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她又小聲問道:“我絕不拖累你,也不讓人伺候,洗衣做飯我也會一些。”
“再說了,災民們受苦受累,我卻去城裡吃熱飯,我心裡過意不去。”
她說完,悄悄去看顧景塵面色,卻見他唇角從原先的平直,緩緩彎起一個弧度。
“那你不可喊累,也不可哭。”他語氣打趣。
顏婧兒氣!
這個男人!為何總是對她的印象停留在十三歲的時候!
她小聲反駁:“我才沒那麽嬌氣。”
話落,那廂顧景塵唇角彎得更大了些。片刻,他說:“好,你先在此等我,隨後再給你分派事情。”
“嗯。”
顏婧兒重重點頭,許是覺得能幫上顧景塵的忙,又或許是其他的什麽,這一刻,她莫名地熱血澎湃。
就如顏婧兒自己所提的,她被顧景塵安排到了一處小院,院子裡放著許多藥材,她主要幫著分揀藥材、切藥、碾藥等瑣碎的事。
襄城的這次雹災,波及的地方極多,整個襄州有二十多個縣城,一百三十多個村莊受災。良田毀壞數萬頃,農作物、牲畜、屋舍都遭到很大程度破壞,死傷人數也不少。
僥幸活下來的,也全依賴於官府救助及時。
顧景塵這趟來便算是代天子巡訪,給百姓們吃一顆定心丸。
果然,顏婧兒才來半日,到處都能聽到百姓們談論顧景塵的名字。眾人臉上都帶著歡欣和希望,似乎覺得顧丞相來了,他們就有活路了。
她看了看天邊,這會兒已經是酉時,夕陽落下,遠處朦朦朧朧一片已經瞧不清。
顧景塵下午離開,和一些官員說是去受災嚴重的地方查看,到現在也沒回來。
也不知他現在在做什麽。
她想。
顏婧兒此時坐在鐵藥碾邊碾磨藥材,累得腰酸了,就坐直歇息一會兒。
香蓉也跟她一樣,按著她所教的,將藥材切成小段,然後放進簸箕裡晾曬。
城外吃食簡單,這種時候都沒那麽講究,無論是官員還是百姓,每日早晚都是吃大鍋飯。大鍋飯就隻一份白粥和兩碟鹹菜,確實艱苦。
小廝端飯進來時,面色還有些為難,說道:“姑娘,小的去問了,吃的都是這些,您看……”
“不妨事的,”顏婧兒說:“他們吃什麽,我們就吃什麽,能果腹就行。”
她讓香蓉從屋子裡搬張矮桌出來,又問小廝道:“你們大人呢,還沒回來嗎?”
“這個小的不清楚,興許還在忙。”
顏婧兒點點頭,想了想說道:“那香蓉你也一起吃吧,這麽多粥,我吃不完的。”
香蓉哎了聲,跑進屋子裡又拿了兩根小板凳過來。
但才坐下,院門口就傳來了動靜,主仆倆轉頭看去,就見顧景塵掀開籬笆走進來。他身上的衣裳沾了些灰塵,略顯狼狽。
顏婧兒問:“大人吃飯了嗎?”
“並未。”顧景塵面色柔和地說道。
“香蓉,”顏婧兒吩咐:“快去打水來給大人洗漱。”
然後顏婧兒起身進屋子,從他們的行李中取出一件外衣來,喊道:“大人先進來換衣裳吧。”
顧景塵坐在適才的矮凳上,扭頭看見她拿著件石青色的外衫,俏麗明豔地站在那裡。夕陽黃昏的光,映在她嬌小的身上。
桌上是溫熱的粥,屋裡是等他的人。
莫名的,撫慰了一天疲憊。同時,好像有什麽奇怪的、輕柔的東西拂過心尖。
他稍愣了下。
第40章
“大人?”顏婧兒又喊了一聲。
顧景塵愣了片刻,才起身走進屋子。
這處院落是農戶家的,環境極為簡陋,但好生乾淨整潔。屋子是三間土牆堆砌而成,裡頭又矮又窄小,連窗戶都是離牆頂高高地開了那麽個小小的。
顧景塵個子高,進屋後,就顯得格外逼仄起來,而且很有壓迫感。
他靠近時,顏婧兒下意識地退了兩步。之前沒覺得,現在兩個人擠在一間昏暗的小屋,尤其是聞到他身上的松木氣味時,那種壓迫更甚。
甚至,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流竄在空氣中。
這讓顏婧兒很不自在。
她都有點後悔進來取衣裳了,該讓小廝來做的。可這會兒若是突然放下衣裳讓他自己穿,又顯得很刻意,反而像印證什麽東西似的。
她猶豫遲疑了會兒,左右進退不得之際,顧景塵開口道:“衣裳給我吧。”
他伸出手來。
顏婧兒抬眼,總覺得他好像看穿了她的窘迫,且還有那麽點打趣的成分在裡頭。但仔細看他眼睛,卻是平靜淡然。
她順勢將衣裳遞過去,強行解釋道:“大人個子太高,我估計夠不著。”
“嗯。”
顏婧兒頭皮發緊,趕緊將衣裳遞給他,落荒而逃。
出了院子,忍不住悄悄轉頭去看了眼裡頭那男人,心想,今日真是奇怪了,顧景塵似乎哪裡不對勁。
她想不明白,也懶得去想,坐在院中的矮凳上,等顧景塵出來吃飯。
很快香蓉打水進來給他洗漱,又換好了衣裳後,顧景塵迆迆然坐在對面。
看見桌上的粥和鹹菜,顧景塵開口問她:“能吃得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