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除了服,讓他們分離一年怎麽成?她還想著抱孫呢。
陳媽媽道:“觀哥兒這許多年都未回外家去,這才升了官,明歲又是不成的,不如就帶少夫人去給老太太拜壽也好啊。”
“也是……”老太太還從未見過外孫,這一直是裴三夫人心中一樁憾事。
“那就叫她陪我去一個月,再讓她回來,觀哥兒自己持得住,院子裡的丫頭也不敢翻天。”
裴三夫人想起白露來,侍候了十幾年的家生子,說賣就一家全賣了。
她一聽就知是白露趁著主母不在行為不檢,那可是在孝期啊!正經夫妻都得忍著,她一個丫頭倒想壞規矩。
觀哥兒一點情面不留,對外是說她冒犯了主子,這才全家一道發賣。
有了這事在前,裴三夫人相信兒子能持得住,不會弄出庶子來。
裴三夫人這麽想著,就替阿寶裁上了春衫夏衫,正巧裴觀置辦的都是冬日裡用的東西。“可不能讓我兒媳婦醜著去見人。”
陳媽媽聽了直笑:“我可再沒見過比咱們少夫人更有精氣神的。”說完她也歎,“萬沒想到,我這把年紀了,還能回家去看看。”
連陳媽媽都在給娘家的兄嫂小輩預備禮物。
裴三夫人問她:“你那幾個侄子,是不是也快娶親了?”
“早娶了,孩子都有了,我給幾個孩子都打了小金鎖,都是頭回見,禮可不能薄了。”她隨著裴三夫人出嫁的時候,大侄子才剛七歲,也不知道還記不記得她。
“是該厚些。”這也許就是最後一次回娘家。
年還未過,裴三夫人院中左右兩間廂房就裝滿了回家去要帶的東西,阿寶瞧見了問:“娘,你當年出嫁,有沒有這麽些東西?”
陳媽媽笑了:“那可比這要多得多了,我們夫人出嫁好些年,嫁妝裡的衣裳料子都還沒穿完呢。”
見阿寶驚訝,陳媽媽又道:“江南大族的女孩兒們,自打生下來起,就在攢嫁妝了。”
裴三夫人笑著看了眼阿寶,她要有了小孫女兒,也得一落地就攢嫁妝,到時十裡紅妝,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裴三夫人雖未明說,但阿寶倏地面紅起來。
她知道裴三夫人為什麽看她,再有不久就除服了,除了服就又同房了。
跟裴觀才剛成親沒三日就守孝,裴觀守孝極嚴,平日連素酒水都不喝的。雖兩人多數都睡一張床上,夏日裡衣裳單薄時貼著靠著,總有意動的時候。
裴觀每當意起,就立時下床去,睡到榻上。或是打開了窗戶,吹一會兒涼風。
有時,兩人鬧得過分了,他一時燥意難去,便會提壺飲薄荷飲,再進內室去拿涼水擦身子,擦擦臉。
阿寶夢中兩人絕少親近,彼此勉強,也沒甚樂趣可言。
此時成親將近一年,又因守孝,少沾情愛。
就記得那兩天,裴觀夜夜渾身火熱,阿寶本是極怕熱的,可竟不想推開他,還想將他摟得更緊些。
裴三夫人看阿寶面紅,便不再說,可她實在忍不住要笑。
三房如今一樁接一樁的喜事不斷,誰還敢說阿寶與觀哥兒八字不合?
連吳夫人知道了裴三夫人要回娘家省親的事,久久都沒再送信上門。裴三夫人信上還問她,要不要替她捎帶東西回娘家?
氣得吳夫人連賀年的帖子都到最後幾天才送來。
裴三夫人很是出了口氣:“這人當真可笑,就許她自己在背後陰陽怪氣,倒不許我刺她兩句?”
她還問阿寶:“你說是不是?”
阿寶大力點頭:“就是的!”
回去便笑眯眯告訴裴觀:“娘有時候,還真有些孩子氣。”
年裡封印,各個衙門都放假,等到開了年,裴觀還得回國子監中交接些雜事,再去翰林院供職。
這是景元帝特意批了他的,宋述禮的案子一定,裴觀本想回家等除服,景元帝許他隔幾日去翰林院點卯。
一應國家大事,民生利害,翰林院中都要議過,上報到禦案前。是以裴觀雖還在守孝,但他依舊不得閑,日日都要出門去。
也只有這會兒才難得清閑,聽阿寶這麽說,問她:“怎麽?母親跟誰孩子氣了?”
“姓吳的夫人,說是手帕交。”便把那吳夫人怎麽嘴碎的事告訴了裴觀,這些天裴三夫人心緒大侍,小丫頭打碎了她每日要用的吃茶杯子。
她也只是說一句“碎碎平安”。
阿寶並不愛與人鬥嘴,也不喜歡這些你壓我一頭,我壓你一頭的俗人俗事。
但夢裡,裴三夫人只怕一直都沒能挺起腰杆來。在別人眼裡,裴三夫人中年喪夫,晚年又喪子,苦了一輩子。
吳夫人還不知怎麽在外頭“可憐”裴三夫人,兒媳婦年輕輕的生了重病,成婚多年她膝下連個孫子孫女都沒有。
只要想到這個,阿寶便覺得裴三夫人如今再高興那也是應該的,就該多高興!
“她當真這麽說?”裴觀從未聽母親提起過。
各處都歇下了,下人們輪班放假,阿寶也終於閑下來,拿了個海棠碟,裝上糖果子,歪在榻上。
“可不,她說的真不少呢。”阿寶想了想吳夫人說了什麽刺耳的話,“她時常給娘送些生子秘方來,還給娘請過一尊觀音像,說是在什麽娘娘廟裡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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