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是能告的,但極有可能達不到你想要的後果。這件事上,大哥比官府管用。”葉嘉不曉得葉青山是個什麽脾性,但能為兄弟擋事兒的人應該比葉旺山強。如今葉蘇氏已經瞧過大夫了,如今首要之事是葉四妹的婚事,“媛娘,那於家村的後生,你是怎麽想的?”
葉嘉本身是現代人,沒什麽破了身子就得跟誰的想法。但她的想法是她的想法,這件事的當事人是葉四妹。若葉四妹對那個男的深惡痛絕,不管葉旺山怎麽做,她會盡量從中斡旋,避免四妹跟那個男的再有瓜葛。若葉四妹有個別的什麽想法,那就還得以她的心意為主。
提到那個後生,葉四妹哭聲一滯。臉還藏在身下,但那頭髮縫隙裡的耳尖紅的滴血。
葉嘉見狀那還有不明白的?
她歎了口氣,重話也不能多說,隻提醒她一句:“自打你們出事至今也有兩日,若是懂點道理的應該早早帶了媒人上門才是,可這兩日他都不見蹤影。我方才去到於家村找了一遭,屋子都是空的。他心裡作何想法,怕是不能如你所願……媛娘,你,還是再看看吧。”
這一番話說的她臉霎時間白了。葉四妹嗚咽一聲,倒是哭得人難受了。
從屋裡出來,堂屋裡已經是一片翁婿和樂之景。
周憬琛若想哄誰輕而易舉。看葉旺山那恨不得拿他當親兒子的模樣真叫人稀奇。原本來這一趟就是看葉蘇氏。如今大夫看過了藥也抓了,後頭的事還得等幾日才有定論,葉嘉就想走。
按道理說,新女婿上門是應該要留飯的。但葉家這邊一團亂呢,沒人招呼。
葉旺山卻不允許他們走。新女婿上門不留飯,他葉家成什麽人了?
葉旺山最是好臉的,今兒葉家鬧成這樣村子裡都看著。他怎麽著也得挽回點臉皮,於是連忙把二媳婦給喊出來。叫她那點錢去鎮上屠戶家裡割一刀肉。
“不必勞煩了。”葉嘉看二嫂子那窘迫的樣子,剛想說話。
葉四妹抹著眼淚出來,“爹,三姐買了有。”
他們來時不僅割了二斤肉還買了雞鴨,還加一包點心。東西方才交給葉四妹了。葉四妹順手把東西拎去葉蘇氏躺的那屋。正好此時說到這個,葉四妹聽見動靜就把東西提出來。
葉旺山一聽就立即瞥新女婿的臉色。按理說,新女婿上門帶東西是人家的禮數。他們卻不能不備好東西招待,直接拿女兒女婿送的東西招待人。不合禮數。不過新女婿面上笑容淺淺的,倒是沒像瞧不上葉家這般行事的樣子。
“這個點,屠戶也該收攤了。”周憬琛通情達理道,“都是一家人,便不必顧念那些虛禮。”
這話葉旺山聽著舒服,笑著連連點了頭。扭頭讓葉四妹拎著東西去做飯。
原先以為三女兒那般倉促地嫁出去定然沒尋到好人家,葉旺山總歸是愧疚的。村裡村外的傳言傳的那般難聽,葉旺山走到哪兒都仿佛聽人說,好些時日抬不起頭。
存了逃避的心,他自打三女兒嫁出去到如今都不大樂意再見到三女兒。如今一見三女婿本人,他這顆心才好受了些。僥幸的覺得他也沒做錯,三女兒這不瞎貓碰上死耗子,碰到好人家了麽?周家後生窮是窮了點,但女婿為人著實不錯。
這麽一想,他臉上又帶了笑。
兩人在堂屋說著話,說到葉旺山心口上,他那嗓門大的掩不住。葉嘉在一旁看的無語,周憬琛這廝不聲不響的,差不多把葉家祖上幾代都給摸清楚。
不一會兒,葉青江神色輕快地從外頭回來。把葉張氏送回去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兒,葉張氏一路上都在罵。葉青江是個嘴笨的,被她罵的狗血淋頭也不曉得怎麽還嘴。葉青江本還想顧念名聲給他留著臉面,到後面真忍不住把他做的事兒一五一十地給抖出來。
那一路上好不精彩,張家橋大半個村子的人都跑出來看熱鬧。葉張氏橫了半輩子,還沒被人這般指指點點過。張家本來還有話說,一聽說葉張氏把葉家老娘給氣吐血當即閉了嘴。
不孝的大罪名一壓下來,葉張氏可算是老實了。
葉嘉本來就不想摻和葉家的事兒,墊了錢給人治病已經是仁至義盡。這會兒她其實都有些不耐,想著兩人在葉家吃一頓午飯就回去。
葉旺山卻不想叫周憬琛這麽就走,話裡話外的想留他坐坐。
東拉西扯的,院子外頭又熱鬧起來。
葉嘉心道又有什麽事,就聽屋外頭一個鄰居站在外頭喊旺山叔。一家人跑出去,就看到一個人高馬大的卷發少年,約莫十**,推著一個獨輪車直挺挺地杵在院子外頭。葉旺山還摸不清狀況,那個好事的鄰居張口就把話頭給喊開了:“這是於家村的阿玖,來給你家四姑娘提親來了。”
這話一喊,葉家人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
只見那輛獨輪車上堆得都是野物。野雞野豬野兔子,還有一大團的動物皮毛,雖沒真金白銀,這些東西卻也價值不小。
那卷發的少年眼窩深邃,骨架子又大人又健碩,一雙幽幽的碧綠色眼睛。他身上的衣服不算好,約莫是沒人照顧的緣故,衣裳破破爛爛的是用些動物皮毛拚接在一起潦草縫的。不曉得是葉嘉的錯覺還是怎麽,總覺得這一雙眼睛瞧著像頭狼。她去於家村打聽的時候是聽說過這人無親無故,北邊流竄來的混血孤兒。倒是沒想到長這幅樣子,怪不得方才提起這人葉四妹是那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