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鬱遙只是淡淡的一句, “不用送了。”
“我今天出院, ”蘇默言都不知道自己找的是什麽爛借口, 隨口就說道, “想吃你下的面條……”
從七月開始, 她就在慢慢疏遠鬱遙,到後來, 再也沒聯系。
如果那一切,隻自己對鬱遙的誤會……
鬱遙那麽敏感,那麽悶騷, 她面對自己突然的冷漠,突然的消失,會怎麽想?
也難怪, 鬱遙也再也沒有聯系過自己。
蘇默言越想越懊悔,她在等鬱遙的回答。
鬱遙聽著, 一年來,這是蘇默言第一次給自己打電話。
她突然說,想吃自己下的面條……
鬱遙想了好一會兒。
對方仍是沒回答,蘇默言在醞釀著接下來怎麽說。
最終,鬱遙還是妥協,“我剛下班, 順路來接你。”
她遷就過蘇默言的次數,已經數不清。
“嗯。”電話那頭,蘇默言舒了一大口氣, 心頭暖熱。
如果鬱遙還在等她,這一次,無論如何,她不會再輕易放棄。
若不是因為那條動態,蘇默言七月底,就想回到鬱遙身邊。
明漫和薄安其都不在,蘇默言一個人提前去辦理了出院手續。
手臂上還打著石膏,看起來甚是笨拙。
鬱遙是二十分鍾後到的醫院,她走去病房時,蘇默言已經收拾好東西,坐在沙發上等她,準確的說,是坐在沙發上發呆。
“默言……”鬱遙輕輕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蘇默言抬起頭,然後盯著鬱遙看。
回國以後,蘇默言見過鬱遙好幾回,都沒敢仔細去看她的臉。
如今,蘇默言肆無忌憚地凝視著她,也不說話。
又想起鬱遙的錢包裡,一直夾著自己的照片……再想下去,蘇默言都要想瘋了,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在鬱遙心中是何種地位。
直到前幾天,蘇默言看到鬱遙的皮夾,看到皮夾裡的照片。
那一瞬間,蘇默言心裡甚至有種衝動,把鬱遙搶回來的衝動,就算她有男朋友。
但是,理智還是戰勝了衝動。
“走吧。”鬱遙又道。
“嗯。”蘇默言起身,又拿起那兩個保溫盒。
鬱遙看她手不方便,就幫她拿。
她們肩並肩走在醫院的長廊上。
“冉姐給我送的湯,是你煲的,”蘇默言的眼神就沒離開過鬱遙的臉,一直望著,“我第一口就喝出來了,是你做的。”
“嗯。”鬱遙也只是平淡地應著。
蘇默言又坐上熟悉的副駕駛,只是一隻手半天扣不上安全帶。
見她不便,鬱遙朝她湊過身,去拉安全帶。
蘇默言恰好朝鬱遙抬了抬頭,她身上的香氣,沁人心脾。
“小心手。”鬱遙低聲提醒蘇默言。
時間好像在瞬間凝固,她們靠得這樣近。
兩個人的目光近距離擦在一起,她們望著彼此的臉,今時今日,仍有心動的感覺。
從醫院到公寓的距離,不算遠,也就十分鍾左右的車程。
一路上暢通無阻,蘇默言望著窗外,醞釀著和鬱遙說些什麽。
“最近…還好嗎?”話說出口,蘇默言覺得自己搭訕的能力亟待提高。
“還行。”鬱遙認真開著車。
蘇默言盯著擋風玻璃,雨刮器來回打著,今天又在下雪。
“那……感情方面呢?”蘇默言大喘氣以後,終於問出口。
鬱遙握著方向盤的手,突然緊了緊,爾後才道,“老樣子。”
“我聽說……”蘇默言剛想問鬱遙和卓澎的事情。
車已經在地下車庫裡停穩。
鬱遙:“下車吧。”
熟悉的三十六樓,蘇默言曾經生活過小半年的地方,不知道她原來住過的房間,是否還是空著。
鬱遙開了門,讓蘇默言先進去。
燈亮了,蘇默言看著熟悉的房間,一切都還沒變。
“你坐會兒,我去煮麵。”鬱遙脫下大衣,掛在一旁的衣架上。
蘇默言坐在廚房外的餐桌旁,從她的角度,剛好能看到鬱遙的背影。
在日本的時候,好懷念鬱遙為她做飯的時光。
就算是最簡單的青菜肉絲面,蘇默言吃得連湯都不剩。
蘇默言坐不住,跟著走進廚房。
鬱遙正在低頭切菜,刀刃和砧板碰撞,發出一聲聲響。
“你跟卓總在一起了……”盡管藍冉說鬱遙是單身,蘇默言還是這樣問。
鬱遙停下了手中切菜的動作,“沒有,只是同事。”
“沒有嗎?”蘇默言又想起那張照片,有些失神地說,“我看到你們秀恩愛了,他牽著你的手……”
說到“他牽著你的手”時,蘇默言的心裡仍不好受,想起那個未眠的晚上,有多難捱。
聽到這,鬱遙握著刀柄的手滑了一下,差點切到手指,她小聲驚呼。
“沒事吧?”蘇默言緊張地抓住鬱遙的手,仔細檢查,“沒切到吧……”
“沒事。”鬱遙的手被蘇默言拉著,這一幕,她仿佛又看到去年蘇默言對她傻乎乎的那種在乎。
蘇默言看到了那張照片?
