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了些,跟著家村裡的人,到城裡,城裡的人,其實很好,
可是當時我不懂,隻覺得為什麼給次給我的食物,
都剛剛好讓我半飽一頓!
有天,有個提著菜籃的老爺爺跌倒,
地上滾著蘿卜,青菜,還有好幾個大饅頭,
我走過去,原本想撿饅頭,
可剛好看到那老爺爺的膝蓋破了流血一片,
我..我走過去扶起那老爺爺..
----回憶錄----
路上,
我一手抱著沉重的菜籃(破了咩),
一手摻著那老爺爺..
他問[你叫什麼名字!]
[山裡]
老爺爺微微嘆口氣,[家裡還有人嗎!]
[沒有]
那位老爺爺是宮裡采辦的公公,
要我先扶著他,回到小廂房上藥,
從小門裡,進了我從來都很好奇的高墻裡,
從此,我的人生,如被殘刀劃過的紙,
再也拚不齊..
老爺爺送我去凈身,挨過一陣子的不舒服,
就好了;
高墻裡許多跟我年齡相妨的男孩,三餐吃的飽,
晚上十幾個男孩,都睡在一個偏僻的大通舖,
有幾次,我聽到奇怪的嗚咽,想爬起來看個究竟,
睡在我旁邊的另一個大孩子,總會輕拍我的肩膀,要我別多事,
等日子久了,也就習慣了;
直到有一晚,大家耳語相傳,一個男孩沒有回房,
待隔天起來,就聽說,他昨晚跳進荷塘自盡了..
那是個長相秀麗的男孩..
因為我們這院子裡的,都還是新來的,
一些小雜事,十來個男孩輪流派著,
總有閑下來的時候,老爺爺會來看看我,
告訴我一些簡單的道理,在地上寫幾個字教我..
久而久之,我也看的懂幾個字..
那次外國的智者來,管事的公公看我們幾個伶俐,
調了我們房裡的幾個男孩去皇宮裡的涼亭,
路上不斷囑咐,要多個心眼,要注意主子的眼色..
那天我恭謹的站在花叢旁,
等著宮裡姊姊(皇宮裡有些宮女,喜歡我們叫她們姊姊)的差遣,
才聽到環佩叮當,就聽見旁邊的人喊著[拜見護國夫人]
我還沒有來的及抬頭,也跟著跪了下去..
我悄悄抬頭,遠遠的看見涼亭裡人影晃動..
不久,那天那管事的公公找我去,說我乖巧懂事,
要我去塞妃的苑裡聽管事的姊姊調派;
在管事公公的帶領下,我到了塞妃的院子,
林子裡,隱約有幾個人影;
我被一叢金色吸引,第一次看到像金子一般,
閃爍的金色頭髮,我愣住了..
管事的公公拉著我往小院走,一邊小聲的叮嚀
相思林,成了我必經之路,雖然裡面有著數不盡的小道羊腸,
但我仍然期盼,那天端湯送菜,能再看到那一抹金黃..
這陣子,有時我仍然會回以前的住的院子去看看,
逐漸減少的男孩,有的被派入不同的殿,不同的苑,
有的則被弱肉強食淘汰,就像我以前在山裡看到的野獸們一樣,
只不過,小獸死的時候,還會淒聲哀嚎,
在這裡,一切的發生,就跟季節的轉換一樣自然,
沒有人會在意,沒有人會追究,
甚至,恐怕都沒有人記得這些曾經.
有次,輪我放假,想著要去找爺爺,路過假山,就要到門口,
突然有個女人把我拉入假山後面,惡狠狠的喊著打劫..
我抬頭一看,身子骨開始哆嗦[護..護國夫..夫人!]
那清秀美人的小臉皺著,裝弄著兇相,我怕的是護國夫人的身分,
而不是那半調子裝強盜的臉...[是是是]
掏出身上一些欑下的碎銀子,沒想到護國夫人搶了我手上的錢,
竟然又吼著[劫色啦!不過你既然有錢,那就順便劫個財。]
我臉色蒼白,不要,我不要像那些一個個消失的男孩一樣
[說什麽廢話!快脫!]護國夫人吼的更大聲,我馬上脫下外袍,中衣,
忍著眼框裡的眼淚,突然想起老爺爺..
突然,護國夫人低吼[可以了,滾滾滾]我一聽,眨眨眼睛,
護國夫人微嘆口氣[對,留下衣服,滾!]
[是!]我不用死了..我快速的跑出宮門..
