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翌日, 簡禾終於後知後覺地想起了被她忘到了爪哇國去的阿泫。
簡禾:「……」
糟糕。
雖說阿泫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NPC,但他年紀那麼小, 又是個走到哪裡都不受歡迎的魔族人,她將人帶到了人類的地盤,又自顧不暇地將人弄丟了……這也太說不過去了。
思及此,簡禾衝一個端著午飯進門的侍女招招手, 道:「你來一下。」
這名侍女皮膚黝黑, 五大三粗,警惕地停在了距簡禾兩米之外,道:「夫人?」
簡禾很憂鬱。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好像自從她上次敲暈了那個瘦弱的NPC侍女、偷換她衣服跑路之後,凡是出現在她面前的侍女, 都搖身一變, 成了這種魁梧壯碩的風格。別說妄想一悶棍敲暈她們了, 就是拎出去當街表演個胸口碎大石, 估計也不成問題。
不僅如此, 她們還一個個防她跟防狼似的,能躲遠絕不靠近。
簡禾悻悻, 垂下手,在空氣中比了個高度:「這段時間, 你們有沒有見過一個這麼高的小孩子?眼珠是紅色的。」
侍女茫然搖頭。
沒見過麼?簡禾看見問不出來, 只得做罷, 揮揮手讓她走了。
就在這時, 房間的一角裡, 堆砌著好幾個匆忙搬回來的、裝滿了細軟的木箱。那柔軟的絲帛不著痕跡地拱動了一下,顯然是裡面躲了個活物,聽見了外面的聲音,不甘寂寞地動了動。
簡禾背對著木箱,並沒有察覺,吃了幾口飯,忽地一拍腦門,心想:「不對,是我糊塗了,這些侍女一步都沒離開過潼關,能知道些什麼?我應該找個當天在現場的人來問問!」
再過兩日,就是仙盟各家聯合進入古戰場腹地的日子。各家正值最忙碌最緊張的準備時刻,即便有膽子找姬鉞白問問,也見不到他的人。
既然找不到正主,那就只好找小朋友玩玩了。
簡禾三兩口扒完了飯,擦了把嘴,便風一樣晃出了房間。
長廊空蕩,藥味撲鼻。簡禾剛關上門,就被迎面嗆得咳了一聲,掐住了鼻子。
自從毒疫的大潮爆發以後,各世家與宗派都在鎮守地中煮上了一鍋藥湯,用料不明,藥方成迷,氣味辛辣,以驅趕走那些可能會攜帶毒液的蛇蟲鼠蟻。
凡是沒有被感染的人都挪到了潼關的上風口居住。故而,這裡早已不是她上回切換帳號時的地方了,而是一棟回字形的建築。她就住在最頂層。
莫說是一樓的大門,就連欄杆上也下了一層禁制,沒有通行口訣,根本就是插翅難飛,踏不出此處一步。
簡禾背著手,遊手好閒地在走廊上晃了一圈,趴在了對內的欄杆上歎氣。一低頭,恰好看見了下一層,姬硯奚幾個小輩正聚在一起說話,簡禾大喜,奪步下樓,道:「好巧!」
幾個小輩:「……」
眾人紛紛見禮:「夫人。」
「你們好你們好。」簡禾逮住了姬硯奚,將他堵在了樓梯上,道:「硯奚,我有個事兒問你。那天你也在玉柝,有沒有看見一個這麼高的小孩兒?一直跟在我身邊的。」
姬硯奚道:「你說的是一個魔族小童嗎?」
簡禾鬆了口氣,道:「對。他人呢?有沒有跟來?」
姬硯奚不確定地道:「沒有吧。那晚人多事亂,我就一個晃神,他人就不見了,我猜是自己走了……就算他有跟上來,之後那十多天我們總該看見吧?」
簡禾道:「說得也是。」
重新回到房間,剛關上門,簡禾忽然聽見了空無一人的內間傳來了一聲輕微的「啪嗒」聲。她一愣,頓生懷疑,小心翼翼地抽出了門閂,一步步地靠近了內間。正欲揚手砸下,卻對上了一雙赤紅色的濕潤眼睛。
簡禾:「……」
半開的箱口邊上趴著一隻小獸,正與其大眼瞪小眼。其形態與玄衣最弱小時有點兒像,體型卻小得多,鱗片也不甚有光澤,微微發灰,並非那種流光熠熠的玄鱗。
簡禾扔掉了木棍,啞然道:「你……阿泫?」
小獸一頭紮回了衣服堆中。簡禾一驚,連忙去撥開上層的衣裳,卻被小獸拉住了,不讓她掀開。
妖裡妖氣的魔氣滋滋冒出,下一刻,再從衣服堆中伸出來的,就是一隻雪白的人類小手了。
「……」簡禾不可思議道:「你不會這大半個月一直都躲在這裡吧?你就是這樣跟過來的?」
