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芷完全就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勢,好像此刻已經明白自己命不久矣,索性也不再顧忌什麼,更加的肆無忌憚,連做鬼都不放過這種話都說了出來。
衛長安的臉色徒然變得陰寒,她抄起一個杯子直接扔了過去。因為怒氣中燒,她手上的力氣絕對不小,而且還隱隱用了內力,那個茶盞一下子沖了過去,竟是直直地往遼芷的臉上飛去。
沒有人阻攔,只聽「啪」的一聲悶響,茶盞竟然碎了,足以見得衛長安得使了多大的力氣。
遼芷完全被砸悶了,過了片刻才尖叫出聲:「啊,啊——」
她的哭聲顫抖,整個人都開始抽搐起來,顯然是受了太多的痛苦。茶盞碎掉的碎片,甚至都在她的臉上劃開了大大小小的傷口,她的臉再次鮮血淋漓。
「啊啊啊——」遼芷控制不住地哭起來,她閉著眼睛,渾身抖動,臉上猙獰的表情,顯示著她現在究竟有多痛。
青竹和紫雪在一旁瞧著,都覺得心裡一抽,似乎感受到她身上的那種痛苦一般。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裡面幸好不是熱茶,若是燙傷了手指算誰的。你要砸要打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沈鉉稍微愣了一下,立刻就執起她的手,仔細查看。甚至一根一根手指看過去,翻過來倒過去地看,生怕有什麼閃失,他卻沒有及時發現。
察覺到男人的緊張,衛長安的心頭稍定。她方才太過惱火了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現在冷靜下來,只覺得心頭異常暢快。砸了她這一杯子,即使她的手指受傷,也只為了求一個心理痛快。
兩個人不再理會遼芷的鬼哭狼嚎,哪怕感覺她這叫喊聲,像是快要活活痛死過去一般,也沒人搭理她。
沈鉉剛出來,就瞧見管事兒等在外頭,管事兒看到他們兩人出來,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他被堵在外頭不許進去,要不是六皇子出來的及時,估計他就要硬闖了。
「殿下,遼國公來了,他表現得很暴躁,一定要立刻見您!」
沈鉉聽到這句話,不由得冷笑了一聲,在場的人幾乎都知道遼國公這麼急著找他所為何事。正因為知曉,他才偏偏不想見到。
當時衛長意被人抱走的時候,他去遼國公索要,遼國公還是一副無所謂的狀態,現在也該讓遼國公嘗嘗這種滋味兒。明知道自己要找的人被人抓了,但是偏偏又拿不出證據,奈何不得的時候,那種無奈和煩躁,遼國公恐怕比他更甚百倍。
「急什麼,讓他等著。實在不行就帶兩隊侍衛過去,親自伺候著遼國公,一旦有什麼異動,就好好招待一下!」沈鉉揮了揮手,臉上的神色毫不在乎。
衛長安也沒說話,沈鉉倒是十分固執,一定要牽著她的手,一步步往院子走。
「以後地牢裡少去,那裡實在是太潮濕了,而且還陰森森的。你可是答應我了,把身子調理好,我們有個孩子。我幫你一起好好教養他,無論男女,我們一家人都不分開。」沈鉉握住她的手,輕輕地用力捏緊,似乎怕他稍微放鬆一些,眼前的人就消失不見了一般。
衛長安輕聲地笑開了,她總覺得這樣的沈鉉十分有意思。即使過了兩世,她也從來沒曾想過冷面暴虐的六皇子,會有這樣感性溫順的一面。他給她描繪了他們最溫馨的未來,衛長安的一顆心都在顫動,感受著他手掌上的溫度,好像已經看到了那樣的場景。
「當然,如果以後把你這個樣子告訴了我們的孩子,他們必定會笑話你的!」衛長安不由得往他的身邊湊了湊,慢慢地將頭靠上去,體會著他身上偏高的溫度。
兩個人一說起話來,就收不住了,特別是訴說這種溫馨的話。衛長安重活一世,因為之前悲涼的遭遇,所以格外珍惜這樣的相處,她覺得自己得償所願之後,發現沈鉉就是她的兩人,越發的心滿意足。
沈鉉因為幼年時候發生的事情,對待感情比較冷漠,但是遇到衛長安之後,才發覺不是他天生寡情薄意,而是沒有遇到那個人而已。現在他遇上了,就想把所有的想法都告訴她。
即使會有幼稚的、天真的,甚至還有不切實際,他都想告訴她,他為他們的未來勾勒了許多美好的輪廓,只等著兩個人攜手一起將夢境變成現實。
「快些進去沐浴,一定把頭髮擦乾,等我回來檢查!」
到了院子裡,就見幾個小丫鬟搬著盆,一盆盆的熱水倒進浴桶裡。沈鉉瞧見了,臉上露出幾分滿意的神色,顯然青竹和紫雪兩人已經派人回來通知過了。
沈鉉有些不放心,千叮嚀萬囑咐,還把紫雨叫過來單獨說了一遍,就怕衛長安不按照王院判說的話來辦事兒。
等他晃晃悠悠,和衛長安纏纏綿綿夠了,才抬腳往前院去。遼國公就坐在那裡,已經喝了不下三杯茶了,脾氣早就被磨沒了。一開始還想著看見沈鉉就要人,不給就擼袖子打架,遼芷再怎麼不好也都是他的親生女兒,怎麼可能容忍沈鉉因為一個衛侯府,就舍了她的命。
這不止是性命問題,還有原則和面子問題,如果遼芷真的因為這件事兒沒了,遼國公就認為自己完全是輸給了衛侯爺,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一件事兒!
