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舟八個月, 不會走路只會爬, 不會說話只會吐幾個模糊的字眼,沒有紀輕輕和裴姨的翻譯, 根本沒人知道他一個人在嘀咕些什麼。
家裡沒人,陸勵行帶著孩子回書房哄了一會, 總算是不哭了,乖乖地趴在陸勵行肩頭上吸吸紅彤彤的鼻子, 時不時抽泣兩下, 紅紅的演技水潤透亮,歪頭乖巧地看著陸勵行。
不吵不鬧的時候, 還是挺乖的。
陸勵行抱著舟舟的手一頓,在他後背上輕拍了兩下。
書房裡書桌前有一大塊地毯,厚實柔軟,陸勵行將舟舟放在地毯上,又拿了幾樣玩具給他玩。
舟舟坐在地毯上, 仰頭看著陸勵行。
陸勵行低頭看著他, 父子兩對峙了一會, 最終還是陸勵行蹲下來,將玩具放到他面前。
丁點大的孩子哪裡懂他的意思,嘴裡咕咕咕的冒出幾個字眼, 還緊抓著陸勵行褲腿不放。
陸勵行無奈,只得坐在舟舟身邊,挽起衣袖,將一輛紅色的玩具車在地毯上推到他面前, “你在這玩玩具,爸爸在那邊工作,好不好?”
舟舟順著他的手望去,目光放在了那輛紅色小車上,瞬間被玩具吸引注意力,鬆開陸勵行的褲腿,雙手雙腳在柔軟的地毯上往前爬,一手抓住那輛小汽車,回過頭拿給陸勵行看,嘴裡呼呼兩聲。
陸勵行握著他的手,將小汽車往前推,呼一聲,小汽車滑到了地毯邊緣,舟舟咯咯笑起來,手腳並用朝著小汽車方向爬過去,學著陸勵行的樣子將小汽車往前一推,小汽車呼一聲往前跑,舟舟又朝著小汽車方向興高采烈爬過去,樂此不疲。
陸勵行站在一側看了一會,隨後便走到書桌後,打開電腦,繼續工作。
他的工作雖然堆積如山,但今天是週末,沒有工作的計畫,如果不是整個陸家只有他和一個滿地爬的孩子……
陸勵行放在電腦螢幕上的目光朝地毯方向偏移,小傢伙在地毯上爬來爬去玩得不亦樂乎。
收回目光,陸勵行繼續辦公。
舟舟一個人在地毯上玩了一會,覺得手腳有點痛了也就不玩了,甚至還頗為委屈的將小汽車丟到一邊,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環顧四周,在找著什麼,那書桌太高,他一時半會沒能看見陸勵行,找了一會嘴巴一癟,就要哭了,慌張失措往前爬了幾步,看到陸勵行的鞋,更委屈了,撲哧撲哧往陸勵行方向爬去。
陸勵行正安心工作,腳下冷不丁傳來了些動靜,低頭一看,舟舟不知道什麼時候爬到了他腳下,正扯著他的褲腿,抱著他的小腿,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陸勵行想去扶,卻在看到舟舟自己站起來的瞬間又忍住了,看著他抱著自己的小腿站著,仰著頭,一雙黑亮的大眼睛瞅著陸勵行,似乎在控訴他這個當爸爸的不稱職。
見陸勵行沒有抱自己,舟舟一手抓住褲腿,另外一隻胖乎乎的小手朝陸勵行伸去,五指半空中虛虛抓著,小腿搖搖晃晃站著。
“嗚……抱……”
他也就會斷斷續續說兩個字眼,陸勵行算是聽懂了,在他跌倒的上一秒,躬身把他抱了起來。
舟舟高興了,坐在陸勵行大腿上咧著嘴笑,又對桌上的電腦好氣,伸著兩隻手去戳電腦,陸勵行將工作介面關了,隨他戳電腦鍵盤玩。
這孩子也是個‘喜新厭舊’的,戳了會電腦就不玩了,將目光望向一側的全家福。
他指著照片中間被抱著的大胖小子,回過頭以好奇的眼神望向陸勵行,似乎在詢問‘照片裡中間被抱著的小子是誰’。
陸勵行將照片拿過來,舟舟那小短手準確無誤指在他自己身上,喉嚨裡嗚嗚嗚的叫喚。
“這是你。”
“喔?”舟舟瞪大了眼睛看著陸勵行。
“這個小胖子是你。”陸勵行又說了一句。
舟舟剛出生那會瘦,一家人以為他營養不良,在媽媽肚子裡沒能好好發育,一出生在醫生的指導下各種補充營養,沒幾個月就養得白白胖胖的,現在吃食穩定之後,也沒之前那麼胖了。
舟舟仿佛聽懂了陸勵行的話,湊近那照片看了兩眼,又指著紀輕輕。
“這是媽媽。”
舟舟嘴叭叭兩下,又指著照片上的陸勵行,回過頭來看他,似乎認出他來了般,用手指著他。
陸勵行不動聲色看著,小傢伙將那照片上的人都指了一遍,這才對照片失去興趣,興致勃勃還想上桌,陸勵行索性將電腦關了,將他放書桌上。
上桌的舟舟就像個混世魔王,書桌上自己喜歡的抓了一遍,不喜歡的往地上一扔,抓過陸勵行那支筆時,陸勵行抓住了他的手,在他手心不輕不重打了一下,嚴肅看著他,“不許扔,聽見了嗎?”
