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俏因為離得遠, 只能隱約看到男人的手臂,等關上門後,她才小聲問︰“……沈終意是沒穿衣服還是我看錯了?”
以瀟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沒好氣道︰“你沒看錯。”
“沈終意是不是胖了……哦不對, 應該說是壯了?”袁俏喃喃自語, “我記得他高中的時候雖然高, 但特別瘦,弱不禁風的,你那會還天天變法子給他吃營養餐……”
“你再說, 一會就自己進去。”以瀟打斷她。
袁俏立刻閉了嘴。
十五分鐘後, 她又敲響了沈終意的門。
這回男人算是穿戴整齊了,他拉開門, 側開身子示意她們進去。
以瀟往裡走了兩步,最先入目的還是那個碩大的行李箱,她下意識掃視了一圈,發現房間跟她上回進來時無異, 床頭只有一個手機充電器, 其他所有物件都是旅館擺放的,私人物品幾乎沒有, 就跟沒人住似的。
袁俏也發現了, 但她白天被罵慘了, 現在不是太敢跟沈終意說話。
倒是沈終意先開了口, 他沒有囉嗦,也許是為了避嫌,他沒關上酒店房門,只是虛虛掩著,轉身走到沙發上坐下,隨手拿起身邊的劇本︰“對這個角色有自行瞭解過嗎?附件的人物小傳有看嗎?”
以瀟左右環顧,房間裡只有一張沙發和一張椅子,沙發沈終意坐了,椅子自然是留給袁俏了。
於是她自己挑了個角落,直接坐到了地上,自顧自掏出了手機。
袁俏︰“看是都看過了……”
“你在幹什麼?”沈終意忽然丟出一句。
以瀟抬頭,見他正看著自己,莫名其妙道︰“……看有沒有工作郵件。”
“我是說你坐在地上幹什麼。”
她道︰“沒位置了。”
沈終意抬手,用劇本拍了兩下他身邊的空位。
“不用了,我坐地上就行……”
沈終意道︰“髒。”
“……”
先不說地板幹淨得很且她穿了很厚的褲子,就算是髒,也沒髒您老人家身上啊。
她原本想拒絕,但看他的架勢,好像並沒有在跟自己商量。
算了,有求於人,老實點兒吧。
她邊想邊起身,走到沈終意身邊的時候抬手拍了幾下屁股。
沈終意︰“……你做什麼?”
“你不是嫌髒嗎。”以瀟道,“我把褲子上的灰塵拍幹淨。”
“……”
沈終意拿起劇本,語氣生硬,“先看今天你拍的第一幕。”
袁俏啊了聲,立刻反應過來︰“啊啊……哦!好!”
“你最大的問題就是,把女主演得太可愛了。”沈終意道。
以瀟︰“……”
“還有今天的第一幕,你的氣勢還不夠,不要總是想著故意去睜大眼,那樣只會顯得很蠢。”沈終意繼續,“這角色不追求美感,不用太在意自己的形象。”
以瀟︰“……”
她怎麼總覺得自己膝蓋中了幾萬箭?
總結了近半個小時,沈終意合上劇本︰“明白哪裡出問題了嗎?”
袁俏聽得認真,聞言點頭︰“明白一些了。”
“那就現在來一遍,就演你的第一場戲。”
第一場戲是女主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一幕,女主的人設雖然是個小太妹,但無故並不會欺負別人,只是因為家庭原因而放縱自己。
她救的是被其他人勒索的同班同學。
沒想到會有這個要求,袁俏站起身問︰“……那我對著哪演?”
沈終意揚首,指了指那頭的牆壁。
“……”
袁俏雖然有些緊張,但還是依言上去了。
她對著牆壁來了一遍,效果立竿見影,連以瀟都吃了一驚。
只是幾句話,作用就這麼大?
“還不夠。”沈終意道,“怎麼肢體有些不自然?”
袁俏猶豫了一下,老實道︰“對著牆演……有點難。”
以瀟下意識看了沈終意一眼。
果然,對方眼楮一眯,眉頭輕皺,是一副馬上要埋汰人的神情。
半晌,沈終意開口,卻意外的沒說什麼難聽的話︰“……算了,那就對著人來。”
說完,他側目,“你過去。”
“……”以瀟搖頭,“我不行。”
沈終意語氣涼涼︰“意思是我親自來?”