等我上氣不接下氣的奔跑到市集,回頭看著遠遠的飛簷高墻,
想起幾年前,扶著老爺爺跨入那門檻的時候,
老爺爺小聲的說[這墻裡,都是可憐的娃]
當時,我還想著,吃的飽,穿的暖,有什麼好可憐的!
今天被護國夫人搶了衣服,搶了銀子,我想著,
原來人模人樣的主子,其實,跟山上的強盜一樣,都是渣..
等我回到宮裡,管事的公公說,皇上召見書房,
我戰戰兢兢的去了,一進房,就跪下了,
心想皇上不會發現了我今天被護國夫人打劫一事吧!
我在書房裡跪了很久,以為皇上走了,一抬頭,
看到一雙半掩的眼睛,一雙琥珀色的眼睛,
想起苑裡燦燦金發,皇宮裡,都是美人..
皇上沒有說話,拋了幾顆金珠子給我,[下去]
等我回到苑裡的住處,緊握的手心滿是汗,
金珠子,可以買很多好吃的,還可以送些小玩藝給老爺爺...
隔天,我跟其他幾位公公商量,
輪假排一起,這樣我就不用自己過那假山出宮了.
某天,我回了那大院子探望跟我一起住在大通舖的男孩們,
原本十多人,現在,剩下不到五個,剩下兩個還睡在大通舖,
另外的兩個,還有我,分別服侍皇宮裡三位大主子..
陪著皇后娘娘的叫’小三子’,陪著皇上的叫’小秋子’,另外一個,
就是我,我還沒有被賜名,管事的公公叫我’小旺子’..
我們聊了一下午,晚繕前,大家散了,要回各自的夥房去提膳食,
順著小道,我才繞過假山,就聽到有人小聲的在說話...
[哇!這裡怎麼埋了這麼多銀子喔!我得小聲點,
別給別人聽見,嘻嘻嘻,發財了..]
我懷疑,可是想起之前,那金珠子握在手裡的感覺很不錯,
也許這位姊姊需要我幫忙她挖...
我頭才探出,眼前一黑,就不知道...
接著恍惚之間,聽到皇上..皇上的聲音..我突然醒來[嗯..]
嘴突然被一隻手捂住..
我沒有注意抬高的另外一隻手已經握成拳頭,
而是感到,身上坐了一個柔軟溫暖的..人....
突然,想起之前被護國夫人打劫的經過..低眼看著身上,
晚了....
皇上與大人都看到了..
看著坐在我身上那女人衣衫不整,長發批散,我用力一推那女人,
爬著跪在皇上的腳邊[皇上明鑒,皇上明鑒,是她將奴才打暈,企圖不軌。
奴才剛剛醒來。什麽都不知道,皇上請相信奴才。奴才真地什麽都不知道啊!!!]
[你走吧!]皇上大赦一下,[謝皇上,謝皇上]我馬上連滾帶爬的跑走..
等我跑到苑裡的膳房,房裡的姊姊看我衣衫不整,又一副慌亂的樣子,
安慰我,說晚膳,剛剛先差了小樂子去了.(小樂子是另外一位小太監)
晚了些,管事的公公又過來找我,說皇上要在禦書房見我..
這次,我心底比較穩當些,跟著管事公公的背後,還想著,
會不會等會又有金珠子拿
等我進了書房,才正要跪下,就聽皇上說[免了]
我心中忐忑,低著頭,
皇上離坐,繞著我走了一圈,
竟然問[進宮多久了!在哪座院子伺候!家裡還有人嗎!]
我搖頭[進宮五年,在塞妃的苑裡伺候膳食,家裡沒有人..]
忽然想起帶我入宮的老爺爺,可是他雖然老了,仍然住在宮裡,
只不過是在另一座清冷的宮殿..
我惶恐,腳一抖,馬上跪下[奴才謝..謝皇上]
皇上[下去]
管事的公公帶著抖個不停的我回到苑裡,拿我的小包袱還有幾件衣衫,
寬慰我[墨童這差事不錯,薪捧也多了多,別抖了..]
帶我入宮的老爺爺曾經教過我一句話,
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希望,這句話說的就是我的未來..
皇上主子賜名’小連子’;
伺墨幾年下來,懂得更多,皇上主子允我翻閱書籍,
而我從來不揣測皇上主子的心思,隻做好份內的事,
聽說,朝廷裡風起雲飛揚,可禦書房裡總是靜靜的,
除了最初,那位打昏了我的女人進駐了各把個月以外...
老爺爺,也在一個冬季,過世了..
