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沉!怎麼會是晏沉?!
在暗沉夜色下,少年一張秀氣的臉白到了極致,似乎連唇瓣都透明了,澄澈的黑眸裡溢滿了驚慌失措和恐懼絕望……
他一聲未吭,但眼下的情況哪裡還需要任何言語?
單薄的裡衣已經被褪到了腰間,瘦削的肩膀上有曖昧的櫻瓣,大片蜜色胸膛裸露,那紅色的地方還因為被親吻過而沾了光亮的水漬,下面更是空蕩蕩地一絲不掛。
晏沉單手扣住他的腰,吻得毫無桎梏,反而是他揚起了身體,如同獻祭一般將自己整個送了上去,期待著對方的品嚐和寵愛。
太……太放蕩了。
這根本沒法解釋,無論誰看到了,都會認為是楚暮雲主動的,因為這景象沒有丁點兒強迫的味道,完全是兩情相悅,親密無間的狀態。
更加可怕的是,這絕對不是第一次,絕對不是第一次發生這樣的事。
楚暮雲眸中已經全是絕望了,他不傻,很快就意識到是怎麼回事了。
從來都沒有莫九韶,一直是晏沉。
是他傻乎乎地把中了圈套,把晏沉當成莫九韶,進而……
更加讓他崩潰的是,他以為自己的心意得到了回應,但其實並沒有。
莫九韶沒有對他做任何逾越的事,他仍舊是把他當成了兒子,可是他卻……對自己的養父有了這樣背德的渴望。
滅頂的絕望襲來,楚暮雲整個人都崩潰到了極點。
零:「我覺得你的身體可以再顫抖一下,比較逼真。」
楚暮云:「小孩子別亂看,我沒穿衣服呢。」
零:「……」
晏沉也看到了莫九韶,被這樣『抓奸在床』,他連半點兒慌亂都沒有,反而是嘴角含笑,起身後認真地將楚暮雲的衣服裹好,單手將少年扣到懷裡之後,他轉頭看向站在門邊的傲慢帝尊:「師兄,我喜歡小雲,他也喜歡我,成全我們吧。」
他一句話讓楚暮雲滿目驚恐,他掙扎地想離開,晏沉卻抱得更緊,他沒出聲,但威脅的意味再明顯不過了。
——想不想讓莫九韶知道你喜歡著自己的父親?
——想不想讓莫九韶知道你渴望被父親親吻,被父親撫摸,被父親……
楚暮雲不敢動了,他靠在晏沉懷裡,死死咬著下唇,眼眶紅透了,可是卻不敢抬頭,不看看向莫九韶。
莫九韶自始至終都平靜地站在那兒,精緻的五官上沒有丁點兒表情,他看著垂首的楚暮雲,半響才輕緩開口:「小雲,看著我。」
楚暮雲沒有丁點兒勇氣和他對視。
莫九韶輕歎口氣:「是父親不對,沒注意到你的心思,可是你還太小了,這些事情不要急好嗎?你只是一時衝動,以後……」
聽著自己喜歡的聲音說著這樣的話,楚暮雲面色越發蒼白,他睫毛顫得厲害,聲音也染上了絕望:「父親,如果我真的喜歡晏沉叔叔,你會成全我們嗎?」
莫九韶薄唇微抿,眸色輕閃後,他緩慢問道:「你想離開千鸞峰嗎?」
楚暮雲猛地抬頭,澄澈的眸子裡有濃濃的陰霾蔓延,他看著莫九韶,說出的話近乎自虐:「所以……父親會讓我離開的對嗎?」
莫九韶看著他,淺灰色的眸中有絲痛苦閃過,但他仍舊開口了,優美的唇線吐出了足以摧毀這個少年的殘酷言語:「我並沒有禁錮你,只要你想,隨時可以……」
「夠了!」楚暮雲忽然尖叫出聲,打斷了他未完的話。
在一旁看著的晏沉得到了巨大地滿足,看著懷中少年崩潰的模樣,他心裡的破壞欲被整個填滿,那種快感讓他很想把這小傢伙帶走,壓到床上,好好地疼愛一番。
只可惜……還沒到火候。
晏沉薄情的唇微揚,眸中卻是一片深情似海,他看著楚暮雲,輕聲道:「不要和師兄起爭執,他說的很對,你還小,現在把你帶走,我怕自己會傷到你,不過沒關係,等你長大了,我來接你好嗎?」他抵著他額頭,說的情意綿綿,「我喜歡你,小雲。」
楚暮雲看著他,眼中全是憤怒和刻骨的恨意,可是他沒法說出來,什麼都不能說,因為一切都似乎他自找的,都是他『心甘情願』的,他沒法對莫九韶說出自己的心思,因為莫九韶也從未對他抱有過這樣的念頭,他說了只是自取其辱,只是讓一切更糟糕。
可是,晏沉……
都是這個男人,都是他毀了一切!