“……我突然又行了。”
得了吧,沈終意往袁俏身前一站,她都怕袁俏會慫得直接忘詞兒。
她把手機往沙發上一丟,徑直走到袁俏面前,扮演起因為勒索而被袁俏教訓的女同學。
她雙手抱腰,懶散地靠在牆後充當人柱子。
沈終意靜靜看著,視線也不知是落在誰身上。
兩人這麼面對面站著,以瀟無意識擺出的動作都要比袁俏痞氣許多,一眼過去她的氣勢反倒更淩厲一些。
以前每天放學時,她就是用這個姿勢把他堵在教室裡的,嘴邊帶著笑,散漫地問他︰“沈同學,去不去看電影?”
……
“沈導,沈導?”
沈終意收回思緒,抬頭,袁俏正緊張地看著他,“可以嗎?”
原來已經演完了。
沈終意斂眼,淡淡地嗯了聲︰“試試下一鏡。”
時間一點點過去,袁俏練到近十一點,才終于被突如其來的視訊鈴聲打斷。
以瀟下意識看了眼聲源處,是沈終意的手機,來電顯示是︰Abel。
沈終意只是掃了一眼,就徑直把視訊給掛斷了︰“繼續。”
不到五分鐘,他的手機再次響起,這回是穆琛。
沈終意倒是沒掛了,接起,語氣不悅︰“什麼事。”
“意,你怎麼不接Abel電話啊?他一直在煩我……”
“沒時間。”
穆琛問︰“這麼晚了,你在忙什麼?”
說話間,以瀟沒忍住,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剛巧被沈終意的餘光瞥見。
掛了電話,他終於下了逐客令︰“回去,我要休息了。”
從沈終意房間出來,袁俏松了口氣︰“天啊,就這幾個小時,我覺得我命都快沒了。”
以瀟又打了個哈欠︰“是麼?”
不等袁俏回答,她掏出自己的門卡,“明天好好演,再演砸,沈終意是真的會要了你的命……我困了,睡覺去了。”
她早上起得早,又因為袁俏的戲份精神緊繃了一整天,現在已經困得不行了。
說完,她不顧袁俏的挽留,轉身進了房間。
——
次日,袁俏第一鏡一次就過了。
眾人紛紛向她道喜,只有以瀟知道,這哪是第一鏡,昨晚袁俏也不知自己練了多久,今早起來時頂了個大大的熊貓眼。
不得不說,沈終意很會抓重點,把昨天強調的那幾點改掉之後,袁俏終於能稍稍駕馭起女主的人設了。
上午的拍攝相對於昨天來說簡直是順風順水,雖然沈終意偶爾還是會黑臉,但喊Cut的次數明顯少了,一拍就拍到了午飯時間。
昨天中午村民特地做了甜點來充當午飯,下午又提前結束拍攝,這還是大家第一次吃劇組盒飯。
以瀟去拿了兩份盒飯過來,剛掀開蓋子就愣住了。
劇組財大氣粗,盒飯營養均衡,葷素都有,還有例湯,就是……三個配菜中兩道是辣的,辣椒摻在裡頭,一片火紅。
就連例湯裡都放了些胡椒粉,喝下去容易辣喉嚨。
她下意識看了看周圍,所有人的盒飯都是一樣的。
“哇,這辣椒,聞起來就覺得香。”袁俏捧起盒飯嗅了嗅,拍攝實在太累,當即就拿起筷子開吃了。
吃了幾口,她抬頭,疑惑道,“你怎麼不吃?這些菜不都是你喜歡的嗎。”
以瀟沒答,猶豫了下,還是叫住了從身邊路過的小輝。
“怎麼了以瀟姐?”
“劇組裡大家吃的盒飯都是一樣的嗎?”以瀟問。
“是呀,統一訂的。”小輝手裡捧著幾份盒飯,問,“怎麼,不合你胃口嗎?”
“不是。”她環顧四周,問,“那不能吃辣的人怎麼辦?”
“哦,這個你放心,我訂盒飯之前就統計過了,劇組裡的人都吃辣。實在不能吃的,我們也有不辣的盒飯準備著,就是數量不多。”小輝說完,笑道,“以瀟姐還有事沒?沒事我就先去給沈導送盒飯了,沈導等著呢。”
以瀟瞄了眼他手上的盒飯,透著蓋子都能看到裡面的辣椒。
她想說什麼,想想又咽了回去︰“……沒事,你去吧。”
小輝走後,她低頭扒了兩口飯,還是沒忍住往沈終意那看了一眼。
對方正在和許諾然講戲,盒飯就放在一邊,看起來已經吃了幾口了。
看來沈終意的胃病真的好了?
……不過她在瞎操心什麼呢。
正想著,沈終意忽然轉過頭來,剛好對上她的目光。
偷看都被抓了包,以瀟迅速收回視線,低頭繼續吃飯。
一連吃了兩天的盒飯,在她就快把這事丟到腦後時,終於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