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顧氏工業園兩里外的一棟頗為古老的歐式別墅的院子裡,一輛黑色別克正在啟動,打亮了車燈後,主人發出了一聲驚呼。原來有個年輕男子活像個幽靈似的,從半空中突然躍落於她的車前。
車主發出了一聲輕輕的歎息,似乎有些無奈。她關閉車燈,推開車門,走了出來。
雖然周圍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不過映著點點的星光,依然可以辨別出車主是一個紅巾蒙面的女郎,她穿了一身頗為性感的紅色露肩緊身皮裝,身材高挑,似乎比車前的年輕男子還要高上一兩公分。
年輕男子不知為何忽然笑了起來,雖不是很大聲,但已足以讓紅衣女郎感到某種令其警惕的快樂成分。
年輕男子笑了足有半分鐘,紅衣女郎終於忍不住了,叱道:「有什麼好笑的?!」
或許是因一時沒能掌握好語氣的緣故,這聲叱責雖然有些冷意,但也分明含著一絲嬌嗔的味道。
年輕男子收住了笑聲,跟著忽然張開雙臂,道:「靜靜,我想抱抱妳……」
紅衣女郎的身體大震,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歎息道:「你怎麼認出來的?」這句話不啻承認了年輕男子的猜測,再加上她恢復到原聲,已經等於變相地投降了。
「給我抱抱,我就告訴妳。」年輕男子笑道。
紅衣女郎白了他一眼,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埋頭衝入了他的懷裡。一陣激烈的擁抱之後,年輕男子扯下了紅衣女郎的蒙面巾,露出了一張宜喜宜嗔的絕色臉龐,這張臉的眉間始終縈繞著一絲淡淡的憂鬱,並因而形成了獨特的分外動人的氣質。
想必各位都能猜到,紅衣女郎正是蒙靜,而那位自天降下的年輕男子正是韓海。
蒙靜將頭靠在韓海的胸膛上,好久之後,她才抬起頭來,緊盯著韓海的眼睛道:「你快告訴我,怎麼認出我來的?」
「直覺加上眼光。」韓海笑道。
「說清楚。」蒙靜輕輕捶了捶他的胸口,嗔道。
韓海呵呵一笑,道:「妳忘了嗎?我能過目不忘,所以凡是我見過的人,他的體形都會在我的腦海裡留下一定的印象。妳雖然改了衣著,甚至連聲音都變了,但是仍然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從在貨倉裡看到妳的第一眼開始,我就覺得妳是我熟悉的人,妳離開貨倉時,我一直跟在妳身後,觀察妳行走時的小動作,並用靈覺探察妳身上的氣息,直到我出現的前一刻,我才終於肯定了妳的身份。」
「原來是這樣,看來你真是我命中的魔星。」說到這裡,蒙靜竟忍不住再次將頭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韓海一邊伸手擁抱住她,一邊道:「我現在心中充滿疑問,妳能給我解答嗎?」
蒙靜嗯了一聲,然後拉起韓海的手,坐進了車裡,沉默了小半晌後,她輕輕歎息了一聲,然後道:「你也不必問了,我還是老實告訴你吧!其實,即使你今天不發現,我也打算在適當的時間將我的身份告訴你。反正佩佩她們都知道了,想瞞也瞞不了多久。」
韓海眼中閃過些許疑惑,蒙靜的話讓他覺得她的身份或許與其他六女完全不同,甚至可能藏有驚世駭俗的成分。他在腦海裡將今晚的事情飛快地想了一遍:蒙靜的手段、她那些殺氣盈然的手下、她與顏玫的關係以及與之相關的一系列事件,正在模糊裡逐漸串聯起來。