阿泫點頭。
只有跟著她一起進來,才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前提下,自然而然地穿過外面的禁制。
看到他沒被人類逮住,簡禾心裡一塊石頭下了地,哭笑不得道:「你怎麼藏在裡面這麼久都不吭聲?不怕悶死嗎?不餓嗎?你知道這是哪裡不?」
阿泫哼道:「我不怕悶。」
明明是個三寸釘,這四個字卻無端帶了一股倨傲自矜的意味,仿佛在說「你也太小看我了」。
簡禾喃喃自語:「也對,你們魔族人天賦異稟,技能樹也比別人多。」
阿泫一愣,道:「什麼?」
「沒什麼,我胡說八道。」簡禾揮了揮手,席地而坐,道:「你沒事就好。這裡是潼關,現在外面正爆發著毒疫,挺嚴重的,後天我得離開這兒一趟,只剩你一個在了,記得機靈一點,別四處跑。等我出來了,到時候再帶你回九州。」
在這裡躲了那麼久,簡禾與姬鉞白所說的話,阿泫早已聽了個七七八八。可他還是明知故問道:「哦,你要去哪裡?」
簡禾便略過了期間的愛恨情仇嘰裡呱啦的部分,大致與他說了一通。
阿泫深深地看著她,道:「我跟你一起去。」
簡禾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失笑道:「那地方危險著呢。你跟去做什麼?能做什麼?」
阿泫道:「我可以藏在你身上,不會被發現的。」
系統:「主線劇情提示:請宿主此行將阿泫帶在身邊。」
簡禾的眉毛抽了一下。
已經是第二次了,系統再次下了「帶著阿泫」的要求。
雖然沒有得到過多解釋,但她也不是蠢人。在最後的副本中,被多次強調要帶上的人,能是個普通NPC嗎?
特意提醒她將人帶上,總不可能是為了多送一個人頭吧?
一次兩次都是這樣,簡禾那點飄飄轉轉的懷疑終於落到了實處,一個頗為荒謬的聯想升上心頭。
阿泫……不會是她認識的人化形而成的吧?
可不等這個猜測成型,走廊外便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窗紙之上浮出了一個淺淡的人影:「夫人,家主喚您過去議事廳。」
出發前,姬鉞白必定有諸多的禁忌要跟她說清楚。簡禾反手將阿泫的頭摁回了衣服堆裡,應了聲:「來了!」
罷了,都最後關頭了,她就要看看帶上阿泫還翻得出什麼花來。
兩日之後,仙盟的聯軍於潼關出發。此次不再是試探性地進入古戰場,經過一番商約,各方勢力不僅甄選出了年輕一輩的佼佼者,更有不少功力深厚的家主、德高望重的老前輩隨行,大有「不破樓蘭終不還」的氣勢在,不知道是否比得上一百多年前的仙魔大戰的三分。
叢熙宗、赤雲宗、蝶澤姬氏、駱溪白氏……黑壓壓的人潮擠滿了城門外的空地,成百上千,成群結隊,佩劍束冠,仙氣凜凜。憑著家袍的式樣,就能很輕易地區分出所屬的家族。
叢熙宗的弟子正分發著一些紮好了的紙包,各家族派出代表去領取。
簡禾跨騎在馬背上,黑髮高束,身著姬家獵袍,作仙門弟子打扮,看了看天。
今天可真不是個好天氣,清晨時分,天空陰沉,烏雲翻滾,幾欲摧城。潼關的高塔與石樓高低錯落,鬼影幢幢,零星的幾點燈光,更襯得冷意森森。
看另一邊,荒漠無際,沙塵輕揚。人人望之卻步,她卻是駐足看得越久,越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呼喚著她。
一隻通體漆黑的魔獸從馬身旁垂懸的布袋中鑽出,雙瞳之色,豔紅更甚於她的衣袍。
「啪嗒」一聲,一隻威風的魔寵收起長翅,落在了簡禾身後的馬車頂上,忽然警覺地歪著頭,盯著簡禾腿旁的布袋上露出的那個小小的後腦勺。
仿佛是生物嗅到了了比自己強大的同類的氣息,受其威亞,這鳥獸遲疑了一下,竟朝後跳了好幾步。
簡禾在這邊等著出發,而旁邊的方陣中,已有不少弟子注意到了她的存在,紛紛交頭接耳,豔羨不已。
「姬家什麼時候多了個這樣……這樣的姑娘?」
「是本家的人嗎?」
「看衣袍,是的。」
「不用看衣袍。她肩上不是蹲了隻魔寵麼?獵魔馴獸,一看就是姬家人的作風……」
