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了,沒事了。”她喃喃安撫。
視線落在江虞脖子上,白皙的肌膚浮起一道道泛紅的掐痕,隱約顯出手指的輪廓,觸目驚心。
程蘇然眼中迸發出冷意。
咳嗽聲漸漸停止,江虞無力地靠在程蘇然懷裡,埋臉抵著她頸窩,凌亂的發絲遮住了臉,狼狽又脆弱——然然什麽都看見了。
她的難堪,她的無助,她羞於啟齒不願示人的傷疤。
這一刻竟然有種解脫的感覺。
“然然……”
“嗯,我在。”
“我想喝水。”江虞嗓音沙啞,說完又咳嗽了下。
程蘇然拍了拍她的背,“好,我先扶你去沙發坐。”兩手勾住腋窩,顫巍巍地將人扶起來,繞過滿地狼藉走到沙發邊,拿來靠枕放好,按著她坐下。“我去倒水。”
去飲水機邊兌了兩杯溫水,一杯遞給她,一杯自己喝。
江虞大口大口地喝著水,空洞的眼眸裡沒有絲毫神采,不多會兒就喝得精光,她重重地放下杯子,身體往後一仰,閉上了眼。
她偏過頭,任由發絲遮住臉,雙手慢慢抱緊自己的胳膊,勾著肩膀蜷縮了起來。
程蘇然默默看著她。
伸出去的手在快要碰到她那一瞬間又收回來。
直覺告訴程蘇然,此時此刻自己最好保持安靜,不動也不說話。她似乎能感知到江虞的情緒,像是最堅固的軀殼被打破了,裡面最柔軟最不願為人知的東西猝不及防流露出來——是她的難堪,是她的傷口。
強者偶爾顯露出的脆弱更能惹人憐惜。
但驕傲如江虞這般,怎會輕易叫人看見自己挫敗的樣子。
她看見了。
所以她被防備了。
思及此,程蘇然心裡有點難過,無論以前還是現在,從始至終她都沒有走進江虞的內心深處。可轉念一想,她們現在什麽關系都不是,她沒有資格要求,沒有資格難過。
程蘇然無聲地歎氣,轉過身,垂眸看著茶幾上的模型。
新添的房子二樓,比小江虞更小的迷你江虞站在陽台上,雖面帶微笑,卻孤零零一個人。在製作這部分時,原本她想捏一個自己放在江虞身旁,那樣就是兩個人的家了。隨後她意識到自己又要淪陷進去,才打消了念頭。
可她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越陷越深……
從六歲到二十六歲,相遇兩次,重逢一次,她們仿佛注定了互相吸引,無論相隔多遠,最終都會回到對方身邊。
程蘇然彎起嘴角,露出了淺笑,指尖輕輕摸了摸迷你江虞的腦袋。
“為什麽突然回來了?”
耳畔傳來低啞的嗓音。
程蘇然一怔,轉過臉,對上了江虞空洞的目光,她這才想起正事,低頭從包裡抽出那張賀卡,“這個忘記給你了。”
江虞避開她視線,接過來看了看。
一張自製賀卡,米白搭配原木色,清新雅致,上面畫著一隻長耳兔子,用清麗娟秀的字跡寫著一句話:
——希望你無論走到哪裡,心都有棲息停留的地方,不會再流浪。生日快樂。
不會再流浪……
不會再流浪。
江虞默念著這句話,一遍又一遍,眼底漸漸升起水霧,她飛快地眨了眨,仰頭深呼吸。
突然,她放下賀卡,抱住了程蘇然。
程蘇然身體僵了僵,雙手自然而然地摟著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