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不是很清晰,隔得有些遠,只是里面的那個人,他們是不會看錯的。
書房的指針滴答滴答的走動著。
羅川抬眼看了眼徐易風,心里有些隱隱的擔心,“易風——”
徐易風抬眉陰沉的笑了聲,“沒想到我徐易風還會被人耍。”說這話時,他的眸光冷的如同寒冬臘月的冰刀一般,“不愧是孟之行的女兒騙起人真是毫無破綻。”他晃了晃手中的照片,“連細節都處理的這麼完美。”
要不是他懷疑,堅定去查,估計他這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照片從他手中慢慢飄到地上,相片中的女子側著身,齊耳的短發,套著一件黑色長款針織衫,淺淺的身子挺著一個略顯笨重的肚子。
羅川拿到照片的那一刻,頭皮發麻,他知道又該變天。再掃了眼照片,他嘴里有些苦澀,那會子孟夏的肚子也該有五六個月了,卻還在拼命的工作,整個人瘦的似乎只有那個肚子。
“你知道的她根本沒有能力做到這一切。”羅川輕輕地扣動著桌子。
徐易風嘴角一扯,“可是穆澤有這個能力。”四年多前,那時候穆澤有一段時間不是消失過一段時間嗎?他記得穆家那會對外宣稱,穆澤出國去了。
“是他的話我倒是相信。”羅川點點頭,“那孩子就是?”
徐易風閉上眼楮,倚在沙發上,聲音中隱隱的有些蒼涼,“羅川,那孩子不是我的,我已經驗過了。”
羅川眼楮一眯,孟夏的肚子擺在那兒呢。他記得在皇朝那一晚,孟夏親口說過她懷孕了,現在照片也證實了,那麼孩子——
“你看這張單子——”羅川把一張發黃褶皺的紙張推到徐易風面前,“懷孕三個月時建的小卡。”
徐易風接過來細細地看著,**年8月28號,算算日子,那個時候已經三個月了。
那麼孩子呢?一切處理的相當干淨,後面根本沒有線索,只有一個理由,就是有朝一日怕徐易風發現才會刻意而為。
“繼續查!”他狠狠的說道,驀地站起身。
羅川無奈地聳聳肩,“穆澤那小孩做事你也清楚,這張小卡能留下來實屬大意。”徐易風雙眼充斥的怒意。
“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徐易風沒有回答,轉身離去。
門打開時,一個清瘦的女子站在那兒,表情迷糊,她打著哈氣,“羅川,你怎麼不早點叫醒我?”
女子穿著乳白的真絲睡衣長裙,披散著長發,嬌嬌柔柔的,看到一身冷氣的徐易風明顯的一驚,驀地往後一退,重重的撞到門邊上,眉頭疼得直皺。
羅川趕緊上前,一臉的擔憂,“怎麼還是這麼不小心。”話語雖然有些嚴厲,可是語氣擔憂還是听得出來的。
顏兮憂小心地嘟囔著,“家里一大早有客人來,怎麼也不說一聲。”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徐易風,眸光淺淺的,有些恍惚,“你——”她張了張嘴角,腦子突然閃過一片白光,喃喃的念叨,“徐易風。”
她看著他的面容,突然怔怔的念出他的名字。
羅川一愣。
“我們認識嗎,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她喃喃的道,細手抓過發絲。
徐易風看了眼羅川,沒有回到顏兮憂的問題,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你別走,你還沒有回到我的問題呢?”顏憂喊道。
羅川趕緊拉過她,很快的掩好自己的情緒,“好了,穿的這麼少,一回兒又該生病了。今天的藥吃了沒?”
“羅川,我的記性怎麼這麼差。”
“只要你不要忘記我就好。”羅川抿抿嘴角淡淡說道。
顏兮憂慢慢沉寂在他那讓人安定的笑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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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的清晨,清爽宜人。
突然而來嗤嗤的急剎車聲音瞬間打破了寂靜的時光。
徐易風下車向著狹窄的小道走去,雞鳴犬吠往來不絕。他定定的站在那間平房,透過鐵門的他看到孟夏端著漱口杯蹲在一邊的水槽邊刷牙,長發隨風飄動。
他的腦子驀地就想到那張照片。
“砰砰砰”重重的拍打聲。
孟夏停下動作回頭,太陽還沒有升起,陽光淺淺的,可是她卻覺得眼前有些刺眼,片刻的遲疑。
“開門。”徐易風冷冷地命令道,眼里的憤怒讓孟夏一怔。
她慢慢地擦干嘴角的泡沫,趿拉著拖鞋走過去,“有什麼事?”隔著鐵門,兩兩相望。
“我再說一次,開門!不要讓我重復。”
這大清早的,周圍的人還在休息,她皺著眉打開門。
徐易風一步一步地走進她的身邊,眸光凌厲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孟夏心頭一顫。
“孟夏,孩子呢?”