「殿下,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芷兒應該是在你這裡的,你把她還給我,舅舅必定支持你!哪怕娘娘那邊硬是看中了十殿下,我也不會理會的。」
遼國公手裡捧著茶盞,臉上閃過幾分疲憊的神色,似乎不願意跟沈鉉硬著來,完全就是一副服軟的表情。
不過沈鉉聽了他這一番話,卻並不感到高興,相反還蹙起了眉頭,眼眸裡閃過一絲冷光。
遼國公為了救遼芷,也是下了一番血本,連靜妃娘娘的事情都不惜出賣。這是他們甥舅倆頭一回如此直白地探討這個問題,關於皇位,關於靜妃的偏愛。
沈鉉老早就知道靜妃偏疼十弟,沒想到這一次是從遼國公的嘴裡說出來,而且已經直白地告訴他,靜妃以後支持的人是十皇子。
沈鉉不由得冷笑了一聲,他的心情十分複雜。知道是一回事兒,事實擺在面前又是一回事兒。
之前還可以有一絲僥倖,當做心理安慰,如今遼國公這麼說,他也就連欺騙自己都做不到了。
「舅舅,你威脅我?」沈鉉失神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很快就又恢復了。
遼國公之所以說這個話,不管他真假,就是要威脅沈鉉就範。遼國公府畢竟是掌握在遼國公的手中,靜妃娘娘再偏愛誰,到時候還是得遼國公的命令,才能調動遼國公府的力量。
「殿下誤會了,我只是想助你一臂之力,不過這世上一向沒有白來的午餐。所以要想舅舅助你,你先得幫舅舅。你放了芷兒,那個位置必定是你的,我拿遼家上下來跟你保證!」
遼國公見沈鉉的表情不像是那種特別高興的,不由得愣了一下,勉強鎮定下來,繼續暗示著。
「舅舅,我不知道是誰給你的消息,但是表妹真的不在我這裡。若是在我這裡,恐怕早就被她鬧翻了天!她自己做出來的事情,自己受著,況且最終我並沒有受到傷害,所以你不該來找我要人,而是去找被他傷害到的人。至今衛侯府那位姑娘還在二哥府上呢,你或許可以去問一問,是不是表妹跟她在一起?畢竟她可是表妹費盡心機弄出來的!」
沈鉉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他似乎不想搭理遼國公,輕哼了一聲,嘴裡說出來的話就十分不客氣。
遼國公被他這麼一說,立刻變得遊移了起來,畢竟這件事情他還沒有完全弄清,只知道遼芷找來了衛長嬌,想要陷害沈鉉,結果最後卻變了人。
「舅舅,您最好動作快些,畢竟二哥的脾氣不大好。他耳根子還軟,如果有誰火上澆油說幾句,說不定……」
沈鉉沒有說完,但是剩下來的話不用說清楚,遼國公也該猜測到。
他原本就是來撞撞運氣,詐一詐沈鉉的。因為他懷疑的是衛侯府,畢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出沒在遼國公府的人,他只能猜測跟上次狼頭有關的衛侯府,可是他不敢再去衛侯府,因為衛侯爺教訓他的話還歷歷在目,他實在不敢招惹。
所以就先來六皇子府探一探底細,畢竟現在衛侯府可是六皇子府的外家,說不定兩府早已聯合,沒想到沈鉉卻把這件事兒往二皇子身上推,他還真的不敢輕易下決定了。
最終遼國公被半忽悠半強硬地攆走了,因為六皇子明顯不待見他,更加不想接待他。
看著遼國公離開的背影,沈鉉的表情變得越發陰冷了下來。過了半晌,他似乎想起了什麼,輕輕勾著嘴角笑了。
地牢裡,幾個侍衛守在這邊,方才主子們離開的時候,吩咐他們一定要看好了遼芷。
原本還挺漂亮的一姑娘,現在又是大笑又是粗喘著,而且臉上滿是血痕,甚至鼻子那裡似乎都被茶盞砸塌了,一個個暗自咋舌,也不知是誰出手這麼厲害,竟然生生地把她的鼻樑給砸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