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是想清楚了,這可是難得的齊人之福啊!聽說這一屆的秀女大多是才貌雙全,而且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好幾位秀女都是專門為殿下您選的,您就這樣拒絕了不會覺得可惜嗎?」
衛長安聽到他說的話,不由得挑了挑眉頭。臉上帶著幾分似笑非笑的表情,語氣中也帶著些許的調侃,也不知她的話是出自真心,還是在說笑。
沈鉉見她這個樣子,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低聲道:「人人常說,現如今的東宮儲君乃是懼內之輩。外面傳得都神乎邪乎的,如果我不這樣做,那豈不是讓那些人浪費了一片苦心。如果敢把其他女人納進了東宮,那還叫什麼懼內?」
衛長安聽到他這話,徹底被他逗笑了,咯咯的笑聲傳來,好似銀鈴作響,清脆入耳。
「好啊,殿下既然能夠放棄這樣的豔福,只陪著我一個人,那我又何樂而不為呢!但是今上為您選妃的意圖十分強烈,你如何推拒掉這件事情呢?」
沈鉉點了點自己手邊空掉的茶杯,那個小宮女就端著茶壺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替他斟滿了一杯。她的手法顯然十分純熟,連一滴茶水都沒有濺出來。
「山人自有妙計。」沈鉉勾著唇角,非常自信地說了一句。他的語氣十分篤定,好像這件事情不廢吹灰之力一般。
衛長安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並沒有對他的話繼續追問下去,反而沖著他狡黠地眨眨眼睛,好像要靜觀其變一樣。
「你方才說今年的秀女,都是才貌雙全,可有眼前這位宮人長得俏?」
沈鉉的食指在桌面上咚咚地敲了兩下,話題一轉,就提到了正在倒茶的小宮女。他的語氣漫不經心,好像只是隨意之間提起的。
衛長安坐在對面,呵呵一笑,視線也自然地移到了這個小宮女身上,眼光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下,好像真的在思考一般。
那個小宮女的手一抖,茶壺裡的茶水就濺出來了兩滴。她的心裡咯噔了一下,立刻將茶壺放到了桌上,雙腿一軟便跪倒在地上。
「奴婢該死。」她急聲地求饒道。
青竹和紫雪兩個人,臉上露出幾分茫然的表情,原本說著今上的事情,怎麼忽然又提到了這個宮女的身上。況且太子殿下這個問題太過不妥,一個宮女罷了,怎麼可能與秀女相提並論。
那些秀女可是從大家閨秀中挑選出來的,基本上都是官家女子,所受的教育自然不同,況且她們中能成為主子的也在不少數,而宮女就是宮女。說不定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小宮女,連識文斷字都不曾。
「殿下好眼力,我原本留她下來伺候,就是覺得她長相比較出眾,而且很會辦事兒,有眼力。平日裡說話做事也非常有章程,甚至連字畫都能品評一二。絕對不是一般的宮女,所以我就圖省事兒,直接把她提到身邊來,也好過那些粗手粗腳的。」
衛長安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了,她伸出柔荑來,仔細地看著自己用鳳仙花汁染紅的豆蔻,好像是在欣賞什麼稀世珍寶一樣。
那個小宮女聽到她的話,身體抖的越發厲害了。她雙腿一軟,直接就跪了下去,整個人都匍匐在地上。頭磕著地,砰砰作響,整個人面色蒼白。
衛長安每多說一句,她的身體就顫一下,好像隨時要眩暈過去一般,顯然是被嚇的。
青竹和紫雪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驚詫,但是聽到太子妃這樣的話,她們也知道這個小宮女恐怕有所不妥,已經被主子們察覺到了。
「那是當然的,父皇挑出來的人,能有差的嗎?那些秀女可都是父皇指定的,這位更是千挑百選的,把你弄走了好當我的側妃呢,說不定她要是做的好了,父皇龍心大悅,就把正妃的位置都給他了。」
沈鉉冷笑了一聲,臉上帶著幾分嘲諷的表情,拍照那個宮女的時候,眼神中閃過幾道陰狠。見到她一直瑟瑟發抖的模樣,眼神更加冰冷,此刻看著她就像是對著一個死人一樣,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奴婢沒有,太子,太子妃,奴婢只是剛被提拔上來的小宮女,並不是什麼官宦之女,也沒有那麼大的本事!」