「我與佩佩她們不一樣,」蒙靜語帶回憶地道,「我們蒙家表面上經營著很多正當生意,但其實並不是以經商為生,而是一個立志清除世間一切邪惡與不公的殺手世家,而家族還長時間領導著世界上最大最神秘的殺手集團。」說到這裡,蒙靜轉頭瞥了韓海一眼,卻發現他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詫,相反,神情裡倒充滿著饒有興趣的意味,這讓她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
「我自小接受最嚴格的殺手訓練,母親希望我將來能接手她在殺手集團裡的領導位置……」
韓海頓感疑惑,忍不住問道:「阿姨是首領,那蒙叔叔呢?」
「說出來你也許不相信,我父親只是一個畫家,他從不過問母親從事的工作。」
「難道他不知道阿姨領導著一個殺手集團?」
「不,他知道,但是他更願意將母親想像成一個雙手從不沾血腥的天使,而母親也應父親的要求,在家裡總扮演著最溫柔的妻子的角色。」
「那樣的家庭肯定是非常有趣的。」韓海忍不住笑道。
「你不介意?」蒙靜感到驚訝。
「為什麼要介意?」韓海反而笑了,「既然有這樣一個家族以清除世間一切邪惡與不公為目標,那我就相信,即使牠掌握著世界上最大最神秘的殺手集團,也不會危害蒼生。從某個角度來講,說不定,牠正是在為社會造福呢……」剛說到這裡,韓海就覺得手臂一緊,卻原來是蒙靜在激動之下正用雙手抓住他。
蒙靜的雙眸裡隱隱泛著淚光,說話竟有些顫抖:「看來……我們姐妹沒有選錯人,你的確值得我們……」
「值得妳們怎麼樣?」見蒙靜一時沒能說出口,韓海忍不住笑問。
蒙靜不禁嬌顏一紅,連忙偏過頭去。看她的樣子,韓海即使再蠢,也能明瞭她此刻心中的情意。
兩人的手不知何時已經緊緊地握在一起。韓海心頭一激動,突然伸出手去,攬住蒙靜的肩頭,於是,兩人自然而然依偎在了一起。
如此過了好一會兒,韓海忽然想起了之前一直存在心中的疑問。於是問道:「剛才妳說,佩佩她們早就知道妳的身份,怎麼我一點也看不出來?」
蒙靜抬起頭,白了韓海一眼,輕笑道:「如果被你看出來,那豈不早就穿幫了?」
「說得也是。」韓海忍不住拍了拍腦袋,「妳們不愧是經常演戲拍廣告的角色,看來不久前那箱美金和那張磁碟都是妳的傑作了!?佩佩她們自然就是幫兇。」
「這你可錯怪她們了,事前她們並不知道,事後我才告訴她們的。」
「這麼說,那一次顏玫獲救也是妳的傑作了?」
「不錯。」
「我到現在還對那件事情存有一些疑惑,有時間的話,妳一定要老實招供。」
「是。不過,其實你不需要審問我,等顏玫傷好了問她吧。」
談起顏玫,韓海這才突然想起她,不禁問道:「顏玫是妳救走的吧?她人呢?妳與她是什麼關係?」
「一下子問這麼多問題,叫人家怎麼回答?」蒙靜又給了他一個白眼。韓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顏玫受了傷,我讓手下將她送到一個秘密的地方去養傷了,過不了多久,我會讓她來找你的。到時候,你可以詳細地問出你心中所有的疑問,但不要對她說出我的真正身份,這一點她還不知道,至於她與我的關係,等有時間我再慢慢地告訴你。」說到這裡,蒙靜向韓海嫣然一笑,「好了,人家還要趕回去呢,否則趕不上明天的訓練了。」
「你還真是個大忙人。」韓海忍不住刮了一下蒙靜的鼻頭。
蒙靜嬌哼了一聲,毫不吝嗇地給了他一個白眼。
韓海呵呵一笑,然後忽然揚了揚右手,手裡拿著的竟是從黑衣老婦手中奪來的檔案袋。
「能不能告訴我,這裡面是什麼東西?」韓海笑問。
「你沒有看嗎?」
韓海搖了搖頭。
