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地聽完虞凰對戰無涯這事的分析,夜卿陽突然意味不明地嗤笑了起來。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突然很用力地將酒杯擱在玻璃桌面上,一把推開擱在他跟虞凰中間的盛驍。
盛驍被推開,上半身失去重心,差點從高腳登上摔下去。
他及時將擱在腳踏板上的雙腿放下,挨著地面,這才穩住身形找回重心,見身體坐直了。他不悅地掃向夜卿陽,卻發現夜卿陽正用一種難以形容的眼神看著虞凰。
他那雙黑如點墨般的雙眼在看著虞凰時,裡面裝著一些失望,一些忌憚,以及諷刺。
盛驍被夜卿陽這個眼神驚著了。
“怎麽”盛驍還沒問完話呢,夜卿陽就先開口了。“虞凰。”夜卿陽直視著虞凰,見她神情淡然,寵辱不驚,不禁冷笑起來,“我以前總覺得你很善良,可現在我才覺得,你其實挺陰損的。”
虞凰抬眸無畏地跟夜卿陽注視,她心裡跟明鏡似的,知道夜卿陽此刻正在心裡如何腹誹她,卻還是故作不解地說道:“我怎麽就陰損了?”
夜卿陽目光頓時變得犀利起來,他語氣凌厲地指出:“戰無涯從小被九霄帝尊養大,他會懷疑任何人,質疑任何人,都不會懷疑九霄帝尊對他的真正心思。他如今就是一個瞎子在寬闊廣袤的草原上行走,腳下的路面看似平坦,順風順水,可他卻並不知道,他的前方就有一個萬米深坑!”
“一旦他墜入深坑之中,就將萬劫不複!而你,伱分明察覺看到了戰無涯前面的那個深坑,卻不肯出言提醒他一句!虞凰,就算你與戰無涯雖還算不上好朋友,但我們好歹也是同校校友,也是共同相處過一段時間的普通朋友了。”
夜卿陽一針見血地指出:“虞凰,你真的夠冷漠,是不是你身邊每個人出事,你都能做到這麽冷靜睿智?明哲保身?”他更想問的是:【假若將來某一天我處在了跟戰無涯一樣的絕境中,你是不是也會冷漠旁觀?】
可夜卿陽又覺得這問題太過矯情了,不符合他鬼修大佬的人設,就沒說。
盛驍認為夜卿陽這番話說的有些重了,他見虞凰鳳眸驟然變得陰沉起來,就知道虞凰有些生氣了。盛驍下意識催動靈力,做好了一旦這兩人要刀劍相向,他便要及時阻止的準備。
但虞凰那一身凌厲的氣勢很快又變得平和起來。“在你看來,在戰無涯這件事上,我的確是在冷眼旁觀。可你又怎麽知道,我有沒有在暗中留一手呢?”虞凰語氣還算冷靜,可俏臉依然繃得很緊,顯然,對夜卿陽剛才的評價,她是有些不悅的。
夜卿陽聽她這樣說,不由得微微一愣。“留一手.”
難道虞凰另有準備?
夜卿陽眼裡的鋒芒淡了一些,再開口時,他語氣也平和了許多。“你做了什麽?”
虞凰卻沒明說,隻神神秘秘的說道:“路是戰無涯自己選的,他總得自己走下去。坑是戰九霄給他挖的,他總會想辦法引戰無涯跳下去。如今的我們,叫不醒裝瞎的戰無涯,也填不平萬米深坑。所以.”
虞凰掀開美眸,一眼將盛驍和夜卿陽的反應都瞧在眼裡,她說:“我在那深坑下面,鋪了一張結實的網。戰無涯若真的跳下去了,也不會真的摔得粉身碎骨。”
“這樣,他既能相安無事,又能看清這場局。”
聞言,夜卿陽沉默了許久,才主動低聲道歉起來,“抱歉,剛才是我語氣重了。但你也別怪我說話太狠,我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你做的那些安排,大概就連盛驍也不知道吧。我從我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的確會覺得你過於冷漠無情了些。”
“抱歉,請你見諒。”
夜卿陽倒也坦率磊落。
說錯了話,立馬就能道歉。
看不慣的事,當場就要主持個公道。
“你這個性子,真不知道怎麽當了鬼修,我看你更適合去當律師。”虞凰語氣莫測地揶揄了一句,見夜卿陽神情略顯尷尬,她突然歎道:“我知道你心裡真正在意的是什麽。”
夜卿陽微微一愣,將信將疑的問道:“什麽?”
虞凰搖曳著玻璃杯中的果汁,準確道出了夜卿陽心底最深處在意的事:“恰如你所說,我跟戰無涯並不算是好朋友,但至少也是同校且同行過一段時間的普通朋友。同樣的,你與我雖然是好朋友,可我們對彼此並不知根知底。你真正在意的是,若陷入絕境的人是你,而不是戰無涯,我是不是依然會這般冷眼旁觀,冷靜自持,明哲保身。”
“你是在懷疑,我心裡到底將你看做什麽,又看得有多重。你在思考,我,或者說是我們這群人,到底值不值得你真心相待。我們這夥人,會不會又是第二個荊佳人,第二個荊家。”
心思被虞凰準確踩中,夜卿陽覺得有些難堪.
他無意識捏緊了酒杯,有一句話在停留在舌尖,在口腔內轉了好幾圈,卻還是沒勇氣問出口。
這時,他卻聽見虞凰說:“夜卿陽,若你是那個行走在平原中的瞎子,若你的面前有一個萬丈深坑,我絕對不會冷眼旁觀,明哲保身。我會告訴你前面有陷阱,若你不信,那我就算是敲斷了你的腿,也會將你帶出危險境地。”
“因為對待真正的朋友,我從來不會拿他們的生命去冒險。”
聽見虞凰這麽說,夜卿陽那顆煩躁的心奇異的平靜下來。他切了一聲,自我調侃起來,“咱們才認識幾個月啊,你就這麽喜歡我了?”這個‘喜歡’,並非男女愛情的喜歡,只是單純的對朋友的欣賞跟信任。
“若我說,對我而言,你與殷容蕭疏他們一樣重要,你相信嗎?”虞凰突然問了這麽一句。
夜卿陽被虞凰問得說不出話來。
他深深地看了虞凰一眼,最後也沒說信不信,而是低頭就著杯口抿了口酒。
那酒的口感突然變得辣喉起來。
一口酒灌下去,夜卿陽被嗆得直咳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