晏沉看著他眼中的恨意,嘴角的笑容卻更深了,他知道楚暮雲不敢反抗他,所以他湊上前,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乖,我會來接你的。」
何其的深情款款,楚暮雲卻氣得身體不停顫抖,但這樣的模樣也可以被誤解為是因為要和愛人分離的傷心欲絕……
楚暮云:「我覺得我不該寫書。」
零:「我也覺得,你要是去娛樂圈,估計得拿小金人拿到手軟。」
楚暮雲心情很好:「00,你嘴真甜。」
零:「……」
『妒忌』走了,但戲還沒落幕,楚暮雲這朵逐漸黑掉的小白花還得繼續演下去。
華麗的寢殿,在此刻空寂到了如同一片孤野荒墳。
楚暮雲和莫九韶相對而立,兩人都沒有主動開口。
微涼的夜風從半開的窗戶吹進,撩起了如霧似雲般的輕紗,讓透徹的月光穿過縫隙投射進來,將兩人的身影拉長,交錯到一起,似乎在相擁而立。
多麼的諷刺。
楚暮雲看著交縱的影子,只覺得刺眼到了極點。
他終於忍不住了,輕聲說道:「父親,我想休息了。」
莫九韶這才恍然回神,他神態不變,可是看向楚暮雲的視線充滿了擔憂:「小雲……」
「父親,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楚暮雲僵硬著嗓音下了逐客令。
莫九韶斂了眼中的神色,壓住失望地說道:「好,早些休息吧。」
『傲慢』走了,楚暮雲才放鬆了身體,托著腮輕歎道:「莫九韶真是擅於玩弄人心。」
零很誠實地接了話:「不明白。」
楚暮雲隨意將長髮撥開,懶洋洋地靠在了床榻上,饒有興致地說:「愛情嘛,不經歷坎坷和磨礪,怎麼能刻骨民心?尤其是十五六歲的小少年。」
零聽得雲裡霧裡,還是不懂,不過他不打算弄清楚了,反正宿主明白就行。
翌日。
楚暮雲和莫九韶之間如同隔了一層膜,再也沒了以前的熟稔親暱。
從這天開始,楚暮雲到處躲著莫九韶,莫九韶有心和他談談,但每次楚暮雲都有借口躲開。
他不再粘著莫九韶,不再心心唸唸全都是父親,他如同在麻痺自己一般,瘋了一樣的練劍。那模樣似乎是刻意讓自己疲憊到了極點:只有這樣才能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考慮,那種鑽心蝕骨的疼痛才能被壓下去;只有累到了脫力,他才能不去思念莫九韶,不去考慮這無妄的單相思,不讓自己越過界限,做下無可挽回之事。
而事實是……
零:「你好拼。」
楚暮云:「有點兒找到當年高考複習的感覺了。」
零:「……」
楚暮雲認真道:「理科狀元的經驗告訴你,不拼是拿不到成績的。」
鬼使神差的,零問了一句:「你當時也失戀了,?」
楚暮雲一怔,接著笑道:「00,你覺得我會有那一天嗎?」
零頓了一下,沒再出聲了。
楚暮雲並未當回事,他練劍練上癮了,他的性格便是這樣,做什麼事,只要做了就會做到極致。
學習從來是第一,工作了樣樣出挑,職位高昇的速度讓所有人錯愕驚歎,哪怕是心血來潮寫本書,也是從頭到尾佔據了所有榜首,輕而易舉問鼎巔峰。
似乎真的是從未嘗到過失敗的滋味。
不過這樣的人生……有什麼意思呢?
***
這樣的生活維持了將近兩個月,終於還是被打破了。
其實在千鸞峰上,楚暮雲再怎麼躲也是躲不開莫九韶的。
只是莫九韶知道他不想見自己,所以給了他『躲避』的機會。
兩個月下來,彼此都冷靜了,該想的也都想過了,是時候攤開來談一談了。
楚暮雲剛剛睡下,房門開啟,那獨特的清爽氣息縈繞而來,楚暮雲面上不變,心底卻不禁有些期待。
他好久沒見莫九韶了,為了演戲被迫整天躲著這樣的美人,楚暮雲其實也是很心塞的。
莫九韶並未刻意掩藏氣息,所以楚暮雲肯定會察覺到。
在他來到窗邊的時候,楚暮雲幾乎是飛快睜眼,倉皇坐了起來,月色下他面色微白,視線躲閃著,嗓音僵硬到了極點:「父親……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莫九韶坐下床榻外側,精緻的眉眼間有絲絲疲憊和讓人心臟劇顫的憂慮:「小雲,三年前把你帶回來,我想的是一定要好好把你養大,讓你健康地成長……可是,我做的不夠好。」
楚暮雲緊緊地抿著唇,面上的神態暴露出了他心臟絞痛的苦楚。
莫九韶心疼地看著他,似是猶豫了很久,才輕歎口氣,緩聲道:「你不需要這樣自我折磨,也不用這樣躲著我,你既是喜歡晏沉,那就隨他去吧,我……不會攔著你的。」
楚暮雲陡然睜大了眼。
莫九韶看著他的模樣,淺灰色的眸子中閃過了一絲難言的痛苦,他維持著面上的冷靜,繼續說:「你放心,這兒永遠都是你的家,只要你回來,我……」
他頓了一下,似是因為太過不捨而說不下去了。
楚暮云:「00,我動心了。」
零:「……他是在演戲。」
楚暮云:「是啊,這演技刺激到我了。」
零:「……」
楚暮雲輕歎:「好想把他虐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