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裡現在是戰場,可是當風吹過的時候,竟然美好得好像是世外桃源。葉詞眯著眼睛看著天空,在那陰沉沉的天際,似乎裂開了一般,有光從那雲際的裂縫中射了出來,將周圍的烏雲都照得一片光亮,柔柔的蕩漾著金色的光芒,那是一種對比強烈的美,是一種光暗交替的美,是一種破繭而生的美,美得讓人炫目。
葉詞坐在流年對面的岩石上,眯著眼睛看著遠處,似乎變成了一尊雕像一樣。而流年則是靜靜的看著她,仿佛在遠處那喧囂的戰爭完全和他無關一樣,當然,事實上,在流年看來,這些戰鬥確實也跟他沒有關系,他坐在這裡的原因不過是因為公子幽罷了。
過了一會,葉詞忽然沒頭沒尾的說:“我遇見納迦了。”
這話真真的是冒出來的很突然,很沒頭沒尾,甚至讓一直專心看她的流年微微一愣後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他眨了眨眼睛,然後翹了翹嘴角,對著葉詞又道:“然後呢?”
“然後?”葉詞終於將目光從遠處的雲層上收了回來,靜靜的望著流年專注而且平靜,接著她將手放在了唇角邊,用牙齒咬住流年剛剛給她的那副手套的中指,用力一扯,手便從手套裡脫了出來,她舉起了手,將那隻如煙似幻的戒指在流年的面前晃了晃,道:“他給了我這個東西,用來幫我取得這場勝利。”
“召喚這麽多的魔獸出來,是這枚戒指上的技能?”跟同樣的頂級玩家談話就是要比跟一般的玩家談話省時省力,葉詞甚至沒有仔細說什麽,流年便已經舉一反三的知道了葉詞到底要告訴他什麽。
“嗯,一個比較變態的技能。”葉詞將那隻帶著戒指的手舉到了眼前,眯著眼睛細細的看著那手指上的戒指,說得平靜無比,好像這戒指多帶來的震撼真的只是一場在平靜不過的玩笑罷了,實在沒有什麽值得讓人討論的地方。
流年則微微頓了一下,那雙漆黑的眼睛顯得更加深邃起來,他緩緩的問:“條件呢?納迦應該不會白白把這東西給你吧,隨便一個NPC都不可能這麽做,更不要說納迦了。”
“還不知道呢。”葉詞歎了一口氣,放下了手,迎上了流年的目光:“納迦說到了時間自然會找我。”說著她聳了聳肩膀:“你看,我們只是玩家,但是納迦是史詩級任務的終極BOSS,所以,我也只能他說什麽便是什麽了。”
流年望著葉詞那無可奈何的樣子忽然就忍不住了,他彎下腰哈哈的笑了起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能讓你如此無可奈何的人物呢,就算他是一個NPC也很有本事。”
葉詞卻對於流年的評論不置可否,她只是歎氣:“怎麽說呢?倒不是我無可奈何,只是這個NPC實在是太高智商了,他永遠能直切你的弱點,好吧,我就是個有弱點的人,所以被利用了。”
“我倒是看你,被利用的挺開心的。”
葉詞歪著頭想了想,她想起剛才潮水一樣的聯盟玩家和自己召喚的魔獸衝進了盛世的防禦包圍圈時的那種激動之情,她的眼睛忍不住就彎了起來,好像是剛剛爬出來的月牙一樣,她抿著嘴角點點頭:“確實,我剛才看見盛世人仰馬翻的樣子確實挺開心的。”說著她又張開了眼睛,望著流年,做出一番無辜的表情,攤開了雙手:“你說,打仗的意義不就是看對方失敗嗎?就好像,聽現場演唱的意義就是聽破音一樣嗎?”
流年微微頓了一下,而後笑得更大聲了,他將雙手撐到了身後的岩石上,那爽朗的笑聲直衝雲端,他不停的重複著葉詞的論調,一邊重複一遍點頭:“打仗的意義就是看對方失敗,聽現場的意義就是聽破音,果然,果然,這果然是這些事情真正的意義。”他又大笑了一陣子,然後衝著葉詞豎起了大拇指道:“看不出來啊,真相帝。”
葉詞也跟著他大笑起來,那是一種所有的重負都放下後的輕松無比的笑聲。
兩個人坐在相對了兩塊岩石上,就這樣毫無顧忌的大笑著,笑得似乎連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這樣的輕松和歡快跟前線還正在進行的浴血廝殺簡直是雲泥之別,在他們的笑聲中,仿佛遠處的烏黑逼厭的雲層也緩緩的放開了一些,將更加耀眼的金光落了下來。
過了好一陣子,流年才帶著笑,看著葉詞問:“召喚這麽多的魔獸要什麽東西?”
