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煙冷冷地瞪了教主大人一眼,教主大人趕忙去攙她,她拂去他的手,自己站了起來。
教主大人又去幫她挪椅子,她低喝:“坐下!”
教主大人乖乖地坐下了。
傅雪煙自己拉了椅子坐下,深吸幾口氣,將火氣壓了下去。
店小二拎了一壺熱茶過來,笑吟吟地看著二人道:“這是今年新出的龍井,皇上也是喝的這種,客官先喝點茶,菜馬上就上來了。”
教主大人想起這一路傅雪煙都不喝茶,於是道:“她不喝龍井,你換一杯熱水來。”
“啊?”店小二愣住。
教主大人沒好氣地道:“聾了嗎?不要茶葉!”
罷了罷了,客人要給酒樓省錢,他還有攔著的道理?
店小二將龍井茶撤下了,換上了一壺溫水。
教主大人倒了兩杯茶,一杯給了自己,另一杯……還是給了自己。
碧兒說過:“和她吃飯時,要主動為她試毒。”
這次教主大人總算是沒有忘記,而且教主大人在碧兒原話基礎上增加了自己的理解,在他看來,毒不僅可以下在飯菜和茶水裡,還可以下在器皿裡,所以他要連同她的碗筷茶杯一塊兒試了。
當教主大人將喝過的杯子放到傅雪煙面前,並衝她邀功似的一笑時,傅雪煙的臉已經黑成炭了……
教主大人還要去試她的筷子,被傅雪煙反擰住胳膊,一把摁在了桌上,傅雪煙冷冷地說道:“我最討厭和人共用東西,再動我碗筷,我殺了你!”
……
一頓飯吃完,教主大人都快被她身上的冷意凍成小冰棍兒了,不就是喝了她杯子嗎?至於麽?好像更親密的事沒有做過似的!明明還是她主動的呢!
望著傅雪煙走上馬車的背影,教主大人陰測測地眯了眯眼:“這招不管用,爺還有下招,你給爺等著,保證讓你撲進爺的懷裡哭爹喊娘!”
教主大人也上了馬車。
“去書齋,我買幾本書。”傅雪煙對車夫道。
車夫應了聲是,一鞭子打在駿馬的身上,車軲轆轉動了起來。
教主大人挑開車簾,不停地往外張望,一邊張望還一邊偷笑。
傅雪煙淡淡睨了他一眼,開始閉目養神。
教主大人忽然挑開前邊兒的簾子,指了指右手邊的巷子道:“老楊,走那條路!”
車夫一愣:“二少爺,那條路不好走。”
巷子哪兒有大道開闊?一輛馬車堪堪能過,可若在再來一輛,就得堵住了,而且還遠,七彎八繞的,得多走小半個時辰呢。
教主大人一本正經道:“我恰巧要去巷子裡買點東西,你就走那裡!實在不行,等我買完了你再出來!”
“那巷子裡有東西賣嗎?”他趕車這麽久他怎麽沒聽說呀?
教主大人道:“我說有就有,你那麽多廢話做什麽?快去!”
“是!”車夫趕緊勒緊韁繩,調轉了方向,駕車駛入了巷子。
在京城,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巷子,有的巷子繁華絡繹,有的巷子冷冷清清,這一條儼然屬於後者,車夫東瞅西瞅,實在沒看到哪兒有賣東西的,就在車夫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幾個蒙面壯漢手持大刀從一間小破院兒裡衝了出來,凶神惡煞地擋住了幾人的去路。
車夫嚇得一把勒緊了韁繩,兩匹駿馬的前蹄高高揚起,發出了不滿的嘶叫聲。
傅雪煙仿佛沒有聽見外頭的動靜,依舊是閉目養神。
教主大人演得十分投入,大義凜然地擋在了她身前:“你別動,在車裡等我!我去解決他們!”
傅雪煙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教主大人跳下了馬車,大喝一聲:“來者何人?”