小孩不僅不覺得疼,還沖著陸勵行笑了笑,毫不畏懼,甚至還膽大包天,雙手撐著書桌朝陸勵行爬去,張手要抱。
陸勵行無奈失笑,只得一手抱住他,這個樣子,工作是無法工作了,這小傢伙還不能離開自己視線範圍,得時時刻刻盯著。
正準備抱著舟舟離開書房,趴在他懷裡的舟舟扭了扭小屁股,渾身一僵,突然委屈大哭起來。
陸勵行大手在他後背撫摸兩下,哄了哄,但仍不見好,突然感覺到了什麼,陸勵行將他放在書桌上一瞧,原來是尿了。
濕漉漉的紙尿褲硌得小屁股極不舒服。
陸勵行沒處理過這種事,抱著他去了嬰兒房,月嫂卻不在,舟舟哭得越發大聲,無奈之下陸勵行只得找了片紙尿褲出來替他換上,又拿濕紙巾把他屁屁擦乾淨。
期間舟舟不太舒服,鬧騰得很,小腿撲騰撲騰地亂踢,換個紙尿褲像上刑似得,真情實感地哭得臉都哭紅了。
陸勵行眉心漸漸皺起,手忙腳亂替他將紙尿褲穿好。
“好了好了,換好了,不許哭了。”陸勵行放輕了聲音哄著他,又把人抱在懷裡顛顛的哄,一邊擦他臉上的淚一邊道:“沒見過你這麼愛哭的小孩。”
這是實話。
陸勵行到現在也見過幾個小孩子,還是在他面前哭的小孩子。
舟舟似乎聽懂了這話一般,陸勵行給擦完眼淚就不哭了,乖乖趴在陸勵行懷裡抹眼睛。
“先生,怎……怎麼了?”月嫂匆匆趕來,看到陸勵行心裡有點忐忑不安。
陸勵行沒計較月嫂的偷懶,只說了句:“剛給舟舟換了紙尿褲,你們給收拾一下。”
說完,便抱著舟舟出了房。
鬧騰了一上午的孩子終於累了,趴在陸勵行肩頭昏昏欲睡,半張著嘴,口水全流到了陸勵行肩頭。
聞著寶寶身上的奶香味,陸勵行撫著他的後背,無所謂地笑了。
暮色四合前,紀輕輕終於從發佈會上回來,一心惦記著家裡的寶寶,提前開溜,一回家就問寶寶在哪,月嫂說先生正抱著孩子在湖邊散步。
到湖邊一瞧,陸勵行一手抱著舟舟,一手拿著一個小玩具逗著孩子,老遠就能聽到舟舟那清脆銀鈴般的笑聲。
天邊夜幕將落未落,還留有一抹燦爛餘暉,恰好掛在樹枝末梢,映在湖裡。
輕輕站在那靜靜看了一會,急躁的心突然被這一幕安撫下來。
懷裡的小孩發現了她,滿臉是笑的臉上愈發興奮,朝著紀輕輕伸出雙手,兩條小短腿激動踢踹著。
紀輕輕朝著陸勵行走去。
陸勵行回頭,“回來了?”
紀輕輕笑著接過陸勵行懷裡的舟舟,在這小傢伙臉上親了一口,轉頭又被動接受陸勵行的一個溫柔纏綿的吻。
“嗯,回來了。”
三人的身影倒映在天邊的夕陽下,被拉得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