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質問令衛袖容色比雪還要白,惶惶不知所措。
「她又何需向你解釋?」秦溫將衛袖護在懷裡, 挑眉冷笑道, 望向沈淮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殺意。
沈淮定定地看向衛袖, 然而他的反應令他失望無比, 也讓他看清了自己不過是個傻瓜,原來他所期盼的一直也只是他所想像的而已,「我知道了。」
既然如此,沈淮冷聲道, 「我會向父母提出退親的。」
說罷便轉身離去。
見沈淮如此决絕, 衛袖忍不住喊住, 「沈淮。」
聲音清柔切切, 沈淮脚步未停,仍是轉身走了。
哪怕是驚惶之下,衛袖亦不减姝麗之色,看得秦溫更加憐惜,輕撫她的臉頰。
「若是他有自知之明,退親更好。」
衛袖咬唇道, 「那我的名聲怎麽辦?」
秦溫勾唇一笑, 「嫁給我做世子妃, 這些名聲又有什麽關係?」
若秦溫真在乎, 也就不會是這個境况了, 甚至覺得這樣更好,衛袖就不會在猶豫不决,不願嫁給他了。
他心生愉悅, 但不意味著他會放過沈淮,主要是沈淮曾擁有過的衛袖未婚夫名頭令他感到很不快。
這時忽然聽見外面的喧嘩走動聲,秦溫乍起的那一絲殺心也瞬間消散了。這裡是長清公主的莊園,在這裡動手未免會留下痕迹,沈家和皇家也會徹查到底。
見著莊園的幾名侍女僕人急匆匆地走過,沈淮也心生疑惑,「發生什麽事了?」
其中一侍女見他也是受邀的公子後,恭敬回道,「是英國公府的宋小姐,她犯病了。」
聞言,沈淮想起之前路過偶遇的那位病弱的宋小姐,不免心生擔憂,也跟著快步走了過去。
那位宋小姐似乎在發病後,她身邊的一位丫鬟就去叫了人,後來由莊園裡的嬤嬤照顧安置在附近的一間小屋裡,長清公主聽了下人禀報後,也立刻傳大夫過去了。
沈淮走進小屋後,還見到了熟人,他的同窗宋成器,也對,他是宋小姐的嫡親兄長。
見到他,沈淮不免有些愧疚的,若是他沒有因爲牽挂衛袖去找她,而是見著宋小姐臉色不好就去找莊園的下人來,或是直接赴約告訴宋成器一聲,可能結果都會好些。
但因著此事牽扯甚多,他連對宋成器道聲歉意都說不出口。
「是沈淮啊。」宋成器隨意地打了一聲招呼,他此時心急如焚,擔憂著妹妹的病情。母親叮囑著他注意著矜思的身子,他却因爲和友人的聚會,又在妹妹體貼關懷讓他放心去時留下她和幾個侍女。
園子裡的貴女和公子或多或少都會來看一眼,哪怕和宋矜思幷無什麽交情,連秦溫也來了,他和衛袖一起出現倒是沒引起什麽注意,便是瞧見了也只以爲他們是碰巧一起來的。
秦溫審視的目光掃過倚在床頭處的宋矜思,縱是姿容不俗,也難掩這氣若游絲的病態,眼眸微垂,更是透著冷淡淡的柔弱氣。
他對宋矜思沒什麽印象,只不過是有些懷疑事情的巧合,沈淮是怎麽過來的,還能避開他的人,難道還有什麽高手不成?
突然在此時出事又令他無法動手的宋矜思,則入了他的眼,所以特地來看一眼。
但看過之後,秦溫就撇開了眼,打消了疑慮,看面相就是個命不久矣,又是個閨中小姐,能做些什麽呢?
