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虞沒說話。
許久,那隻手終於從疤痕上挪開。
程蘇然松懈下來,終於感受到了一點困意,眼皮子半闔著,腦海中閃過零零碎碎的畫面,有江虞,有白露,還有一個兔子玩偶頭像——
“姐姐是不是喜歡兔子……”她揚起唇角,像是夢中囈語。
江虞也正準備睡了,聽見這話,意識瞬間清醒,她循著黑暗看向懷裡人,“你怎麽知道?”
“嘻嘻,”程蘇然傻笑,“因為我屬兔呀。”
“……”
哪裡來的傻瓜。
江虞暗暗松口氣,啄了一下她的唇,正想說自己也屬兔,忽然想起一件被忘記很久的事。
續約之後還沒有打款!
而這個月都已經過去了大半。
“然然,明天注意看銀行短信,我讓田琳打錢給你,還是一次性兩個月結清。”江虞一字一句地說。
冷靜下來她才意識到,這些天,與小朋友之間本該清晰的界線越來越模糊。
她怎麽能忘記如此重要的事情……
一時之間,江虞有點慌。
程蘇然的笑容凝固了。
像一根針刺入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緩緩蔓延開尖銳的刺痛,她聽見夢境被撕裂的聲音,有一隻手,將她用力拽了出去。
她回到現實,她想起白露。
白露的臉,白露的文字,白露的照片……
眼睛被酸澀淹沒了。
“我不要錢……你不要再給我錢了……”程蘇然一邊喃喃一邊搖頭。
江虞看不清她的表情,卻能感受到情緒,濃鬱的,超脫關系范圍外的,她最不希望出現的情緒。
“那你想要什麽?”她耐心問。
程蘇然慌亂了,顧不得許多,哽咽道:“要你。”
室內陷入寂靜,靜得讓人害怕。
“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江虞聲音驟冷,隱在黑暗中的面容覆上了寒霜。
程蘇然打了個顫,猛然清醒過來,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
“沒有沒有……我的意思是……要姐姐給的錢……”說完,她死死咬住嘴唇,把臉埋進江虞頭髮裡,不讓喉嚨裡痛苦的嗚咽聲泄出來。
一陣漫長又煎熬的沉默。
“田琳給你轉的,就是我的錢。”耳邊終於傳來熟悉的聲音,比方才柔和了一點。
程蘇然發著抖,嘴唇咬得生疼。
一個安撫的吻印在她鬢角。
“乖……”江虞哄道,手心輕輕拍著女孩的背。
程蘇然一點一點放松身體。
靜謐之中,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由快到慢,感受到頭頂滾熱的溫度慢慢降下來,後頸驚出了汗,潮乎乎的,仿佛劫後余生。
高度緊張過後是加倍的疲憊,困意又俘獲了她的大腦……
就在昏昏欲睡之際,耳畔響起低沉的女聲:“後天姐姐要去巴黎出差,你在家乖乖的,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