膠水只能把模型粘成個大概的樣子,也只能讓她自己看出來是個模型,歪歪扭扭,醜陋不堪,勉強能入眼。
但那是她的全部了。
晚上出來散散心,她在玉湖邊放了一隻兔子花燈,在樹上系了許願燈繩,想起多年前與程蘇然度過的中秋節夜晚,她們一起猜燈謎,一起看月亮……
看見程蘇然那一刻,她以為自己想念過度出現了幻覺,而後又意識到,然然也是一個人。
她們或許還能一起過節。
這份喜悅沒有持續太久,幻想被聞若弦打破了,然然丟下了她,毫不猶豫而決絕地丟下了她。
她像一隻被遺棄的落水狗。
小時候,誰也不要她,爸爸讓她去找媽媽,媽媽讓她去找爸爸,爺爺奶奶不要她,外婆嫌她累贅,一群大人像對待玩具一樣把她扔來扔去。
後來她不相信任何人了,除了自己沒有任何人能依靠,她的世界裡,只有自己最重要。
於是,得也自己,失也自己。
她終究還是適合一個人活著吧。
心止不住地抽痛,好像缺了一塊,冰涼的風灌進去,身體冷,心也冷,寒意刺骨。
江虞打了個冷顫,翻開包,裡面被水浸濕了,手機和證件也濕漉漉的,她把手機拿出來,用程蘇然給的剩余的紙巾擦了擦,解開鎖,萬幸沒壞。
微信消息多成省略號,很多人祝她節日快樂,給她發紅包。
田琳像老媽子一樣嘮嘮叨叨十幾條,從下午勸到傍晚,無非是讓她出去走走。裴初瞳連續發了七個大紅包,兩條小視頻,還有未接的語音通話。白露興奮地給她發語音說時裝周結束了,忙完這兩天拍攝工作就回國。
她挨個回復,收下了紅包,再回發,被寒冷包圍的身體終於感覺到一絲絲暖意。
不知不覺越來越冷,雙手在燈光下泛紫,江虞回完消息收起了手機,朝程蘇然遠去的方向望了一眼,起身離開。
……
時間點掐得正好,聞若弦剛從出租車下來,程蘇然就看見了她,小跑過去,“若弦……”
“你怎麽會提前回來?今天不是中秋節嗎?你家裡人沒意見?”
聞若弦面色溫和,笑容依舊淡淡的,說:“中午在家裡吃過飯了,也在家待了兩三天,有點膩,還是想回來。”暗光下眼神有些不自然。
“是不是要回來陪我啊?”程蘇然絲毫未察覺,開了個玩笑,順勢挽住她手臂。
“我這麽說你會有負擔嗎?”
“不會。”
“那就是吧。”
“哈哈哈……”
聞若弦看著她笑,兩隻小梨渦仿佛盛了灩灩水光,心情霎時變得明朗,也舒了一口氣,“然然,你還想放花燈嗎?我們再放一個?”
“想,”程蘇然愣了愣,“我還沒放,拍給你看的是別人放的花燈。”
沒來得及放花燈,就去找江虞了。
江虞……
她眼前閃過女人渾身濕透坐在那裡的狼狽樣子,心驀地抽搐了一下,愈發不安。
江虞是為了救她才落水的,她把人丟在那裡似乎不太好……
可是——
“那正好,我們一人放一個。”聞若弦挽著她走。
程蘇然回過神,忙跟上了步伐。
……
湖岸邊熱鬧,人多了起來,大片花燈密密麻麻漂浮在水面上,火光明亮,程蘇然想起那隻兔子花燈,不知漂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