“靈魂。”葉詞聳了聳肩膀:“不過,我暫時沒有弄清楚這個靈魂從什麽地方弄過來。”
“那你是用的什麽召喚的這些魔獸?”流年挺葉詞這麽說,眉頭微微一皺,他想他知道了些什麽。
“我一身別無長處,只有經驗了。”葉詞微笑著歎了一口氣,不過,卻絲毫沒有看出來她有什麽不甘心的樣子。
流年卻眨了眨眼睛,暗自歎了一口氣,果然是這樣,片刻之後,他搖搖頭,有些無奈的笑了起來:“那……你花了自己多少經驗?應該不少吧,現在還有多少級?”
“五十三。”說起這個灑脫如葉詞也忍不住有一種淚牛滿面的感覺,這真的是坑爹啊,活生生的坑爹啊。這個答案顯然也讓流年大吃一驚,他瞪大了眼睛看著葉詞,好像看著一個怪物,葉詞被他看得有點發毛,連連擺手:“你別這樣看著我,如果換了你,你也會這麽做的吧。”
流年無語了,他想了想,確實,如果今天是他處於了葉詞這個位置,處於這個當口,處於有這麽一個技能的時機,只怕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這麽選擇的。其實有時候,自己的利益才是最不用去在意的東西,他想,他和葉詞確實是一種人,所以,對於葉詞現在的結果,他驚訝,他心疼,可是他卻理解。因為再重複一次,他想葉詞也會這麽做,而如果換成自己,他也同樣會這樣做,這大概是就是他們這種人的宿命吧。
被人稱為頂級玩家的人,注定要被普通玩家背負更多的東西,無論你願意或者不願意。
雖然他這麽想,雖然他這麽確定,雖然他這麽理解葉詞,可是流年到底沒有忍住問了一句:“後悔嗎?”
葉詞一直就這樣微笑著,她毅然決然的搖搖頭,甚至連一秒鍾的遲疑都沒有:“不。”
“哪怕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今天這些事都是你做的,也不後悔?”
她點點頭:“是的,哪怕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你知道為什麽嗎?”
流年歎了一口氣,他怎麽會不知道,他想,他們是一眾人:“因為你是公子幽。”
“是,因為我是,公子幽。”葉詞清晰的,一字一字的說出來,在說出自己的名字的時候,她加重了幾分力量,也許流年永遠不知道這個抉擇對於自己是什麽,可是沒有關系,他說得沒有錯。說到了這裡,她望著流年的目光忽然就帶了幾分憂鬱起來,她歎了一口氣:”只是,到底還是有了遺憾。”
流年立刻就明白了葉詞的意思,他明白葉詞的心思,這一次的PVP大賽其實她是憋著一股勁了,想要在決賽上和自己一決高下,現在這種情況,不得不說是一種遺憾。不過,他望著葉詞唇角緩緩的勾出了一彎笑容:“我一直在前進,可不會為了這件事就停下腳步等你的。”
“我知道。”葉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從岩石上跳了下來, 抬起了雙臂,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衝著遠處的雲層眯起了眼睛,讓那通過的金色光芒罩在了她的身上,好像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尊鍍上了金光的雕塑:“不過,沒有關系,我會更加努力的追上你的。”然後她放下了手臂,轉頭看向了流年,認真而執著,很慎重的叫著他:“所以,流年。”
“嗯?”流年只是微笑著看著她,那個字符從他的鼻腔裡慢悠悠的溢了出來,好像一隻小蟲子在鑽進了人的骨血裡,聽得人好像有了幾分醉意一般。
葉詞微笑著跳了幾步,站到了流年坐著的那塊岩石邊,微微仰著頭看著坐在岩石上的流年,她的臉上好像會發光一樣,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如此燦爛,如同玻璃珠子一樣的璀璨奪目。她的嘴角動了動,緩緩的說著:“所以,你要一直站在頂點,不要讓別人有追上你的機會,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追上你的,我會在更短的時間內超過你的。”說著她又笑了起來:“如果可以等我,請你一直站在世界的頂點等我。”
流年的眸子的顏色更深沉了,他向前傾下了身體,將自己的面孔朝著葉詞近了一些,更近了一些,最終,他覆上了那柔軟的唇角,他用著只有兩個人才聽到的聲音,輕輕的貼著葉詞呢喃:“好,我將在世界的頂點等你,等你追上我,等你超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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