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子素來不會干涉我的決定。”
葉嘉不松口,叫五姨娘的臉一瞬間就拉了下來。見過不少不通人情的人,卻沒見過如此不通人情之人。五姨娘自認為已經給足了葉嘉體面,她竟還如此不識好歹?五姨娘將吃了半塊的點心啪嗒一聲丟回盤子裡,站在她身後的仆從就圍了上來。
氣氛當下便有些僵持,葉嘉不給她臉面,五姨娘的威風也耍不出來。
正當五姨娘要發怒,茶館門口響起一陣喧嘩。店門口忽然湧現了一群戍邊兵丁,各個手持武器將茶館給包圍了。領頭一個大嗓門的壯漢站出來至少有九尺高,說話聲音跟悶雷似的。一站出來嚇得人連連後退,轉眼那夥人就大喇喇地闖進來了。
當下茶館裡的一夥人神經都繃緊了,嚴陣以待。為首的巴扎圖走過來直接往葉嘉的身邊一杵,張口就是一句夫人。這還什麽話都沒說,恫嚇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
五姨娘帶回來的這批護衛是大都護府的衛兵,看似武藝高強,卻是不敢駐地的兵硬碰硬。一來這群駐地的兵一看就是有官職的,他們這些護衛只能算是家仆;二來他們接受命令護送五姨娘和四姑娘回來探親,卻不代表他們可以任意妄為,跟駐地的兵鬧打起來。
他們一退縮,巴扎圖這邊自然是見好就收。
葉嘉瞥了一眼巴扎圖,當下站起身道一句‘失陪’,堂而皇之地隨人離開茶館。
吳珊盯著葉嘉的背影一張臉是又青又白的,十分難看。她氣得咬牙,可到了東鄉鎮,強龍壓不過地頭蛇。葉嘉若不賣她臉,她也拿葉嘉沒辦法。
葉嘉從茶館出來,又回頭看了一眼茶館的方向。裡頭的人還沒有出來,但依稀能聽見裡頭扔砸碗碟的聲音。一輛騾車停在茶館的外頭,葉嘉抬頭一看正是自家的。掀了簾子,周憬琛臉色煞白地坐在裡面。葉嘉上了車先回到鋪子,看生意沒怎麽受到影響,才跟著周憬琛一道回了沈府。
余氏早早過來問什麽情況,兩人一前一後的下來心才放下來。
方才葉嘉忽然被人給強製叫走,葉四妹擔心會出事,借著把孩子送回家立即將這事兒告知了余氏。余氏急匆匆地去尋周憬琛來,這才有了後面巴扎圖帶人來威懾。
“這吳家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先是吃力不討好的慫恿劉家給食物裡加罌粟殼兒,如今吳家女兒又來強行要香胰子的配方……”雖說香胰子確實十分賺錢,可以說是暴利。但吳家也不缺這個錢。吳家本身做胭脂水粉生意,胭脂水粉生意的賺頭只會比香胰子多不會少,吳家這都還不知足麼?
葉嘉本是在心裡嘀咕,周憬琛聞言卻笑了一聲:“你會嫌手裡握著的賺錢路子多麼?”
葉嘉:“……不會,人只會越賺越貪。”
“人的胃口都是越吃越大的,吳家當了這麽多年的首富,最是看中錢財。有什麽賺錢的路子都會摻和一手。再說,賺得多花的也多。吳家想要家業安穩坐大,打點的銀子必然不會少。上頭人一伸手要錢,那索要的就不是千兩的小數目……”
周憬琛額頭沁出了冷汗,他的傷口還未長合:“不過吳家目前還沒有底氣鬧大。蘇勒圖再疼愛他女兒,也不會為了一個女子做色令智昏。再說,花無百日紅。”
周憬琛幽幽的道:“貪戀美色之人從來都是隻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嘉娘,你說呢?”
葉嘉:“???”
她說什麽,她是貪戀美色,但她又沒有新人舊人。
翻了他一對白眼,葉嘉趕緊起身去取了紗布和金瘡藥過來。只是出門一趟,他才愈合的傷口又撕裂。右肋骨下方有紅色的血滲透出來,葉嘉乾脆又解了他的腰帶。
才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衣服,周憬琛的臉就又煞白了。葉嘉忙過去將人扶起來,攙扶著他坐到床邊去。
估計是布料沾到傷口上去,撕下來會扯到肉。葉嘉動作已經很輕了,周憬琛內裡的衣裳還是被冷汗給濕透。額頭的冷汗一直往外冒,他也不用葉嘉給他脫,自己小心地將外衣脫掉,輕輕地擦拭身上的汗:“你站遠一點,熏著你。我自己來。”
……確實汗濕了一捂就容易餿,但也不算是太難聞吧,不過周憬琛的顧慮她也能理解。
考慮到他的自尊心,葉嘉默默往後退了一步:“哦,好的。”
床上那人擦拭身體的手一頓,偏過頭來看葉嘉。
葉嘉眨了眨眼睛,垂眸與他四目相對。周憬琛握著布巾子的手搭在膝蓋上,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葉嘉。葉嘉被他盯得有些莫名其妙,默默放下了搭在鼻子下面的手:“……怎麽了?”
周憬琛一臉譴責加不可思議:“……手放在鼻子下面作甚?”
“沒,”葉嘉翕了翕鼻子,“鼻子癢。”
周憬琛:“……”
他默默地低下頭,手慢吞吞地擦拭著自己的胳膊。雖說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什麽表情,但渾身上下加每一個動作都透露著一股莫名的蔫吧。葉嘉撓了撓臉頰,企圖哄他:“……沒覺得你餿,真的是鼻子有點癢。我要是覺得你餿,剛才就不會扶你的。”
“……若是當真不嫌我味兒,你為何會說出‘餿’這個字。”周憬琛一針見血。
葉嘉:“天熱嘛,一出汗都有味道,不止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