……
誓師完畢,家主們分歸各自的方陣。
姬鉞白同樣是一襲鮮紅獵袍,只是衣袖與袍角要比平常人多上細密的銀紋。他一走近,沿路的修士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噤若寒蟬,膽戰心驚,心道這位家主今日怎麼如此生人勿進,活像被老婆戴了幾頂綠帽似的……
策馬在簡禾身旁停住後,姬鉞白從袖中取出了一個小紙包,放進了簡禾手中。
現在看見姬鉞白,簡禾其實是有那麼一點發恘的。硬要打個不怎麼恰當的比方——她如今的心情,就類似於「出軌的相公被抓包、在妻子面前抬不起頭來」……
再偷看兩眼,姬鉞白卻仍是一眼都沒有看她。
他越是這樣,簡禾就越是心癢,屁股往前挪了挪,她絞盡腦汁,終於想到了個破冰的話題,好結束冷戰。在腦海裡演練幾遍,一抬頭,卻看見姬鉞白走了。
簡禾:「……」
第一回合搭訕失敗。
她悻悻然靠後坐下,晃了晃這小紙包。其晃動時沙沙作響,二指夾捏時,則為碎末的觸感,應該是某種藥粉。
不止是她,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得到了一包這樣的東西。
剛才還在議論她的幾個子弟奇道:「這什麼東西?」
另一人也一知半解:「應當是些塗傷的藥粉吧。」
有人道:「都不是,你們剛才光顧著走神沒聽家主說話了吧?這是賀熠調製出的驅蟲粉。」
此名一出,幾人暫態目露嫌惡,你一言我一語地道——
「說起來,那賀狗倒也是個命大的,死到臨頭,居然還能有個由頭把他的命留下!」
「聽說他現在被叢熙宗扣著,今天也會跟我們一起出發。」
「哼,叢熙宗……現在棄仙和驅蟲粉的藥方都在他們手裡了。這可真是,占盡了便宜啊……」
一個少年鄙夷道:「也不用腦子想想,賀熠做的東西,能信嗎?能用嗎?怎麼知道是不是有毒的?我就不信沒了這包東西不行。」
「岑兄,同感啊!」
「沒錯,我寧願被蟲子咬死,也不會被賀熠陰死!」
忽然,有個聲音打斷了他們,道:「那好,你們不要,就都給我吧。」
幾名子弟驚訝地轉頭去。簡禾坐在馬上,朝他們攤開手來,微微一笑道:「不是說害怕藥包裡有毒麼?那就別勉強自己用了,都給我吧。」
幾個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拽緊了藥包。
「不給?那就算了。哦,對了,我看你們幾個的衣袍挺眼熟的……被賀熠救活了的那批人裡面,好幾個都是你們家的吧。」簡禾輕嗤一聲,搖頭道:「端起碗來吃飯,放下筷子罵娘,沒意思。」
方才罵得最起勁的岑姓少年漲紅了臉,怒道:「你!」
姬家的佇列先行一步,等簡禾走後,其餘人才開始寬慰他,道:「岑兄,別放心上。」
「就是,一個女人,懂什麼啊!」
「此去一程,賀狗可得燒香拜佛別在我們面前出現,不然咱們可要叫他好看了。」
忽然,後方冷不丁地響起了一個甜絲絲的聲音:「怎麼個『好看』法?告訴我嘛。」
眾人回過頭去,只見他們口中被「嚴加看管」的賀熠,竟然晃到了這裡來,翹著手臂,下垂的手中牽著一匹馬,笑吟吟地望著他們。
眾人嚇了一大跳,看到賀熠居然佩了劍,更是瞬間戒備:「你躲在後面幹什麼?!」
「賀熠,勸你別玩小花樣,我爹可是瞿宗主,這裡沒人怕你。」
「就是,沒人怕你!」
賀熠笑意不改:「真的?」
話音未落,他猛然出劍,寒芒直衝一個少年的脖頸。少年肝膽欲裂,尖叫道:「啊啊啊啊——」
沒有血花噴出來,劍在他的皮肉一寸之外停住了。賀熠爆出了一陣癲狂的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驚魂未定的大家這才發現,叢熙宗根本沒有將那把隔空可斷人頭的棄仙還給賀熠,如今,他所持的只是一把黯淡的銅劍而已。
賀熠笑夠了,才將劍搭在自己肩上,瞥了簡禾離開的方向一眼,晃晃蕩蕩地走了。
望著他的背影,那岑姓少年咬牙道:「真是個瘋子。看我這次不把你……」
古戰場真正的入口距離潼關有一百多里,能騎馬的人都上了馬匹,減輕馬車的負荷。
