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竟然躺在了床上。
四周靜悄悄的,空氣中飄蕩著裊裊茶香。
這不是我的古董店嗎?
我怎麼會回到了這裡?剛剛不是在老港家的嗎?
難道剛才的一切都是我在做夢,還是中了一字鐘的招兒?
自打入行以來,我還從來沒經歷過這樣的怪事。我努力的甩甩頭,試著讓自己更清醒一些。
臥室的門外,我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來來回回,格外熟悉。
不用想,肯定是李麻子。
想到他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媽的,都是李麻子這個王八蛋,如果不是他給老子惹了那麼多麻煩,老子一定輕松又愉快的在古董店裡喝著茶過著滋潤的小日子,又怎麼會經歷這麼多的磨難?
如果老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要運起十足的功力把李麻子踢飛,有多遠踢多遠,最好送他去西伯利亞,有生之年不要再見面了。
我頭昏腦漲地下了床,然後輕輕地打開了門。
門外,李麻子正一臉焦急地繞著圈。聽到聲音,立刻驚喜地轉過頭來:「張家小哥,你睡醒了?」
按照正常的劇情推進,我想我應該回他一句:「醒個屁,壓根就沒睡著好嗎?」
但這句話卻直接堵在了我的嗓子眼,讓我怎麼都發不出聲音。
李麻子小心地打量著我的臉色:「怎麼了?張家小哥?我看你臉色不大好,不會是做噩夢了吧?」
何止是噩夢,這一切遠要比噩夢恐怖得多。
我整理了一下思緒,盡量讓自己的口氣聽上去正常一點兒:「李麻子,你不會是來找我幫你朋友老港解決麻煩的吧?」
「張家小哥,別鬧了,你這一覺還能睡失憶啊?咱剛才不都說好了嗎?你睡個午覺,醒來之後就跟我走,再不去,我那哥們就要掛了……」李麻子說到這裡,忽然反應過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不對,你咋知道他叫老港?我記得我沒跟你提過他的名字啊。」
李麻子傻住了,我也沒好到哪裡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衝李麻子招了招手,示意他走到我的跟前來。
李麻子不解地靠了過來。
我飛快地揚起手,二話不說地甩了一巴掌給他。
李麻子這次徹底被我打傻了,話都忘記了說,捂著半張臉不解地看著我。
我問他:「疼嗎?」
李麻子機械般地點了點頭。
「既然會疼,那就不是夢……」我小聲的嘀咕道。
李麻子氣得跳了起來:「我靠!你這是睡迷糊了吧?想知道是不是做夢你不會抽自己一個耳光啊,打我干嘛!」他一邊說,一邊擼起胳膊,咬牙切齒地想要打回來。
「別鬧別鬧。」我一本正經地推開他。
「誰和你鬧了,老子決不能吃虧,你快把左邊這半張臉伸過來。」李麻子不依不饒:「說真的,你是不是看老子不順眼,早就想打我了?」
「好了。」我怕李麻子繼續糾纏下去,板著臉說道:「你到底要不要我幫忙了?要是不用,你就打回我一個巴掌,然後我繼續回屋睡覺去。」
李麻子眼珠一轉,急忙賠笑道:「我這不是和你鬧著玩的嗎?咱們倆出生入死多少回了,那是什麼關系啊?這要是放在古代,早就結成異性兄弟了。別說是一個巴掌,您就是把我這張臉抽腫了,我也不能說個不字啊,還得主動把另外半張臉湊過來呢。」
我哼了一聲。
李麻子討好地問道:「那咱們這就出發吧?」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說真的,這次的陰物實在是太詭異了,是我入行以來,第一次遇到這麼有趣的東西,我的好奇心成功被它勾起來了。
雖然不知道之前發生的一切到底是夢還是真實,但我已經決定和這個一字鐘好好的過過招。
我隨意地瞥了李麻子一眼:「還愣著干嘛,前頭帶路啊!」
李麻子吆喝一聲:「得令!出發!」
剛邁了兩步,我忽然開口叫住他:「等會,我先洗個臉,個人形像問題還要注意一下的。」
李麻子剎車不及,砰地撞上了門板。
再次出現在富人別墅區前,我有一種哭笑不得的囧感。
李麻子道:「張家小哥,你倒是和我說說話啊,這一路上你都沒吱聲,嚇得我偷瞄了你好幾次,以為你沒氣兒了呢。」
「靠,會說話不會?咒我呢。」我立刻不滿地瞪了李麻子一眼。
李麻子嘿嘿地陪著笑,被我打過的左臉腫得老高,上面清清楚楚的印著五個指印。他伸出手,輕輕在自己的嘴上拍了一下:「打你這張不會說話的臭嘴。張家小哥,我說錯了話,您別和我一般見識。」
我四下環視了一圈,想了想,還是問道:「你這個朋友發展真是不錯,這地界的房子都的長到五位數了吧?」
「哪止啊!」李麻子的口氣裡滿是嫉妒:「聽說當初買的時候就已經五位數了,這都多少年了,早升值了。」
李麻子的回答和之前一模一樣。
何止是他,連入門的保安也和之前一樣,一臉的謹慎,將我和李麻子仔細審問了三四遍,這才滿臉警覺地放行。
走出老遠,李麻子一回頭,只見那個保安還在死死盯著我們。李麻子頓時火了:「臥槽,這小子把咱們當成什麼貨色了?」
說著,轉身就要回去找他理論。