蒙面大漢們齊齊往後跳了跳,滿眼誇張的驚嚇,不愧是五兩銀子的演技。
瘦瘦的大漢操著一口抑揚頓挫的京劇腔調道:“大哥!此人氣場好生強大!一看就是武林高手!”
車夫的嘴角抽了抽。
魁梧的大漢也操著一口誇張的戲劇腔,字正腔圓地說道:“二弟莫怕,你我二人聯手對他,如何會能拿他不下?”
第三個大漢道:“大哥,二哥,還是小弟去也!”
說著,提著明晃晃的大刀朝教主大人砍了過來,他“當然”不是教主大人的對手,他的刀以瞎子也能看得見的速度落在了教主大人的頭頂,教主大人準確無語地扣住了他的手腕,輕輕一折,他發出了淒厲的慘叫,松開手,大刀掉在地上,他又改為出掌迎擊,教主大人豪不閃躲地打出了一掌,兩掌相對,他被毫無懸念的震飛,飛到牆壁上,又跌在地上,吐出一口“血”來!
居然還準備了五文錢道具,可以說是業界良心了!
教主大人成功地解決了第一個。
這一次的失敗,似乎讓剩余的二人受到了不小的驚嚇,二人齊齊愣了一下,就是這麽一愣神的功夫,教主大人閃身到了二人身前,老二反應了過來,舉起大刀,看向教主大人,教主大人空手接白刃,夾住了他的大刀,抬起一腳,踹上了他的肚子!
老二也被踹翻在了地上。
只剩老大了,老大必須是最難對付的一個,教主大人朝他發出了三次猛烈的攻擊,全都被巧妙地化險為夷,教主大人於是運足了全身的“內力”,打出致命一掌!
老大被打飛了,三人連滾帶爬地跑掉了,消失前,老大還不忘補上一句:“小子你給我等著,我這就叫弟兄來!”
教主大人不屑地撣了撣寬袖:“就你們這種三腳貓的功夫,來多少本座就滅多少!”
話落,瀟灑地轉過身,優哉遊哉地朝馬車走去。
哪知還沒走兩步,一夥兒凶神惡煞的男人迎面走了過來,這次的人沒蒙著臉了,一個個身材魁梧,威武雄壯,尤其領頭的男人,長著一副絡腮胡,眼神凶悍,面目猙獰,教主大人這個給了錢的人都差點被對方的氣勢震懾到。
教主大人陰測測地勾起唇角:“來得真快呀,也好,省得本座浪費時間等了,看招!”
教主大人衝上前,一拳打在了“絡腮胡”肥壯的的肚子上。
“絡腮胡”沒有反應。
教主大人眉心一蹙,衝他使了個眼色,倒啊!
“絡腮胡”看看教主大人,又看看教主大人的拳頭,沉沉地嗯了一聲,像頭被激怒的鬥牛,肚子一挺,將教主大人震飛了,教主大人的腦袋撞在了牆壁上,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絡腮胡”拔出了彎刀,朝著教主大人的腦袋毫不留情地砍了過去,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白綾自馬車內飛了出來,纏住了“絡腮胡”的刀柄,白綾的主人狠狠一拽,將彎刀從“絡腮胡”的手中奪了過來。
“絡腮胡”的眸光冷了冷,朝身後眾人打了個手勢,用陌生的語言說了什麽,眾人蜂擁而上。
車夫嚇得動都不敢動了。
七八道白綾自馬車內飛了過來,每一道都帶著強悍的內力,纏住了幾人的脖子,只聽得接連幾聲哢哢聲,幾人全都被扭斷了脖子,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絡腮胡”怒了,拔出了短靴中的匕首,朝著馬車一飛而起,可不待他發出的攻擊,白綾便纏住了他的腰身,將他狠狠地拽向了馬車。
他撞在了車身上。
一隻素手自車窗內探了出來,掐住他脖子,冰冷得毫無溫度的手,除開那層皮肉,就像一具自地獄走來的骷髏。
“絡腮胡”的眸子裡瞬間閃過了一絲恐懼。
傅雪煙冷冷地看著他:“就憑你們也想抓我回去,太不自量力了,回去告訴世子,派個厲害些的過來。”
言罷,單指一點,廢去了他的丹田。
車夫早被這一幕嚇得說不出話來了,傅姑娘總是弱柳扶風的樣子,他還以為她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個弱質女流呢,沒想到武功這麽好,那二少爺是怎麽在她面前一次又一次地作死,然後還沒被她一巴掌拍死的?
