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敬並不在意葉欣顏的疏離,呵呵一笑,指了指桌面上的那張大紙,“沒想到齊娘子一個閨閣女子,竟然對營造行多有精研,令在下欽佩不已。”
說著,又對著葉欣顏拱了拱手。
葉欣顏也再次屈了屈膝,繼續敷衍:“慚愧,家裡的事情多,小婦人不過臨時抱佛腳應個急,看看表皮的東西,絕不敢稱精研。”
劉嬤嬤和弘知見葉欣顏沒有絲毫待客的意思,都是著急。
劉嬤嬤循著縫隙連忙插嘴道:“大娘子,要不先請胡先生屋裡坐?”
葉欣顏翻了劉嬤嬤一眼,涼涼說道:“六嬤嬤昨天合著金嬤嬤,不厭其煩的絮叨了整個晚上,說的就是男女大防、女戒女規。難道嬤嬤以為,胡先生不是男子嗎?”
胡敬立即把目光看向劉嬤嬤,劉嬤嬤面上意外、哀婉、驚訝、躊躇等諸多神情連續變換,最終轉為哭笑不得的無奈,顏色極為精彩。
“大娘子……”對上這樣的主家,劉嬤嬤也只能無奈。
她的確借著金嬤嬤的口規勸葉大小姐了,可她們說了整晚,大小姐您滿口應承,卻半句也沒進耳朵,原來怎樣如今依然還是怎樣,半點兒也沒往心裡去不是。
葉家這女子,果然不按常理出牌。
胡敬忍著笑意,圓場道:“六爺交代在下過來和齊家家主商量事情,還是等齊家老丈回來,咱們才好一同說話。”
葉欣顏哼了兩聲,毫不客氣的把胡敬丟在一邊,繼續埋頭在桌上,對照營造規製,用碳條標注圖紙。
胡敬忙退開一步,看著葉欣顏專心做事。
從他進門到現在,葉大小姐的女子教養規矩就不說了,人家聞名京城女眷的葉家大小姐就沒守過什麽規矩,不能白擔了這麽個名聲。
除去後宅女子的規矩,葉欣顏的言行氣魄都不差,不愧出身京城一等勳貴世家,就是無禮之舉,也做的坦然從容、理所應當之極,仿佛她依然是京城安國公府唯一嫡出的孩子。
而專注做事的葉大小姐,根本看不出傳說中的莽撞跋扈,也沒有剛才和劉嬤嬤怨懟時的任性。
離開京城短短不到十個月的時間,葉大小姐做的事情已經足夠讓人刮目相看。就拿營造行的事情來說,這哪裡是一個女子說學就能學會的?而人家葉大小姐就學了,而且看樣子真的學會了些。
就是男子走出家門,也不見得能做到這種程度。
胡敬暗歎一聲,安國公真的是後繼無人了,世子是個糊塗性子,世子的兩個庶子資質也很平常。更可惜的是,葉欣顏沒有生為男兒身。
如果葉欣顏是個男兒,依著他這份出色的智慧本事,再有安國公府的顯赫出身,就算再紈絝跋扈十倍,也是個不可多得、能光耀門楣的後代子孫。
…………
齊友年沒在新房子的施工地,汪橋在乳製品作坊的預選地址把老爺子找回來。
汪橋一邊走,一邊對齊友年解釋,家裡來客,說是容六爺府上的先生。
齊友年一聽是瑾融府上的先生,立即就想到了王府的智囊團。敢稱王府先生的人,絕不是隨便打雜應事的小角色。
齊友年腳步匆匆的回到家,見到的就是自家簡陋破敗的院子裡,葉欣顏把王府的智囊團首領晾在一旁,連凳子也沒給一個,只顧自己低頭做事的場景。
客人身邊還有熟悉的弘知和另一個眼生的隨從,這兩人俱都一臉尷尬的站立於客人身後。弘知更是在他進門的第一時間,就眼巴巴的看著他,指著他解圍呢。
老人家心中哀歎,幾步上前,拱手施禮:“小老兒齊友年,見過先生。不知先生到訪,實在是怠慢先生了,望先生恕罪。”
胡敬回禮,“老丈客氣,在下胡敬,沒提前打招呼就冒昧前來,給老丈您添麻煩了。”
“哪裡哪裡,胡先生屋裡請。”齊友年做手勢,往屋裡請胡敬。
胡敬看了葉欣顏一眼,說道:“在下奉六爺之命,前來和老丈、齊娘子說個事情。”
“葉子。”齊友年皺眉嗔怪道。
葉欣顏在齊友年進門的時候就直起身,只不過沒放下手裡的碳條和書冊,想著爺爺應付王府的人,她自己就可以繼續做事。
聽得齊友年說話,隻得放下手裡的活兒,萬般不情願的跟上齊友年,往屋裡進去。
在齊家空間狹小的外間房裡,齊友年歉然的對胡敬說道:“小老兒居家實在局促,讓先生笑話了,先生請炕上坐。”
胡敬連忙拱手謝過,卻沒上炕,而是問道:“不知齊娘子坐哪裡?”
“咱們農家人沒那許多講究,先生安坐,葉子坐一旁就好。”齊友年說著,轉頭吩咐碧凝,“給葉子拿個凳子來。”
碧凝連忙拿來一個高凳,放在牆邊的櫃子旁。
一番客氣寒暄,各自就坐。
劉嬤嬤領著碧凝,端上點心茶水之類,就退在門邊靜候。弘知也知趣的守在門口的另一邊,靜等胡敬說話。
胡敬抿了口茶,逐一看過炕桌上的各樣點心,笑著對齊友年說道:“齊家不說別的,這點心卻是獨一份的精致可口。”
齊友年呵呵的笑道:“小老兒的福氣,葉子聰慧可人, 做事樣樣出色。就連這小點,也能做到極致。”
“六爺差在下過來,是有事與老丈和齊娘子商議。”胡敬說著,放下手裡的茶盞,“六爺想從您這裡取些乾酪粉,送去京城。”
胡敬說完,看向葉欣顏。
送乾酪粉去京城?只怕送去皇宮吧?不知為的是什麽。葉欣顏先是挑了挑眉,接著又放下來,臉色鄭重起來。
胡敬暗暗點頭,果然是個聰慧敏銳、知道輕重的。
“劉嬤嬤著人出門看著點,我們這裡說點兒正事。”胡敬吩咐道。
劉嬤嬤看了葉欣顏一眼,見葉欣顏沒有反對的意思,忙應聲出門。胡敬的侍從也跟著出去,想來也是去望風的。
葉欣顏的目光在胡敬和弘知之間打了幾個轉,靜靜的等胡敬說出什麽重要事情。而齊友年的面色更是凝重,隱隱的還透著些擔心。婦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