一晚,我正要到書房去伺墨,在門口,我駐足,
看到書房裡,除了一身腥紅狼狽的皇上,還有王爺,
皇上的手裡拿著一張紅色的紙,兩個人很久,很久都沒有說話,
我垂首陪著,在書房門口站了一夜...
從那晚起,我伺墨的對象,變成了以前的王爺,現在的皇帝;
新的主子剛入宮裡,表情比較多,有時還會跟我們說笑,
他在後院發現了一叢竹子,很高興,要我去護國府裡,移些竹子來栽;
我移了幾筍般大小的苗,長大了些,竹節班班,宛若淚痕,
皇上主子十分喜愛,常來,用那奷巧白嫩的手指,摸著摸著,一站就站一下午.
後來有了小主子,小主子生辰,宮裡大宴,那晚,
外頭宴著各個王爺大官,娘娘妃嬪;
後院開了個小宴,在座的是皇后娘娘,
我看到一位客人,脫下了外袍,
微垂的眉眼下是琥珀色的眼睛,是之前的主子!!
酒過三巡,這桌上的幾位主子話多了些,
我站在一旁伺酒,聽著聽著,人呈中風僵硬,而臉皮卻四下抽動..
琥珀色眼睛的前主子提起我被護國夫人打劫的事..
一桌子的主子都呵呵的笑..
又見那琥珀色的眼睛一轉...
我訝異,怎麼前主子出宮,回來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還沒來的及多想,
就聽前主子提到我被那女人一棒打昏又剝了外衣的往事..
等淳於大人一家,與,皇后娘娘都相繼告辭告退,
我斟滿兩位主子的酒盞,聽到皇上緩緩的開口[她..好嗎!]
前主子把面前的酒一口喝盡,起身披上長袍,再走過皇上的身旁時,
不知道小聲的說了什麼,皇上聽了先愣了一下,然後笑了,
只是笑裡的苦澀,只有我一個人看到....
新的主子剛入宮裡,表情比較多,有時還會跟我們說笑,
他在後院發現了一叢竹子,很高興,要我去護國府裡,移些竹子來栽;
我移了幾筍般大小的苗,長大了些,竹節班班,宛若淚痕,
皇上主子十分喜愛,常來,用那奷巧白嫩的手指,摸著摸著,一站就站一下午.
後來有了小主子,小主子生辰,宮裡大宴,那晚,
外頭宴著各個王爺大官,娘娘妃嬪;
後院開了個小宴,在座的是皇后娘娘,
我看到一位客人,脫下了外袍,
微垂的眉眼下是琥珀色的眼睛,是之前的主子!!
酒過三巡,這桌上的幾位主子話多了些,
我站在一旁伺酒,聽著聽著,人呈中風僵硬,而臉皮卻四下抽動..
琥珀色眼睛的前主子提起我被護國夫人打劫的事..
一桌子的主子都呵呵的笑..
又見那琥珀色的眼睛一轉...
我訝異,怎麼前主子出宮,回來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還沒來的及多想,
就聽前主子提到我被那女人一棒打昏又剝了外衣的往事..
等淳於大人一家,與,皇后娘娘都相繼告辭告退,
我斟滿兩位主子的酒盞,聽到皇上緩緩的開口[她..好嗎!]
前主子把面前的酒一口喝盡,起身披上長袍,再走過皇上的身旁時,
不知道小聲的說了什麼,皇上聽了先愣了一下,然後笑了,
只是笑裡的苦澀,只有我一個人看到....
很久後的後來,皇上才與我解釋,那時打劫我的護國夫人,
與後來打昏我的女人是同一人...
我心底總惦記著一抹金黃,塞妃被派放到冷宮,
也就是之前老爺爺住的院子,
我偶爾去找老爺爺,總會特意探一下俾女們的口風,
有回,她的院裡落葉一地,臨時要一個掃地的,
我脫下外袍,換上小廝的衣物,拿了掃帚就過去掃..
我躬身,可是目送隱入相思林的身影,
那錯身而過的燦燦金黃,退了色彩,霜華漸滿..
皇上駕崩的那天,我與皇后皇子們,同跪在他的床前,
皇上因為怕往日骨肉相殘的情況重現,下詔命定皇子;
遺詔,我記的很清楚,裡面有句是這麼寫
我聽著身旁身後一片哭聲,禦醫沉重的宣判,
風起,床上那逐漸松開的蒼白手裡,一片枯黃的花朵,隨風揚起,白色的月季,呵...
那女人,盡得兩朝帝王愛..
曾經想過,如果回到那天,
我是不是仍然去扶起那老爺爺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