傅雪煙挑開車簾,緩緩地走下馬車,走到教主大人暈倒的牆邊,彎身將他抱了起來。
車夫回過了神,快步走過去,伸出手:“我我我我……我來吧!”
傅雪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車夫的心咯噔一下,乖乖地讓了道,傅雪煙抱著教主大人上了馬車:“回府。”
“是!”
……
這邊,傅雪煙與教主大人打道回府,另一邊,喬薇卻接到一則口諭,不得不坐車出府。
喬薇坐的是宮裡的馬車,進入皇宮時,沒有侍衛膽敢阻攔,又走了一段,臨近承乾門了福公公才讓馬車停下。
福公公親自為喬薇打了車簾,伸手去扶她,喬薇微微一笑,兀自跳了下來。
福公公笑道:“丞相夫人真是好身手。”
喬薇笑道:“沒規沒矩的,讓公公笑話了。”
“夫人言重了。”福公公笑著揚了揚拂塵,“夫人這邊請。”
喬薇點點頭,隨福公公一道進了皇帝的禦書房。
他們奉旨南下,沒有完成任務便回到了京城,不怪皇帝要找他們了。
“皇上,丞相夫人到了。”福公公在禦書房外,恭敬地稟報。
“讓她進來。”
福公公對喬薇比了個手勢:“夫人,請。”
“多謝公公。”喬薇略一頷首,邁步進了禦書房。
皇帝正在批閱奏折,桌上的奏折堆積如山,已經批閱的隻佔據其中一小半,喬薇進屋後皇帝並沒有立刻看她,而是將手中的那份奏折細細批改完,才抬眸朝她看了過來。
喬薇今日穿的是一件紅白相間的束腰羅裙,窄袖、窄腰、立領,看上去十分幹練利落,然而皇帝看的不是這個。
皇帝屏退了宮人,對喬薇道:“誥命夫人的衣裳沒給你送去?”
喬薇微微一笑:“要穿誥命服嗎?抱歉,冥修不在,我不是十分清楚覲見皇上的規矩。”
皇帝道:“無妨,朕只是隨口問問,朕聽說,你打敗素心宗的長老了,朕還沒來得及恭喜你。”
喬薇笑道:“江湖之事罷了,還勞煩皇上惦記,實在是讓我過意不去。”
皇帝約莫是了解素心宗的規矩,永不參與朝堂之爭,不能為自己所用,道了句恭喜便沒再揪著素心宗不放了:“朕這次找你,你可知是為了何事?”
“是為了我們提前返京一事?”喬薇問。
皇帝道:“沒錯,朕當初讓你們南下,明面上是治水,實則是剿滅夜羅的余孽,朕給了你們半年時間,你們三個月便回來了,別告訴朕,夜羅人都已經殺光了。”
喬薇正色道:“回皇上的話,夜羅人沒有殺光,只不過我們在素心宗找尋了那麽久,並沒有發現任何與夜羅有關的地方,我們大膽猜測,夜羅的據點並不在南部。”
皇帝困惑道:“不在南部?冥修當初不是說昭明的死與素心宗有關嗎?”
