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直進了屋,殷勤地給鄭繡倒了茶,巴巴地捧到了炕前。
鄭繡問完了茗慧,便讓她下去洗漱洗漱換件衣裳。
茗慧在長風苑出了一身的冷汗,方才還不覺得什麼,快步走回浩夜堂,吹了冷風,已經覺得身上冷颼颼的,喝過熱茶才好些。此時便道了謝,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薛直又把桌上裝著果脯蜜餞的七彩琉璃盤捧了過來,拈了一個杏脯喂到鄭繡嘴裏。
鄭繡側著頭張嘴就著他的手吃了,薛直嘿嘿笑著,把手指拿到嘴邊親了一口。
鄭繡臉一紅,又啐了他一口。
薛直嘿嘿笑著,不以為意,「好阿繡,別生氣了,昨兒的事真是我錯了。」
「知道錯就好,我看你還敢不敢有下次。」
下次?那肯定得有下次的!他想的還不止這樣呢。薛直只是笑,並不接話。
這一折騰,眼看著也到了快用午飯的時辰,一會兒薛劭便改從前頭回來了。
鄭繡就開始讓丫鬟張羅午飯。薛劭現在每天都要念書,鄭繡想給他好好補補,就讓廚房每天都做一道魚過來。
偏偏薛直和薛劭都不愛吃魚,倒也不是嘗不了魚腥氣,就是覺得吃魚吐刺太麻煩。
因此這幾天鄭繡都提前讓白術把魚端過來,她拿著筷子把魚刺挑了,然後放回小廚房灶上溫著,這樣薛劭一回來就能吃到。
薛直這天格外殷勤地跟前跟後,看她拿著筷子耐心地挑著刺,便道:「你這麼麻煩做什麼,讓廚房裏的人做便是。」
鄭繡道:「反正我也是閑著,做點小事也不算什麼。再說廚房的人也沒有我這樣細心,你們倆吃飯都是囫圇吞,回頭被魚刺噎著就麻煩了。」
薛直就安靜下來,側著頭看著她慢慢的挑。真是怎麼看怎麼覺得順眼,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修來的福氣,找了這麼個既溫柔又好看的媳婦兒。
鄭繡都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無奈地瞪著她說:「看什麼看啊,我都不能集中注意力了。」
薛直怕鄭繡又把自己趕出去,又道:「你挑你挑,我不看就是。」然後就轉過了頭去。
兩人就挨著坐在桌邊,他卻故意轉過頭去,更是讓鄭繡覺得彆扭得不行。
怎麼以前看古代小說裏,那些男人都是在外頭或者前院忙的腳不著地,鮮少到後院來?薛直卻恰恰相反,恨不能縫在她褲腰帶上似的。
鄭繡手下動作不停,一邊問:「你年後就要上值了吧?就沒有什麼要提前準備的?」
薛直道:「沒什麼要準備的啊,又不是阿劭去學堂,還得提前縫個小書包什麼的,帶個人去就行了。」
「那你就沒什麼忙的?公務上或者人情上。」
「我還沒去上值,沒什麼公務要忙的。人情上,也沒什麼呀。」薛直想了想,「倒是昨天太子殿下讓人來問候我了,還說我沒事的話可以多去東宮走動走動。」
「太子殿下?」鄭繡停下手中的筷子,「太子讓你去你也不去?」
薛直一本正經道:「他不是說我沒事就去東宮嗎?我現在傷還沒養好呢,我就想在家待著。」外頭哪里家裏好,尤其是家裏還有媳婦在呢!他覺得在家裏什麼都不用做,光是每天看著鄭繡都得勁兒。
鄭繡看著薛直這厚臉皮的樣子簡直無語,哪里是在養傷,分明是在藉口躲懶。
「在家多無聊。我天天在家,簡直……唉。」鄭繡說著就歎上了氣。要不然說皇宮裏和高門大戶裏的勾心鬥角最多了呢,人啊,都是閑出來的。
薛直忽然想到了什麼,壞笑了一下,「你覺得無聊?」
鄭繡點點頭。
「那不然……咱們養個孩子來玩吧?」
現在這人真是什麼渾話張口就來!鄭繡沒好氣地斜了他一眼,「養個什麼來玩?」
「額……我是說,養個、養個猴子。對,你愛看猴戲不?我讓人找個耍猴的來看看怎麼樣?」薛直總算是把話接上了,「你要是喜歡,我讓人請個雜耍班子或者戲班子來都行。」
「戲班子就算了,又怪吵人的。」
「那雜耍班子呢?」
「不麻煩的話那就請一個來吧。」鄭繡確實是無聊壞了。
「好嘞。」薛直笑眯眯的,「我這就讓人去準備。」
鄭繡好笑道:「你怎麼比我還高興?」
薛直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反正給鄭繡做事他就是高興。
鄭繡說辦就辦,當晚就讓人去打聽了京城裏有名的雜耍班子。
只是年關將近,不少人家都會請雜耍班子或者戲班子來家裏熱鬧熱鬧,有名的雜耍班子的檔期都被排滿了。還好慶國公府的臉面夠大,硬是憑關係加了塞兒。
正好兩天后就是薛劭和薛勉休沐的日子,日子就訂在了那天。
不過因為是加的塞兒,雜耍班子只排了上半天的空兒出來,下半天人家還要趕到下一家去的。
薛劭高興得不行,前一天晚上覺都睡不著。
他眼下已經對慶國公府熟悉了,不用再睡在鄭繡主屋裏的碧紗櫥裏,而是睡在廂房裏。
薛勉也聽說了這事兒,也是數著日子盼著。
怕他娘不給他過來,他乾脆前一天就跑到薛直面前,央求他讓自己在浩夜堂睡一晚。
薛直應下了,讓人去給貴和長公主說了一聲。
貴和長公主自然是不高興的,薛勉這段時間已經跟浩夜堂親近的過頭了,雖然他沒跟薛劭一起上課,但兩人都在前頭書房裏,每天都能打幾個照面,關係已經頗為融洽。
還是薛勤正好在邊上,勸道:「眼看著就快過年了,阿勉也是從年頭上一直上課上到了年尾,母親就讓他鬆快鬆快。等他一年年長大了,這鬆快的日子是一年比一年少了。」
其實說起來,薛勉的性子也不是貴和長公主一個人慣出來的。薛勤也幫了不少『忙』。他從小作為慶國公府世子長大,家裏又沒有能挑起大樑的男人,身上的重擔可想而知。可以說從他有意識以來,他就沒有過歡快不知事兒的童年。
長子都這麼說了,貴和長公主便只好鬆了口,然後就讓秋蕊等人去給薛勉收拾床鋪,送到了浩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