蒙靜忽然湊過臉來,做出一付要對他耳語的樣子。然後暗藏的左手採取突然襲擊,迅速向檔案袋抓去。她原以為肯定能搶過來,不想,雖然抓住了檔案袋,卻怎麼也無法將其從韓海手中抽走。
「放手啦!」幾番努力都無效的情況下,一聲嬌嗔反而湊了效,韓海很爽快地鬆開了手。
「這裡面到底是什麼資料?」韓海含笑將剛才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應該是一個絕密的投資計劃書,涉及到幾個海外財團,可能跟『三色光計劃』有關。」說到此,蒙靜一頓再道,「具體情況還不清楚,等弄清楚了再告訴你。顏玫為了牠差點丟掉性命,我想應該有些價值的。」
韓海點了點頭,然後忽然伸出一隻手溫柔地貼附在蒙靜的左頰上,同時正色道:「答應我,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要讓自己受傷。」
蒙靜臉上不禁閃過幸福的激動,她閉上眼睛,很享受地主動用臉去磨蹭韓海的手,然後恍若夢囈地道:「我現在才明白,夢璇聽了你那些動人情話後的幸福感覺。我發自內心地感激冥冥中的神靈,讓我此生遇到了你,我相信佩佩她們也有這樣的感覺。」
韓海笑了,但緊接著他又有些不解地問:「我一直不明白,妳們七姐妹之間怎麼都不吃醋的?這不合常理呀。」
「這個問題嘛!很複雜的,總之是你沾便宜就是了。」
「不要避重就輕,老實回答。」
「跟我們姐妹之間的約定有關。」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約定,難道你們在很久以前就有了共享一個男朋友的決定?」
「共享?咯咯!要不要插網線啊?」
韓海一窘,不過隨後又假裝板起臉來道:「不要岔開話題!」
「我只是覺得好笑嘛!」蒙靜笑著花枝亂顫,最後竟然因此乏力而撲倒在韓海的懷裡。
韓海一邊攬住他,一邊道:「以前我還以為,妳們姐妹只是因為同在一個學校而聚在一起的,現在我已經不這麼認為了,因為那太湊巧了。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否則我不放妳回去。」
「壞老公,你是不是想使壞呀?」蒙靜抬起頭,雙眸中顯出迷離的五彩,而臉上的表情竟有些嬌媚。這種罕見的情態不禁讓韓海覺得有些口乾舌燥。
「真不想我回去嗎?」蒙靜湊到他耳邊笑問,「你住在哪兒?」
韓海的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無力,隨後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地道:「好了,算我沒問。」
「你真可愛。」蒙靜忍不住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坐直身子又不禁笑道,「可惜就是有色心沒色膽。」
「是嗎?」韓海臉上露出一絲壞笑。
蒙靜暗覺不妙,忙楚楚可憐狀道:「算我說錯了,不行嗎?向你透露一點秘密,我們姐妹之所以決定同侍一夫,跟一個人有關。」
「男的女的?」
蒙靜又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我發覺你越來越可愛了,竟懂吃人家的醋,先不問那個人的身份,而先問性別。咯咯!告訴你啦!是一個女人,至於身份,到了適當的時候,我一定告訴你。」
「怕是遙遙無期吧!」
「放心!絕對有期。」
「哼!真不知道妳們還有多少秘密瞞著我。」
「除了這個大秘密之外,就只有一些女人間的小秘密了。如果你有興趣知道,我一定一五一十地說給你聽。」