孟夏臉色一白,“你大清早的抽什麼瘋。”
徐易風一把揪住她的手,“那個孩子呢?”
孟夏掙扎著,心中一痛,“樂樂不是你的孩子。”
“別拿樂樂當煙霧彈,我不知道原來你藏得那麼深?怎麼著,想用孩子來敲一筆?”他的話有些傷人,不過孟夏只是早已習慣。
“我只問一句,孩子在哪?”
孟夏死死的咬著唇角。
“不說是吧?”他掃了眼院子,看到一旁洗涼的男士衣服。“蕭甲還好吧?”
孟夏震驚的望著他。
徐易風殘忍的一笑,淘出電話,輕輕動了幾下指尖,“肖局長——”
孟夏猛地一把抓過他的手,她知道徐易風不是再嚇她,他絕對做的出來。
“想通了?”
孟夏咬著唇,死死的看著他,“我沒有孩子。”
徐易風輕笑一聲,隨即甩出那張單子,“這個你該熟悉吧?”孟夏撿起單子,整個人如遭雷擊,定定地站在那兒,恍惚的看著幾個字,她的肚子一陣陣的抽痛,臉色越來越蒼白,心里凝結的好的那個傷口突然間就被撕裂開。
“那晚在5月,8月的時候正好三個月。真是如此巧合!”徐易風逼視著她。
孟夏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她的眼神慢慢的空洞了,卻努力扯出一個笑容,正視徐易風的眼,“那有如何?”
“孩子在哪?”
她艱難的張口,搖搖頭,“孩子啊,沒了,你不是讓我打掉的嗎?我打了。”她盯著他看著,卻是什麼也沒有看到,眼里一絲光彩都流逝。
“我都沒錢給我媽媽治病,還有什麼錢要那個孩子,何況那個孩子本來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一個不被祝福的生命來了又有誰疼愛。”
她抽笑了一聲,“徐易風,我不是按你的吩咐辦的嗎?怎麼了,我又做錯了?”
徐易風滿眼的陰霾,“你—竟-然-打-了?”
孟夏忽而一笑,似乎毫不在意輕飄飄的說道,“打了。”
她似自言自語一般,“他是不是你讓我打的嗎?忘了告訴你,已經6個月大了,是個男孩。”她輕輕的訴說著。她曾經幻想著徐易風有一天知道他們曾經短暫擁有過的孩子會是什麼樣的情況,也會痛嗎?
如果痛,或者她也會好受一些。
她心底有個聲音突然說道,你看,徐易風也痛了。
徐易風發瘋一般驀地抬手掐住她的脖子,“打了?!你到底有沒有心?”
孟夏直直的望著他,忽的笑起來,悲涼無奈,“徐易風你真可笑,當初是你讓我打了孩子的,何必現在裝著一副聖父的樣子。”她早已心疼的沒有了直覺,可是淚水卻流不出一滴來。
“你!”徐易風胸口堵得喘不過氣來,被她這麼一激手上的勁不覺得加深,孟夏被他掐的難受,可就是咬著下唇不求他。
徐易風這人向來霸道,那會子孟夏對他說懷孕,原以為只是小丫頭信口雌黃而已,沒想到是真的。待看到孟夏的肚子,他的心抑制不住的顫動了,心里有個聲音告訴他,那是他的孩子。可是,隱隱的興奮只持續了半晌,人卻告訴他,打了!
已經成型的孩子就這麼打了!他徐易風還沒有來得及知道。
蕭乙打著哈氣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徐瘋子你瘋了?”她抓著徐易風的手,啪的一聲指甲斷了。
孟夏的臉色很難受。
徐易風用力一揮,蕭乙連連倒退了好幾步,“蕭乙,你給我滾開,你放心少不了你的。”
蕭乙驚恐地看著如同暴怒的獅子的徐易風,這樣的他她還是隱隱的怕了。
“嗚嗚——叔叔——”樂樂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出來的,小手揉著眼楮嗚嗚的哭著,“叔叔,不要打媽媽。”
徐易風的手一怔,低下頭看著孩子。
孩子,那個孩子現在也有這麼大了。
他的手一點一點地松開,孟夏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一下癱坐在地上,劇烈的咳了幾下,蕭乙連忙扶住她,她看著樂樂,一時間眼淚撲簌地掉下來。
樂樂看到孟夏留著淚,害怕的抱著孟夏,嗚嗚的抽泣著。
孩子,她的孩子再也不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