會這麽巧麽……
這下輪到鬱遙失神。
照片的確是她發的,但只是個玩笑。
鬱遙平時沒有發動態的習慣,那晚收購小組聚會,恰好又邀了兩個投資人,為了活躍氣氛,喝酒時玩了些小遊戲。
那張照片,是所謂的“懲罰”。
如果只是公司內部員工,鬱遙不會參與,只是那兩個投資人,是她一直想拿下的,那種氛圍,她不好掃興。
況且,只是個小玩笑,並不算過分。
從初入職場到現在,十年時間,鬱遙參與過太多的應酬,也遇見過太多的風浪。
作為生意人,總該學會帶上面具,交際場上,曲意逢迎是必須要學會的。
正因為接觸多了人情世故,看透了許多東西。摘下面具後的鬱遙,越來越淡漠,越來越冷情,看待這個世界,也越來越現實。
發了那條動態,完成無聊的懲罰,前後也就兩秒的時間,她跟卓澎都刪了。
鬱遙又怎麽會知道,就是那麽短的時間,蘇默言剛好看到。蘇默言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上面,把照片和那句話,都刻進了自己的心裡。
“那張照片,只是應酬時開的玩笑。”鬱遙跟蘇默言解釋。
“玩笑……”蘇默言重複一遍,真的是玩笑,她絕對想不到鬱遙是在開玩笑,鬱遙她怎麽會開那種玩笑?當時,蘇默言一看到那張照片和文字,腦子裡一片空。
余生多指教……這樣的話,蘇默言怎麽可能不當真。
鬱遙又道,“發完立馬刪了,你怎麽會看到……”
發完立馬刪了……蘇默言那時完全懵了,只是盯著照片看了很久,大腦混沌,也不知道鬱遙是什麽時候刪的。
原來只是一場玩笑,蘇默言卻當真了半年。
蘇默言看著鬱遙,忍不住連珠炮似的說著,有些不受控制,“你不開玩笑的人,幹嘛要開玩笑?!鬱遙,你知不知道我會當真的,我當真了……”
“默言……”鬱遙看蘇默言突然激動的情緒。
難道從那時起,蘇默言就誤以為自己跟卓澎在一起了?
好像也是從那以後,蘇默言才開始刻意躲著自己。
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蘇默言漸漸平複自己的心情,她又對鬱遙說一遍,“我以為你跟他在一起了。”
蘇默言想,她當初要是冷靜一點,哪怕去給鬱遙道聲“祝福”,她們之間也不會誤會到現在。
也許,蘇默言會知道,鬱遙來大阪是想見自己;而鬱遙也會知道,蘇默言願意為她駐足。
分隔再遠,她們心裡一直都惦念著彼此。
至於卓澎在大阪發的合照,只是同行團隊的大合照。
其他人也發了,那張照片唯獨鬱遙沒發。
那時,鬱遙隻發了一張自己的,隻給了蘇默言看,那時,她心裡不知在期待什麽……
可蘇默言頭腦發熱,看到他們站一起的合照,篤定了心裡的想法。
“我沒想到你會看到。”鬱遙說著。
短暫的瞬間,偏偏讓蘇默言捕捉到,而蘇默言就那樣當真了。
生活比電影狗血。
“可我剛好看到了……”蘇默言咬著唇,倔強地說著。
然而事情已經過了這麽久,命中注定的誤會。
錯過半年就是錯過半年,後悔也回不來。
蘇默言隻關心現在,她認真告訴鬱遙,不想讓鬱遙也胡思亂想,“我不是不想理你,我怕打擾到你的生活……”
鬱遙的心和指尖一樣,輕顫著,她望著蘇默言的臉,此時一切都懂了,“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蘇默言委屈,自責,也後悔,情緒複雜,最後她朝鬱遙咧嘴笑了。
一年的兜兜轉轉,她們心裡都還有著彼此。而且,她們都還是一個人。
蘇默言望著鬱遙的眸子,心想:鬱遙,既然你悶騷著一直惦記我,這回,我都賴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