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友年見葉欣顏回來把銀票交給他,就坐在一旁歪著腦袋想事情,連齊嘉在她身邊走過都沒注意,就問道:“葉子,怎麽了?是不是你找賀掌櫃提前支銀子,賀掌櫃不高興了?”
葉欣顏回過神來,笑道:“沒有的事,人家賀掌櫃很好說話呢。是那個六爺,在宏鶴樓二樓的雅間吃飯,問小二冰糕是哪兒來的?還執意詢問是不是冬季存在冰窖裡的?”
“哦,這個事兒啊。”齊友年對這個倒是不擔心。幾次和這傳說中的皇子打交道下來,齊友年很是尊敬這位皇子。
人家六皇子並沒有他想象中的眼高於頂、高傲無塵,卻心思敞亮、和藹風趣。至於問起冰糕,大概只是對這個不該出現在盛夏的食物好奇,不會想來強取豪奪的。
這時,乖巧的齊嘉給葉欣顏捧來涼茶,依偎在葉欣顏身邊聽兩個大人說話。
“我們齊嘉好乖呢。”葉欣顏接過茶杯,摸了摸他的頭髮,又繼續對齊友年說道:“賀掌櫃想讓我去給六爺解釋一下。我想著在宏鶴樓說話終究不方便,就算能回答六爺的問話,當著宏鶴樓的人,咱也不好說明冰糕的具體做法,就婉拒了。我剛才想的是,沒準兒六爺會來店裡問話,咱們還得準備著應對這尊大神。”
齊友年是個通透的老人,很是豁達,“六爺是個值得人尊敬的人。若是六爺詢問,自然是六爺問多少,咱就答多少。以六爺那身份,別說人家不會算計咱的買賣,就算六爺是個惡的,咱也惹不起不是,一樣要知無不言,終究保住一家人的安康才是最重要的。”
葉欣顏笑了,自嘲道:“還是爺爺想的透徹,倒是我多想了。六爺大概只是出於一時好奇,好奇與冰糕是怎麽凍出來的,至於做冰糕的過程和食材,大概不會放下心上。”
果然,瑾融聞聽宏鶴樓的冰糕和雙奶皮是隔壁休閑小食店送的,立即就差小廝過來了。
弘知進來的時候,店裡有三桌客人。他一進門,看見店裡忙活的齊家老丈和櫃台後面的葉家大小姐,頓時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
等等,還有那個挨著櫃台的矮桌前、拿腔作勢提著筆的小家夥,不是葉家大小姐的幼弟嗎?那個有些怕見人的小家夥,竟然大大方方的坐在人來人往的店裡了?
這……相遇的頻率,也太高了點吧?他就奇怪嘛?怎麽前兩次米豆腐小攤上都不見葉家大小姐了,原來在這裡另外開買賣了。
齊友年一見正主登門,連忙把手上的送餐交給葉欣顏,上前迎接。
“這是哪陣風把小哥您吹來了?快快請進。小哥吃些什麽?我們這裡點心、湯水都有,甜鹹都是爽口的,小哥試試哪樣?”
弘知連忙擺手,“老丈不必客氣,小的是聽人差遣,有差事才來的,可不敢吃東西耽誤功夫。”
他掃一眼小店裡三桌客人,再看看仿佛沒看見他的葉欣顏,做了個手勢,“老丈,咱們後堂說話?”
齊友年大概也能猜出弘知為什麽而來,也不多言,引著他往店後的小隔間裡走。
兩人相互謙讓著,來到店後。
齊友年說道:“小哥先坐著,小老兒給小哥端個甜湯過來,清涼的很。”說話間,就要往後廚走。
弘知連忙起身攔住,
“老丈不可,小的是領了六爺差事過來問話的,六爺還等著回話呢。老丈坐下說話,小的有事詢問。” 兩人又一番謙讓,才分別在兩張高凳上落座。
弘知說道:“老丈見諒,是這麽回事。我家六爺在隔壁的宏鶴樓吃了您家的冰糕,對這個凍結的吃食很感興趣,特意差小的過來問問,這個冰糕,是冬季就存在冰窖裡的嗎?”
“回小哥的話,這個冰糕是現做的。”齊友年笑著答道。
弘知做了個了然的神色,就說嘛,若是冬季就存在冰窖裡,那得多大的冰窖,裡面有多少冰才行。
本來他還有些疑惑,但如今在小食店看見齊家爺孫,衝著葉家大小姐現如今的精明狀況,她家發生什麽事情,他都不會奇怪。
弘知臉上堆著笑,問道:“這麽說,這個冰糕是您家做的了?現在可是盛夏時節,敢問老丈,您是怎麽把冰糕凍出來的?”
不怪弘知這麽主動的詢問, 實在是從齊家打探消息太容易,打探來的消息又太容易領賞。上次他多嘴問了幾句,就那幾句話,老值錢了,二十兩銀子呢。
面對弘知眼巴巴的殷切小眼神,齊友年有些不明所以,問個話而已,小哥你用不著這麽殷切吧?
他下意識的說道:“冰糕是小老兒的孫女想著做出來的。東西就在牆角,小哥可以過來看看。”
如今的冰糕,除了供應宏鶴樓,他家自己的小店也要賣,存量不少。為了散熱慢一些,特意隔開一處,用棉絮圍著,放置做冰糕的木桶。
弘知跟著齊友年過去,齊友年掀開棉絮,讓弘知看裡面的木桶,“就是這個,這木桶裡面還放置著一個小桶,小桶裡就是大家吃的冰糕,大桶小桶的間隔空間放著冰塊。冰塊是我們買來的。”
說著,把其中的一個木桶蓋子掀開,露出裡面兩個桶和兩桶之間的夾層。夾層裡面的冰看不真切,但是小鐵桶裡的冰糕卻冒著冰涼的寒氣。
“哦,是用冰塊圍在外面,才把小桶的冰糕凍住的啊。”
弘知還是有點兒想不明白,卻也不好再多問。人家這是糊口的買賣,他若是執意問個仔細,想那齊家老丈也不敢不告訴他。只是人家就覺得,他是仗著禹王的勢橫行了,誰知道葉家大小姐會不會因此發飆?
雖然世間有“落架的鳳凰不如雞”的說法,但是也有後續跟上來的解釋:有朝一日羽毛齊,鳳凰還是鳳凰,雞還是雞。葉家大小姐家世本來就好,加上現在又是聰明異常,誰知道以後是什麽情況?小心些沒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