我連頭都沒回,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李麻子跑了幾步,見我沒阻攔他的意思,訕訕跑回到了我的身邊:「張家小哥,我要回去和他爭辯幾句,教訓教訓他別狗眼看人低。」
「嗯,去吧。」我敷衍地點點頭。
李麻子一愣:「說不定還會動手。」
「嗯。」我轟蒼蠅似的衝他甩了甩手:「慢走不送。」
李麻子傻了眼:「憑咱哥倆這關系,你不跟我一起去啊?順便也能給我壯壯膽,助助威?」
「你身手這麼好,我去不是給你添亂嗎?」
「這要是動起手來,拳腳無眼,萬一我出手太重,把他打成個二級傷殘,你也不攔攔?」
我停下步子,滿面春風地衝李麻子笑笑:「你安心進去蹲幾年,我會常去看你的。你放心,我肯定把你兒子視作自己兒子一樣,還會給如雪再找個好老公。」
「臥槽,交友不慎啊!」李麻子蔫蔫的跟著我往前走,絕口不提要去和保安爭辯的事兒了。
早知道他是這種孬貨,之前我就不該攔他。
浪費口舌。
和之前發生的一樣,我和李麻子來到了老港的別墅前,李麻子上前按了門鈴,老港很快打開了門。
一切都是發生過的,老港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李麻子的手,疼得李麻子哭爹喊娘。然後,鐘響了。
還是三聲,還是那麼的詭異。
老港松開了手,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氣一般,癱在了地上。
沒有多一分,也沒有少一分,一切都是那麼的巧合。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李麻子轉過頭,委屈地看著我:「我朋友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情笑呢?」
我故意繞過他,直接進了門,順便駕輕就熟地打開了燈。
老港緊張地盯著我:「不要開燈!你……你是誰?」
李麻子在一旁介紹道:「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那位高人。老港,實話跟你說,算你小子有福氣,認識我這麼一個朋友,這要是換了旁人,根本請不動他。像你這種小問題我們高人隨便動動手指就給你解決了,你就不用瞎擔心了,我們倆的報酬你都准備好了嗎?」
我看李麻子滔滔不絕的吹噓著,臉不紅氣不喘,實在忍不住插了句嘴:「喂喂喂,現在牧民不容易,你悠著點,別把牛全吹走了,回頭牛奶喝不上我可不會放過你!」
李麻子被我無情拆穿,臉色竟然一點兒都沒變,甚至大言不慚地拍了拍老港的肩膀:「我家兄弟哪都好,就是忒謙虛。回頭有空我得好好批評批評他。」
什麼時候我就成你們家的了?
李麻子不給我說話的機會,自顧著往廚房的方向走去。為了避免發生情況時沒有個得心應手的人在一旁幫忙,我叫住他:「有點兒出息行不行?先別忙著喝酒,正事兒要緊。」
李麻子嚇了一跳:「張家小哥,你現在都這麼神了嗎?你怎麼知道我要去找酒?」
見我不理他,李麻子少不得又要跟老港吹噓幾句:「看到沒?沒唬弄你吧?我們家這位高人,有通天徹地的本領,就你一撅屁股,他知道你要干什麼……」
這話怎麼聽著那麼別扭呢?
老港聽了李麻子的話,臉上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還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與之前的見面相比,老港明顯更虛弱了。
很快到了三點十五分,快遞員再次准時的上門送快遞。這一次沒讓李麻子簽收,我親自走到了門口。快遞員依舊是那副標准的口吻:「陳福港是吧?麻煩在這裡簽個字。」
我接過他遞來的筆簽了字,客氣地問道:「你最近每天都來這裡送快遞嗎?」
快遞員愣了一下:「沒有吧?快遞太多,我也記不住。」
我點點頭,衝他笑了笑。
等快遞員走了之後,我把老港叫到一邊,仔細地問道:「這個一字鐘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你好好想想,仔細跟我說說。」
老港轉了轉僵硬的眼珠:「從我一個客戶那裡,他欠我一筆錢,就准備拿家產抵債。我看他家一貧如洗,只有這個東西像是上了年代的老物件,就歡歡喜喜的搬回家了,誰知道……」
「是哪裡的客戶?你有他的聯系方式嗎?」我問道。
老港吃力的想了半天,眉頭皺的死緊,過了許久才一臉痛苦地點了點頭:「好像有。」
李麻子在一旁聽了,立刻不滿意地嚷了起來:「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什麼叫好像有,你韓劇看多了,跟我們玩失憶呢。」
沒等李麻子說完,我已經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後背上,疼得他齜牙咧嘴:「哪那麼多話?喝你的啤酒去,別在這兒礙事。」
李麻子嘟嘟囔囔地說道:「我這麼誠心實意的幫忙,你竟然說我礙事,我的心都在流血啊。」一邊說,一邊美滋滋地跑到廚房找啤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