過程格外艱辛——小師弟曾經是非常優秀的青牌捕頭,肯定很擅長這個,但他不想讓小師弟知道這件事。因為小師弟已經很辛苦了。也因為靖天六友在天京城的宣稱。

但苦性的線索,僅止這一條。

凈禮獨自沿著這條線索查了很久,什麼有用的消息都沒有。

好像沒人知道苦性為什麼而死、被誰殺死,沒人清楚那年的角蕪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年的角蕪山相關歷史是一片空白,被人為抹去。

直至來到酆都鬼獄。

熊谘度找出了楚國皇室所藏的秘卷,詳述當年的角蕪山事變——那實在是非常複雜的一段歷史。

涉及景、秦、楚三方霸國,後來南鬥殿、懸空寺和書山也捲入其中,是一場罕見的大混戰。

那是景國伐衛戰爭後的第二年。

騰出手來的景國,再次布局南域。

星巫諸葛義先在角蕪山全力出手,強勢鎮壓局勢,正面轟退北天師巫道祐。用楚國秘卷上的話說,是「挫敗景方陰謀」。也是在那一次,嬴武強勢展現手腕,令景國欠下人情……

如此種種,凈禮看不明白,也不願看明白。

他只看到,苦性不是楚人殺的。

也並不死於任何一個他方勢力之手。

殺死苦性的人,是一個他靠自己永遠都想不到的答案。乃上一任懸空寺方丈——

悲懷!

也就是苦性的師父。

上任懸空寺方丈悲懷大師,一共收了五個親傳弟子,從大到小,他們分別是——

苦命、苦覺、苦諦、苦病、苦性。

苦性身死,苦覺渾噩,剩下都是懸空寺當代的核心。

一掌降龍院,一掌拈花院,還有一個是當代方丈。

悲懷活著的時候,號稱「當代佛宗」,其名不副。至少這收徒弟、教徒弟的本事,絕無僅有。

事到如今凈禮仍不知悲懷為何殺苦性,楚國方面也想不明白,秘卷上的記載,隻歸結於懸空寺「內訌」。

甚至於懸空寺和尚來到角蕪山的目的,也不與景國人相同。他們根本不是同路。

他們的目的一直到最後都沒有表露。

就好像苦性和悲懷一前一後來到角蕪山,就只是為了在此大戰,直至一方殺死另外一方。

其他人都成為這場師徒相殺的看客。

苦性死前所披的袈裟,幾經波折,最後落在新陽伯手裡。

其上或許有苦性身死的答案。

或者至少是個念想。

那畢竟是被罵作「六親不認」的師父,曾經最在乎的人。

那麼凈禮也在乎。

「我這個弟弟,太蠢了。」熊谘度忽然說。

梵師覺沒有吭聲,他早習慣了熊谘度的自言自語。

「他也不想想。那麼多兄弟姐妹,怎麼就只有他敢站在我面前,蹦來跳去?」

「因為只有他最蠢。他被打得少了,尚還不知疼。」

「但在聰明人遍地都是的大楚帝國,蠢貨很值得珍惜。」

熊谘度又說道:「今天的皇極殿裡,會展開最後一輪對阻礙新政的頑固力量的清洗。」

這平淡一句話所代表的風雨,實在難以完全勾勒。那填塞殿堂的周天大員,今日之後不知星隕多少!

「因為我剛剛出獄,並且公開表示暫不對朝政表態,要多聽多看而後再言,所以此事與我無關。但在場就是姿態,無論如何都會被打上烙印,所以我提前離開。」

熊谘度正坐在那裡,像是已經坐在朝堂上:「下次大朝我就會真正在場了。正位太子的我,必須要有立場,必須有所表態,我會挽救一些值得挽救的世家力量——小和尚,政治是這世上最骯髒的遊戲,我向你解剖它的本質,映在你的鏡中,想看你變成黑的琉璃,又希望你不要如此。你是否明白我的心情?」

梵師覺看他一眼:「我們早就說好了,我們都是在修行。」

他持他的琉璃心,他握他的天下權。這對獄友的確是在牢中就說好,彼此驗證彼此的修行路,互相幫助,一起前行。所以熊谘度才會這麼認真地跟梵師覺分析這些事情。

熊谘度看他一陣:「你可真認真!」

梵師覺不說話。

熊谘度也早就習慣了這和尚時不時的沉默,自顧自又說道:「熊應庚如果在場,被打上了烙印,他絕對扛不住那股頑固力量的反噬。甚至他很可能愚蠢到在朝堂上有所表態——為了討得父皇的歡心,或贏得政治聲望。」

「我在救他的命。」

「我救他的命,不是因為他對我來說還有用,用他做點什麼只是順便的事情。而是因為,這樣會讓我父親稍得慰藉。」

「很奇怪吧?」

熊谘度悠然道:「我父皇要殺他。要幫我來殺他,並且刀子已經落下了——但心裡卻希望我來救他。」

梵師覺想了一會兒,說道:「他愛你,但熊應庚也是他的兒子。」

熊谘度道:「他愛這個國家。無論什麼與之相比,都嫌太輕。」

梵師覺說:「你不用和這個國家相比,你和這個國家在一起。」

熊谘度哈哈大笑。

笑了許久,才道:「我們真的很合適。我的國師大人!」

這句話已不是他第一次說。

……

……

「姐姐,姐姐……師太姐姐。」耳邊聽得這樣的聲音。

這聲音已不是第一次響起。

這幫新一代的少年天驕們,除了於羨魚、盧野和龔天涯,剩下的都還是遊脈境修為。

遊脈境力量所約束的傳音,在強者雲集的朝聞道天宮裡,跟大喊大叫也沒有區別。

當然殿中求道者,沒誰會特意小孩子的竊竊私語。

此時殿中宏聲,都是道的碰撞。修行者在漫長苦旅裡砥礪出的思辨,在求道者眼中熠熠發光——菩提樹下,哪來的閑趣呢?

