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倏爾綻放開來,美得驚心動魄,幾乎攝取了全部的心魂。
君慕淺陡然怔住,她抬起頭來,幾乎是下意識地去捕捉。
那是一個身穿紅裙的女子,從酒樓外順著人流緩緩而來。
但出乎君慕淺意料的是,她看到了一張很普通無奇的面容。
是那種放在人群之中,一眼絕對會忽視的臉。
就算看見了,也絕對不會再看第二遍。
可偏偏,便是對著這樣的容顏,君慕淺的腦海裡突然冒出了八個字來。
芳華天下,劍膽柔情。
神聖,風華,不可攀附。
那種從骨子裏所散發出來的大氣磅礴,生生地讓周圍其他人都矮了一籌。
等君慕淺徹底回過神來的時候,紅裙女子也已經擇了一個座位坐了下來。
離著她並不遠,也是靠窗。
便見紅裙女子招來了店小二,隨意地點了兩個菜之後。
右手一抬,「啪嗒」一聲,將一個東西放在了桌子上。
君慕淺眼眸一眯,又是一怔。
那是一柄長劍。
三尺六寸,寒光閃爍。
劍柄處鑲嵌著七顆玉石,恰是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
長劍上並無任何能量波動,更無靈性,看起來,同尋常的菜刀相比,只是外觀好看罷了。
君慕淺眉梢一擰,眼神微凝。
因為就在這一時刻,她陡然感受到了這把劍的不平凡。
不可言說,不露鋒芒,但……
好兵器!
此等兵器,她還從未見過。
雖然她只在萬靈大陸見過仿製版的混沌鍾,但是她能清晰地感受到——
那把長劍,便是真正的混沌鍾也不及!
洪荒之中,先天至寶等級最高。
虛幻大千之中,帝王器等級最高。
帝王器之上,又會是什麼?
君慕淺又望了一眼端坐在那裏,浮著茶的紅裙女子,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目光。
她看得很清楚,紅裙女子的修為並不高,只有生死境上期。
放在下五域,當能夠割據一地。
但是在仙域,就很普通了。
可紅裙女子的出身絕對不會平凡,大約是某個大家族或者大勢力之中的大小姐。
否則,不會有這麼好的兵器傍身。
而且還讓君慕淺很莫名的是,她見到這位其貌不揚的紅裙女子時,便有一種十分親近之感。
這種感覺發自內心,還有著些許元神上的牽連。
像是很久之前,她就曾經見過紅裙女子。
更奇怪的是,紅裙女子讓她想到了她家美人。
嗯……
君慕淺捏著下巴沉思,有些不解。
莫非是她看容輕穿紅衣的時候久了,所以見著一個穿紅衣的人,無論男女,都能想到他?
這也太奇妙了。
這時,另一邊的交談聲又響起了。
「佛域出事了?怎麼回事?我怎麼什麼都沒有聽說啊。」
那修仙者得意不已:「你當然不可能聽說了,因為佛域可是把這件事情封得死死的。」
說到這裏,他故意停了下來。
周圍的一眾修仙者都急了:「快說快說,別賣關子了。」
「好好好,我說。」那修仙者搖頭晃腦,神秘一笑,「諸位兄弟可還記得,去年的時候,佛域的佛子去了魔域?」
「是有此事,我可聽說,把魔域的那些修魔者嚇得半死呢。」
話音一落,引來一片鬨笑聲。
在修仙者眼裏,只有修佛者能夠讓他們高看一眼。
修魔者此等骯髒的生物,自甘墮落,應該早早滅除才是。
看到修魔者遭殃,他們就高興。
「那你們一定沒有聽說,在回到佛域之後,佛子進行了閉關,這之後,就大事不妙了。」
周圍的修仙者更感興趣了,湊了過來:「怎麼著?」
「佛子墮魔了,天道懲罰了佛域,連佛祖都沒能倖免!」
「!!!」
此話一出,整個酒樓中的修仙者們都大驚失色了。
什麼,佛子墮魔?
佛子居然墮魔了?!
佛子可是佛域中在佛道上造詣最高的一人,連佛祖也是不及。
只要佛子不夭折,未來的成就一定在佛祖之上。
那時,說不定佛域將遠遠超過仙魔妖三域,能和天域媲美!
可惜佛子天賦卓越,命運也往往是坎坷的。
前幾任佛子,都在閉關之中死去了,悄無聲息。
這好不容易過了十幾萬年,佛域又迎來了一位佛子,天賦還要遠遠超過往昔之人,可以說佛域未來可期,可是!
佛子怎麼就墮魔了呢?
聽著那些修仙者們的交談,君慕淺眉梢一動,也有幾分詫異。
第三魄墮魔了?