喬薇歎了口氣:“實不相瞞,素心宗內有夜羅的奸細,但是素心宗並沒有變成夜羅的第二個據點。”
皇帝蹙了蹙眉:“那幾個夜羅的奸細,可招供了一些什麽?”
喬薇就道:“他們知道的不多,主要線索還是在秦冰宇這邊,前日,秦冰宇已經同意松口,冥修正在去找取證的路上。”
皇帝看了喬薇一眼:“你們時間不多了。”
“我知道。”喬薇露出了十分凝重的神色,“我們會努力的。”
皇帝點點頭:“我聽說你從素心宗帶回一個師妹?她是什麽人?”
喬薇早料到皇帝會這麽問,按照早已編好的台詞道:“回皇上的話,她是大長老的弟子,這次去素心宗,承蒙她照顧,我便邀請她來京城遊玩了。”
皇帝若有所思道:“大長老的弟子?出身如何?”
喬薇沒料到皇帝居然會過問傅雪煙的身世,眼神閃了閃,說道:“她……是南楚神將府的表親。”
抱歉了沐小將軍,先拿你們家當個擋箭牌。
皇帝一臉頓悟:“原來是神將府的人,我聽說你與沐小將軍交情不錯,難怪她會照顧你了。”
喬薇莞爾。
“她可曾婚配?”皇帝又道。
喬薇嗆到了,皇上您想幹嘛?
皇帝呢喃:“朕的小九還未娶妻……”
小九?李鈺?皇上啊皇上,您就別亂點鴛鴦譜了,李鈺與多羅明珠早就看對眼了,您還是直接下旨賜婚吧!
“皇上,她畢竟是南楚人,她的親事,我不好過問。”
皇帝道:“你不是她的宗主嗎?你給她指一門婚事,沒什麽大不了吧?”
喬薇故作為難道:“沐小將軍最寶貝這個表妹了,我要是不經他同意把他表妹許了出去,他知道了一定會殺了我的!”
皇帝哈哈哈哈地笑了:“你也有怕的人?”
喬薇皮笑肉不笑。
皇帝笑夠了,拍了拍椅子:“罷了,朕只是隨口一問,你不同意就當朕沒有提過。”
喬薇客氣地說道:“皇上,夜羅那邊,我們已經在想辦法了,您要是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告退了?”
皇帝抬手:“你去吧,此番南下辛苦了,去寶庫挑幾樣喜歡的東西。”
喬薇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多謝皇上!”
出禦書房後,她長長地松了口氣,和皇帝打交道真不是個輕松活兒,表面對你笑得春風和煦,與家中長輩無異,但若是當真拿他當了家中長輩,怎麽被他玩兒死的都不知道。
喬薇理了理袖口,隨福公公去了寶庫。
落梅院,老夫人正在樹蔭下納涼,忽然丫鬟稟報,周媽媽求見。
姬老夫人點了點頭,周媽媽神色匆匆地走了過來:“老夫人,您快去看看夫人吧,她不舒服了!”
“她怎麽不舒服了?”姬老夫人問。
周媽媽道:“早上起來,便覺著肚子難受,起先以為是吃壞了肚子,跑了幾趟茅房後不見好轉,這會子,不僅腹痛,頭也開始痛了!”
姬老夫人著急她腹中那塊肉:“那還等什麽?快去叫小薇呀!她是大夫!”
榮媽媽湊近姬老夫人道:“少夫人剛剛被皇上召進宮了。”
姬老夫人道:“那……那快去靈芝堂請曾大夫!”
榮媽媽趕忙吩咐人去了,曾大夫來得很快,下了馬車,拎著醫藥箱便往梨花院而去,曾大夫給荀蘭把了脈,從脈象上看並未任何不妥,臉色倒是略有些蒼白,可能是疼痛所致,但也可能是中暑。
曾大夫給開了些安胎藥,周媽媽跑去靈芝堂抓了藥,拿回來熬給荀蘭喝了,但荀蘭喝下後,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昏昏欲睡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