玉真有些煩了。

旁人覺得的燦爛明朗,她隻覺得聒噪。

她不喜歡孩子。

非常不喜歡。

很多人或許都覺得,小孩子天真可愛,純潔無辜。是世間最美好的存在。

成人對孩童的憐愛,幾乎是生命的本能。這是種族延續的必須。

她卻認為,孩子是世上最殘忍的生物。

因為天真,所以殘忍。

「師太姐姐——」鮑玄鏡小聲地喊。

玉真猛地轉回頭去,因為動作過大,引得周圍幾個人都不免看來。

尤其是那個披甲的,好像很樂意看到小鮑吃教訓。

鮑玄鏡眨了眨眼睛:「我對佛法有些好奇,尤其是洗月庵。你們修的是什麼……佛……」

按理說他這樣的絕世天才,一旦對某個學問表現出興趣,該領域的前輩都應該忙不迭地過來傳道才是。洗月庵已經入世,謀求佛門第三聖地的尊席,開始擁抱人間煙火了。難道不應該尊重他這般註定前途光明的名門天驕嗎?

若有他這樣的絕世天驕靠攏,甚至皈依,洗月庵何愁不能大昌!虛淵之當年還親自寫信讓人去接重玄遵呢。

但玉真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看得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慢慢閉上了嘴。

玉真的眼睛分明嫵媚,但眼神冷淡。臉上未施粉黛,唇卻鮮艷,可面無表情。一個字一個字地傳音道:「臭小孩,聽清楚了——你要是吵到薑真君講課,我會扒了你的褲子,打你的屁股,明白嗎?」

真奇妙啊。

白骨道聖女威脅要打白骨尊神的屁股!

「你不信?」玉真又問。

鮑玄鏡老老實實道:「我不說話了,師太姐姐。」

玉真轉回頭去,繼續看著天人法相。

天人法相併未向這裡投過來一次目光。

但她知道,他都看得到。

薑望走到今天這一步,知道的事情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也有很多。已知的圈子越大,未知的邊界越廣。

比如他知道凈禮已經成道,但不知凈禮成道在何處。

天道海嘯持續洶湧,他失去了最直接的感應渠道。去信去問,小師兄隻說,下次告訴你。

比如他知道須彌山的普恩禪師這次也來了朝聞道天宮,但這個大和尚壓根沒來論道殿,直接去了藏法閣。

普恩與蒼瞑相似又不同,非要說的話,蒼瞑是「自閉」,普恩是「避人」。總之都不愛待在人多的地方。

比如他知道鮑玄鏡和玉真的對話,知道白骨已臨世,玉真即白蓮。但不知道就在他眼皮底下,白骨尊神和昔日的白骨聖女,有了接觸!

「世間之事,多不如願,很多事情,由不得我。」

越國龔話做事並不像少年,過早地被風雪催熟。立在彼處,恭恭敬敬地行禮:「薑真君,昔日越君越相,多有得罪,而龔某無所知。寧不知薑真君,身感切膚,是否會有遷怨?」

這是問道嗎?

這自然是道。

因為他問的不止是自己。

現在的龔天涯,失去了一個相對強大穩固的南境大國做堅強後盾,而有一處風雨飄搖的故土需要他儘早長成。

當然外部和平是可見的。

至少在現階段,越國已經徹底失去了威脅,沒有成為中域之衛國的可能,用不著楚國發動一場戰爭。

「你說切膚之痛,是我白玉京酒樓的掌櫃,險些碎劍越土。然越土是文景琇之家國,亦為白玉瑕之故鄉,我是應該遷怨,還是應該遷愛?」

薑望又道:「此心無怨,何以遷之?」

「夫曰,身懷利器,殺心自起。」龔天涯劍眉朗目,是少年風姿,而眺望絕巔風采:「君既有力,又自懷名。當天下不可有忤我者,況越君無狀無禮在先!真君為何無怨?」

薑望道:「身懷利器,藏於鞘中。吾輩練劍二十載,收劍用一生!我輩享名又有力,當知性命何其重,寶劍雖利,不可輕出。」

天人法相看著面前的少年,知其背負,又道:「越地多英雄!越宗高相有指教之誼,錢塘歲月有滌身之德,我雖登頂,無忘前事,前事並非只有恨。越地於我無虧欠,你龔天涯於我,更不涉其它,是今日問道之緣。」

龔天涯長身如玉樹,一拱手:「如此,固知道矣!」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