這件事情,她倒是不清楚。
不過,她在第三魄身上觀測到了不少魔氣,確實有要墮魔的傾向。
君慕淺思慮了一瞬,捏出一張傳音符來,給自家美人傳訊了。
幾乎是瞬時,便接通了。
容輕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攜著幾分溫柔沉下:「慕慕。」
「咳咳……」君慕淺揉了揉耳朵,「輕美人,你還記得你在第三魄的時候,做的事情嗎?」
其實君尊主完全沒有要興師問罪的意思,比起那些囧事,自然還是佛子墮魔的事情更大。
但是,這一個問題聽在少君殿下的耳朵裡,卻如同一聲警鈴。
「慕慕。」容輕的聲音頓了頓,「你指的什麼事情?」
他真的是有些無法直視自己,在魂魄離散期間做的那些事情。
那不是他。
他永遠都不會承認。
「我現在在雲端城,聽這裏的修仙者說佛子墮魔了。」君慕淺說,「輕美人,你的第三魄做什麼去了,怎麼就墮魔了?」
這句話一出,連容輕都沒有察覺到自己鬆了一口氣。
他回想了一下,頷首道:「不錯,是墮魔了,我的第三魄先是和第四魄融合的。」
「當初,大部分力量分給了第四魄,大部分意識分給了第三魄,所以那次融合,是由第四魄主導的。」
君慕淺微微瞭然:「你的第四魄修魔,若是主導融合,第三魄體內的佛元力定然是也跟著一同轉化了。」
難怪了。
她就說,為什麼比起第四魄來,第三魄就顯得傻得可愛了。
原來當時容輕的大部分意識,是在第四魄身上。
「輕美人,佛祖定然是知道佛子是你的一魄。」君慕淺挑了挑眉,「你這一墮魔,可真是把佛祖給害慘了。」
天道會降下懲罰的原因,便是佛祖沒有保護好佛子。
天道震怒,佛域受損。
君慕淺估摸著第三魄這麼一墮魔,佛域起碼得坍塌一半。
就連佛祖,修為也要大損。
沒個十幾萬年,恢復不過來。
容輕並不想再提這些該死的魂魄時期所發生的事情,隻想儘快揭過去。
但奈何自家夫人問了,便只能接著答。
他微微勾唇:「嗯,所以來『興師問罪』了。」
君慕淺下意識地望了一眼倚窗自飲的紅裙女子,突然問:「輕美人,爹娘出關了嗎?」
「未曾。」容輕應道,「不過這幾天應該便可以了。」
語氣一頓,他聲音微冷了幾分:「慕慕,如果最近你聽到了什麼流言,千萬不要信。」
君慕淺一愣:「嗯?」
流言?
「你只需要信我。」容輕卻是沒說,「有什麼事情,我來解決。」
「輕美人,放心。」君慕淺思緒一轉,大概也能猜到什麼,「我不信你,還能信誰?」
容輕才是她最親近的人。
只要他的說,她都信。
哪怕他會騙她,那也是為了她好。
難不成,她還會去信那些陌生者的話?
三人之所以會成虎,還是因為信任不夠罷了。
聽到這句話,身處天域九界城內的容輕,眸光斂了斂,唇角微微一勾。
有一個慕慕,真好。
他慢慢地抬起頭來,撩起眼睫,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仙帝。
此時,佛祖、妖後和魔君都已經離去了。
大殿之中,便只剩下了二人。
氣氛沉悶得可怕,氣壓和溫度都低到了幾點。
仙帝緩緩打了一個寒顫,目光忌憚不已。
同時,他還有些疑惑。
「不知……」仙帝躊躇了一下,「少君殿下將我留下來所謂何事?」
話說完,他的內心就抽搐了一下。
想他堂堂仙帝,掌管仙域,卻要對一個少君這般奴顏婢膝,簡直是恥辱!
容輕根本沒答,他只是抬手,冷淡三個字:「押下去。」
聲落,不過半秒,就有兩個侍官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大殿之中。
一左一右,將仙帝禁錮住了。
陡然察覺到自己的修為竟然不知何時被封住了,帝君之力也無法動用,仙帝又是震驚又是震怒:「你幹什麼?你想幹什麼?!」
天域,這是要公然和仙域對立嗎?
見到緋衣男子根本不言聲,仙帝暴怒不已,咆哮道:「容輕!你不過只是一個少君而已,憑什麼關押我?!」
「連你爹你娘都沒有這個權利!」
仙帝越說,越憤怒:「當初,也已經說好了,天域不會將其他域界吞併,容輕,難不成你現在竟想違背你爹娘的旨意?」
「哦?」容輕眸光淡淡,甚是散漫,「本君想,便可以。」
他微勾唇,在笑,笑意冰涼:「算計本君,真以為本君的父君還有母后不知曉?」
「算計?」仙帝陡然震住,卻是慌了,「不!我要見雙帝!我要見雙帝!」
然,容輕根本不會再給他掙扎的時間,修長的手指一抬,直接將仙帝定住了。
仙帝瞪著眼睛,滿臉不甘。
他一域帝君,竟然要被一個區區小輩關押起來?
然而,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兩個侍官強製性地帶下去。
大殿重新恢復了沉寂,安然靜謐。
容輕闔眸,輕聲喃喃:「是時候了……」
**
君慕淺對天域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仙域的修仙者更是不會料到他們的帝君竟然被關了起來,還在高談闊論。
江湖八卦,往往是無趣修鍊中的調劑。
君慕淺聽了一會兒,便準備起身離開了。
然而,就在這時——
「嘭!」
酒樓的一張桌子猛地被踹倒在地,緊接著,一群修仙者走了進來。
各個臉色陰沉,凶神惡煞。
他們的視線在一樓中掃視了一圈,直接定在了紅裙女子的身上。
「就是她!」為首的修仙者冷笑了一聲,「小賤人,還敢逃?整個仙域都是老子家的,你能逃到哪兒去?」
此話一出!
「……」
瞬時一片寂靜。
修仙者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說話的青年,不少人神色大變。
「是仙瀚宇!」
仙瀚宇,乃是仙帝的長子。
雖然不學無術,但奈何背後勢力雄厚,在仙域作威作福,慣是囂張,無人敢惹。
「哼!」看著那些修仙者們畏懼的目光,仙瀚宇十分受用,他獰笑了一聲,「把這個小賤人給我拿下!」
話音一落,他身後的修仙者全部動手了。
「上!」
君慕淺眼眸一掃,赫然發現這十幾個修仙者每一個人的修為都不在長生境上期之下。
還有兩個,是化神境初期。
對付一個生死境,竟然都是這麼大的陣仗。
君慕淺的眼神一冷,身體卻是比她的聲音還要先行。
「姑娘!」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