這個小宮女不停地叩頭,她的額頭通紅一片,甚至都已經滲出了血跡來。她不停的求饒著,眼眶都紅了,整個人都是手足無措的模樣,顯得楚楚可憐。
「我不想再聽她說話了,來人啊,把她拖下去!要小心著些處理,她可是父皇的人,不要弄得太難看!」
沈鉉的眉頭緊皺,輕輕地一拍手,立刻就有幾個太監走了進來。他的聲音冰冷,沒有再看一下那個小宮女一眼。
那幾個太監力氣都很大,那小宮女正在哭訴,甚至站起來準備逃跑,但是還沒走兩步就被太監抓住了。其中一個領頭的猛地抬手,在小宮女的後頸上狠狠地落下了一個手刀,那小宮女就再也沒有任何知覺了,更別提要逃跑。
「你這樣處理掉她,無論如何,今上都不會高興的吧!」衛長安轉過頭來看著他,臉上露出幾分苦笑。今上現在再怎麼惱火,恐怕也只會沖著她一個人來。
沈鉉現在可是最適合太子這個位置的人,更何況他這個儲君不僅沒有什麼錯,而且十分勤勉,不少朝臣也是稱讚有加。當然,並不會越過今上去。
無論在朝堂,還是在皇宮內裡,沈鉉無時無刻不是謙恭愛戴今上的。當然除了面對太子妃的問題,他們父子倆才會稍有齟齬。
所以也難怪今上把衛長安當做眼中釘、肉中刺,即使是她恐怕也不會希望以後球球一直想著他自己的媳婦兒,而忘了她這個娘。
「他若來了也沒關係,我早就準備好了。他不可能傷害到你。」沈鉉替自己倒了一杯茶,他的神態依然十分悠閒,好像事情一切都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一般。
光明殿之中,那個小宮女失蹤後不久,今上就已經收到了消息。他立刻就扔掉了手中的毛筆,臉色陰沉難看:「你說什麼,老六和老六媳婦兒留了幾個丫頭在伺候,最後朕派去的那個就這麼沒啦?」
李總管低聲道:「是。雖然沒人看見,有誰把那宮女拖出來,但是太子和太子妃說完話之後,就沒見那個宮女出現過,估摸著就是那個時候,已經被處置了。」
今上猛地一拍桌子,發出咚的一聲悶響,或許是因為力氣過大,連桌上擺設的筆墨紙硯,都震動了兩下。足以見得九五之尊的雷霆震怒,他輕輕眯著眼睛,臉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這事兒老六媳婦兒不可能直接下的命令,肯定是老六讓人弄死的這個宮女。恐怕老六也知道這宮女是朕派過去的,但是為了太子妃他竟然做到這種地步,連朕放個人在他們身邊都不可以了。他是要挑戰朕啊?美色誤國,看樣子老六不是懼內了,而是真的十分寵愛衛長安,寵愛到沒有原則了!」
今上的神色越發嚴肅,他邊沉思著邊輕聲說道。當然,他並不認為放個人在東宮的內殿之中有什麼錯,甚至還覺得,沈炫把這個宮女給處置了,很有可能是衛長安唆使的。
李總管站在一旁始終都保持著沉默,不過心裡面早已翻江倒海起來。
今上要放人在東宮無可厚非,無非是想知道東宮那邊的動向。但是偏偏他要把這宮女放進內殿之中,留在太子妃的身邊,這公公把人放在兒媳婦身邊,怎麼看怎麼都不妥,更何況太子是出了名的十分緊張太子妃,把太子妃當成個寶,今上還做這種事兒,分明就是要和太子撕破臉。
「衛氏女,偏偏是衛氏女!這天下有那麼多位女子,為何偏偏要衛侯府的女人,難道其他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嗎?就算讓衛氏女以後當皇后,那他也要有其他的妃嬪啊!如果日後真的讓衛氏女的兒子登上這皇位,那我之前打壓衛侯府又算什麼?不是白忙活一場嗎?衛家就沒一個好東西!」
今上是越想越生氣,他的雙手抓著龍案的邊緣,似乎想直接把這一整張桌子都推翻了,周圍侍立的幾個宮人,都變得戰戰兢兢,雖然低著頭,但是那雙眼睛一直盯著今上,生怕他把桌子推翻了,他們沒來得及跪下求饒。
李總管不由得在心中喟歎,今上果然是鑽了牛角尖,為何又不能是衛氏女?此一時彼一時,即使經常打壓衛侯府,但以後太子登基,衛侯府如若能出賢才,重用了衛侯府之人又如何?衛侯爺本來就是國家棟樑,其後人為國家所用,也是理所應當。難不成因為出生于衛侯府,哪怕有再大的賢才也不能為國家所用了?
李總管看著氣急敗壞的今上,不由得在心中長歎了一聲:果然是歲月不饒人,今上老了,他的思想也變得禁錮起來。這泱泱大國,他恐怕已經執掌不了!
「太子妃是不能留了!」今上發完火之後,冷聲說了一句。
他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平靜,但是這句話卻猶如平地一聲驚雷般,讓人膽顫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