這段路雖然不是絕對安全,但是,不管是什麼魍魎或者魔獸,遠遠看到這浩浩蕩蕩的成百上千人,想要作惡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故而,這段路走得很順,幾個小時就到了。
無垠的沙地中,佇立著一尊形狀怪異的圓錐形山石,上寬下窄,最窄的地方,也要十個成年人合抱才圍得住。像是盤古開天闢地之初,從天而降的一塊碎石,突兀而又巨大。
過了這塊巨石,就代表著正式進入了古戰場。
九州赤日炎炎、當空日麗,此地卻儼然像是另一片空間。上空氤氳著深紫色的瘴氣,纏繞著漆黑的魔氣騰騰升空,站在當中,肉眼能見度不足三米,更擋掉了剩餘不多的陽光。
但是,無論如何衝撞,它們好似被一張透明的結界兜住了,沒有越出這塊巨石的邊界。
大部分的人都是生平首次來到這裡,包括簡禾。眾人看得目不轉睛。
「這就是傳說中的那道防線吧?」
「防線?」
「百餘年前的仙魔大戰開始前,先賢們劃下的結界。事實證明他們是真的很有先見之明,魔界之門被封上時爆出的魔氣將方圓百里夷為了寸草不生的平地。若不是這道防線擋了擋,搞不好,潼關早就不存在了。」
「我一直以為就道防線只是個傳說而已!原來是真的存在的?!一百多年了,居然還沒消失,太厲害了!」
……
大概是本能作祟,仙寵們與馬匹都有些躁動不安。一頭狼犬的長尾恰好掃過了馬屁股,馬匹冷不丁受了驚嚇,鼻孔噴氣,前蹄上抬!好在,千鈞一髮之際,有人拉住了她的韁繩。
簡禾驚魂未定,脫口道:「謝謝謝謝!」
抬頭,來者竟是姬鉞白。
他輕輕一轉手腕,收緊韁繩,將她連人帶馬拽向了自己的方向,近得彼此的腿都快碰到了,不冷不熱道:「嗯。」
簡禾:「……」
這語氣聽起來,大大的心情果然是不怎麼好啊。
她尷尬地望天看地,又忍不住,悄悄用餘光掃了姬鉞白一眼,孰料這一下,卻被他本人抓了個正著。
簡禾:「……」
不知道她露出了怎樣的表情,姬鉞白的心情似乎沒有剛開始壞了。他目視前方,似笑非笑道:「今天偷看我幾次了?」
簡禾:「……」
等等,明明你也在看我,為什麼到了你嘴裡,就變得像我單方面在對你行猥瑣之事一樣?!
那邊廂,與這些初臨戰場、倍感興奮的年輕人相比,早已來探查過幾次的修士,彼此對視,均神情凝重。
——這些魔氣蔓延的速度,太快了。
在一開始,得在進入腹地的二十里後才能看見它們。現在才過了半個多月,它們居然已經暴漲到了邊界這裡!
雖說當年溫若流等人劃下的防線暫時沒有潰破,但是,按照魔界之門失守的速度,撐不了多久,蘊積百年、滿布怨恨血戮的邪氣便會衝破此地,奔向九州,侵襲各地。
重新將鬆動的魔界之門封上已是刻不容緩的事了。
按照原計劃,眾人在往裡走之前,紛紛往身上撒下了驅蟲粉。空置的馬車終於派上了用場——所有戰鬥經驗不足的弟子都先行進入馬車中,保持警惕,隨時候命。以馬車代步,這樣可以大幅度減少被魔氣或毒蟲所害的可能性。
浸泡在這種邪肆的環境中,仙寵昏頭轉向,煩躁不安,魔獸卻是如魚得水。故而,這時候就是它們大顯神威、負責帶路的時刻了。
大概在當年斥責姬鉞白「養魔為患」、「是非不分」的老頭子,也沒想到有一天會需要他來幫忙。
姬家所攜有數輛馬車,因要引路,所以他們是與叢熙宗一同走在最前方的。佇列並不是亂排的,而是呈現出一定的隊形。比較安全的位置,自然是靠後方的馬車。
不消片刻,眾人就分別鑽回了各自的馬車之中,只餘下了三分之一的人留在外面。
簡禾武力值低,昨天就知道了自己要坐在倒數第二輛的馬車之中。
這時,系統卻說:「主線劇情提示:請宿主進入正數的第一輛馬車。」
正數第一輛馬車……那不就是最危險的頭陣?
不過,在關鍵副本中,自然是離大大們越近越好。姬鉞白與賀熠都在頭陣,系統這個要求也不無道理。
趁著姬鉞白轉身,簡禾嗖地一聲,撩開了簾子,鑽進了最前方的馬車之中。
出乎意料地,此車之內居然已經坐了一位兄弟,同著姬家赤色家袍,搭在膝上的手修長且蒼白,像是許久沒見過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