韓海雖然明知道蒙靜在逗他,但是偏偏又無法生氣。眼看蒙靜遲早要回去,韓海心裡忽然生起惡作劇的念頭。
他向蒙靜勾了勾手指,道:「你們的秘密不能公佈,但我有一個大秘密卻要告訴妳。」
「什麼秘密?」蒙靜忍不住湊過臉來。
韓海臉上暗藏的壞笑開始顯現出來,蒙靜剛警惕到不妙。韓海已經用雙手捧住了她的臉,隨後兩人的嘴唇糾纏在了一起。蒙靜起初還害羞得想掙扎,但是片刻之後,即融化在這個突如其來的激烈的熱吻之中。好久之後,她覺得臉頰一鬆,韓海的雙手已經離開了。隨後只聽到一聲讚歎,而後是一陣笑聲。
蒙靜睜開眼睛時,剛好見到韓海在車外輕輕一點地,以望著她的姿勢恍若隕星掠空般飛射而去,轉眼沒入了遠方的夜色裡。
蒙靜在車中怔坐了良久,似乎頗驚訝於韓海高絕的身手,又彷彿還沉浸在剛才那個熱吻的銷魂餘韻之中。當她終於回過神來時,卻發現她竟和韓海一起度過了足足兩小時。
和他在一起真開心啊!蒙靜在心中感歎了一聲,隨後發動車子,出了別墅的院子,轉眼即絕塵而去。就在她將車子開出院子的一剎那,別墅裡原本唯一亮著的那盞燈在無聲無息中熄滅了。
凌晨將至,新的一天就快降臨了。
※※※
第二天,韓海還躺在床上惡補昨夜錯過的睡眠,冷不妨被一陣驚天動地的敲門聲驚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抱著枕頭沒好氣地問:「誰呀?」
「大懶蟲,起床啦!」竟是歐陽依菲的聲音。
韓海連忙用枕頭掩住雙耳,同時變換了聲音,嚷道:「韓海不在。」
門外的歐陽依菲生氣地跺了跺腳,若不是顧忌周圍人來人往,她真想一腳把門踹開。現在她也只能生氣地哼了一聲,轉身下樓。
五分鐘後,韓海的房間外。
鑰匙孔發出「咯」的一聲響,門被人推開了。一個身穿白色T恤、白色短褲的女孩衝了進來,不是歐陽依菲還能是誰?!
「小姐啊!妳不睡覺不代表別人也不要睡!」韓海不僅嘴上抱怨,心中更在埋怨賓館幹嗎總是留著備用鑰匙。
歐陽依菲湊過臉來,韓海立即聞到一股如蘭似麝的少女暗香從她身上傳來。
「你還真能睡,都九點了,昨晚是不是去做賊了?」
「我倒想呢。事實上,卻是被別人勒索。」韓海半真半假地道。話落,他終於睜開了眼睛,不再是一付大夢未醒的樣子。
歐陽依菲再次曲身將臉湊過來,笑道:「你也會被人勒索?!我真要見一見一下那個勒索你的人呢,最好請他大吃一頓。」
韓海沒有接著說下去,卻給了她一個沒好氣的白眼。收回目光的時候,無意中掃過歐陽依菲此時因曲身而松垂的上衣領口,於是理所當然地將裡面的春光收入眼底。於是忍不住嘀咕了:「怎麼比以前大了不少?!」
「你說什麼?」歐陽依菲有所警覺地問。
「沒什麼。」韓海連忙分辯,「我說我要洗澡換衣服,麻煩妳出去一下。」
「洗澡有什麼了不起。」歐陽依菲撇了撇嘴,「你儘管去洗吧!我要在這兒看著你,免得你跑掉了。」
韓海不禁哭笑不得:「妳是不是女生啊?怎麼這麼不害羞。」
「誰規定女生一定要害羞?」歐陽依菲倒顯得理直氣壯。
「說得也對。」韓海倒還坦誠,不過此時嘀咕出來,未免助長了歐陽依菲的氣焰。
韓海只好換了一種方法,懇求道:「妳不會無緣無故跑來找我吧!好了,不必說了,妳有什麼要求我通通答應就是,現在麻煩妳出去。」
「你說的,說話算話。」歐陽依菲露出一臉奸計得逞的笑容。
韓海立刻覺得週身一寒,不過此時話已經說出去了,反悔不得,他也只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然後將歐陽依菲請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