相比起來,他身旁的衛袖此時神思不矚,更無心關懷病人,倒與她平日謙和溫良的形象有些不符。
大夫把了脉之後道,是因著園中花香太過濃鬱,以致於誘發了病症,目前尚好,但需好好修養,不得再外出了。他未盡之語,誰都聽的出來。
其他貴女公子面上安慰說了幾句好話,但心裡却沒有放在心上,年年聽著英國公府的小姐要沒了,最後都硬是拖著命苟延殘喘,若非生在了國公府,這樣的身子骨怕是早就歸天了。
宋成器對長清公主派來的嬤嬤拱手道了一聲,「請替我向公主告聲罪,小妹身子不好,我先帶她回國公府了。」
嬤嬤點點頭,「老奴會禀明公主的。」
因宋矜思之病,英國公世子兄妹提前離席,這事也沒有引起後續多大的波瀾,只是聽了那位大夫的話後,都知道在貴女圈怕是很長一段時間又見不到這位英國公小姐了。
和他們猜想的不錯,宋矜思回到國公府後就養起了病,那些個宴會花會,國公夫人是再也不敢讓她去了,生怕真出了事。
蕭函也不在意,反正她本來就對那些宴會不怎麽上心,既然該做的都做了,也就沒有去的必要了。
倚在床側的蕭函安心看起了書卷,好像外界的紛紛擾擾與她沒有關係。
沈淮回去後,先是在府中庫房中取了一盒珍貴的紫參,禀明父母后送去了英國公府,沈父沈母只以爲他和英國公世子交情不錯,加上府中也無人需要這種吊命的藥材,便隨他去了。
宋成器在收到這禮後,更是覺得沈淮爲人可交,打定主意待沈淮成親時也要回以厚禮。
但沒想到先得到的是沈家退親的消息。
沈淮幾乎是當天回到家便向父母提出了退親的事,他很清楚,這事多拖一日都是負累。
沈父沈母震驚疑惑不已,這不昨天還讓人在院子中栽種蘭花給未來的新婦麽,怎麽才出去了一趟就說要退親了。
「發生什麽事了?」
沈淮沒有說話,以他的性子說不出折辱姑娘名聲的話來,沈母頓時就急了,她可是很喜歡衛袖這個未來兒媳婦的,不由得擔心,莫非是兒子移情別戀了。
到底是沈父更瞭解兒子一些,他眉頭微皺,「可是衛四姑娘有什麽不妥?」
沈淮雖沒有說,但也沒有否認。畢竟這場婚事必須就此打住了。
沈父沈母見狀,面容帶上怒意,能讓沈淮毫不猶豫的提出退親,說明衛四姑娘的問題大了去了。
「究竟是怎麽回事?」沈父問道,此事關係兩家交情,他必須問個清楚明白。
沈淮臉色淡淡,「衛四姑娘已有心上人。」
驚聞此言,沈母差點沒暈過去,這居然會是她看好的兒媳,才貌俱全的好姑娘。
沈母更加心疼兒子,他這些日子以來有多用心,她是看在眼裡的,如今能坦然提出退婚,只怕受傷的也是兒子。
於是問道「你對衛四姑娘可還有所留戀?」
「婚姻大事,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與衛四姑娘有緣無分。」沈淮斬釘截鐵道。
哪怕曾經傾慕過衛袖,但見過衛袖與他人親昵無比後,沈淮徹底斷絕了心思。
第二天,沈父沈母就親自去了衛府一趟,衛家是由衛袖的父母,衛家三房出面,本是按未來親家的禮數好好招待的,未料到一杯茶水還未喝,沈父就提出了退婚一事。
衛父頓感震驚,幷且覺得顔面無存,他衛家何曾出過退親的事,而且還是他最爲驕傲的女兒衛袖。
衛母覺得沈家許是因爲女兒克夫的名聲,但之前應下了婚事,連三書六禮都過府了,却提出退親,分明是背信弃義,毀了她女兒的名聲。
當時就怒了,「你們沈家莫非是不把我衛家放在眼裡,我衛氏百年世家,名聲清白,豈是你說娶就娶,說退親就退親的,若不給出理由來,我就請皇后和衛貴太妃裁决公道。」
衛母也是心疼女兒,克夫的名聲也就罷了,但若一退親,就是再好的才名賢名也毀於一旦,衛袖再想尋個好人家就難了。
看著衛母凜然的樣子,沈母冷冷一笑,他們親自過府私下協商退親,而沒有直接退還庚帖,已是顧及衛家顔面,不讓兩家斷了交情。
「我沈家爲何退親,還請衛夫人好好問你的女兒吧,這樣的女子,我沈家福薄,高攀不上。」
衛父衛母當場就楞在了那裡,連沈尚書和夫人冷面離開都來不及阻攔。
衛母回過神來,立刻道,「定是外頭傳的胡言亂語,要毀袖兒的名聲。」
她是絕不相信女兒有什麽污點的,都是外面那些碎嘴的嫉妒衛袖的才貌,說了些似是而非的話。
衛父則冷聲對下人道,「叫四姑娘來見我。」
實在是沈家的態度太過堅决,看起來寧願與衛家斷絕交情也要退婚,衛父不得不問個明白。
沈尚書和沈夫人親自登門,衛家其他人也都知道,而沈尚書在花廳的退婚之語也沒瞞住,沒等下人來到四姑娘院子來尋她,就已經傳遍了衛府上下。
衛袖臉色煞白,她回來之後就惶惶不安,但沒等她想出什麽應對之數來,沈家居然就這麽快退婚了。
衛袖不禁對沈淮升起一絲怨恨,原以爲看似溫和,實則竟那般薄情寡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