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你一言我一語的動靜傳上來,孫恪聽了會兒,笑著問道:“他們越猜越沒邊了,你不如下去往中間一站,明晃晃告訴他們跟顧姑娘換庚帖的是你,多風光。”
蔣慕淵不理孫恪的調侃,庚帖已經換了,皇太后允了會趕在顧雲錦及笄前把議程都定下,左右不過這些天,京裡就會知道答案了。
孫恪見蔣慕淵不接茬,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擺出一副氣憤神情:“你知道這算什麽嗎?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我費盡心思幫你周旋,你要抱得美人歸了,我卻成了倒霉蛋。
慈心宮去不得,王府裡待不得,只能在這裡躲著。”
永王爺原本就在琢磨孫恪娶親的大事,因亂點鴛鴦而中途耽擱下了,眼看著回了正軌,他的心思又活絡起來。
畢竟,與孫恪好得打小能穿一條褲子的蔣慕淵都換庚帖了,孫恪怎麽還能繼續當個光棍杆子?
有了前車之鑒,永王爺也不亂點了,隻三五不時地尋孫恪問話,看看他到底有沒有心儀的姑娘。
孫恪被問得拔腿就跑,想去慈心宮裡躲清靜,偏偏皇太后近來對娶孫媳、外孫媳的熱情極其高漲,這一回堅定不移地站在了永王爺那頭。
小王爺實在無處可去,大冷的天,乾脆躲進素香樓。
蔣慕淵挑眉:“卸磨殺驢?你是驢子?”
孫恪嗤笑一聲:“咱兩表兄弟,你娘跟我爹一母同胞,我要是驢子,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雅間裡伺候著的親隨聞言紛紛背過身去,死命憋著笑。
蔣慕淵淡淡看了孫恪一眼,兩人不動聲色地就把這個話題帶開了。
說得簡單些,這是表兄弟逞口舌之快,說得複雜些,便是大不敬。
蔣慕淵另起了話題,道:“早晚都要娶,你能拖得了幾年?”
孫恪又豈會不知道這一點,如今永王爺和永王妃都隨著他,只要他能把人選提出來,女方的門第又不是實在拿不出手,那都能談得攏,若他一拖再拖,耗完了長輩的耐心,那就是永王爺夫婦直接拍板,定下誰就是誰。
“我這不是沒有挑中的嘛!”孫恪歎氣,“你見過的哭鼻子的姑娘,我也一個沒拉下全見過,我有什麽辦法。”
蔣慕淵失笑:“就是一托詞。”
“就算是托詞也讓你過關了,”孫恪壓低了聲音,“我原還猜你要折騰一番的。”
聖上的性子,孫恪也是清楚的,他甚至做好了準備,等蔣慕淵在禦書房外跪上一兩個時辰之後,再讓皇太后去當救兵。
若皇太后收了信兒等不及,第一時間要趕過去,那他也要死死攔著。
畢竟,苦肉計嘛,總要跪上一會兒,讓聖上有個台階下。
哪裡想到,蔣慕淵沒有跪也沒有挨罰,不輕不重被罵了幾句,這事兒就妥了,叫一直等著消息的小王爺都吃了一驚。
“也許是我耍無賴,把聖上給唬住了,”蔣慕淵勾了勾唇,似笑非笑,“你眼下既然沒有中意的,不如等來年開春,外放的官員回京述職,再看看他們府上有沒有兩廂合宜的。”
孫恪抿了一口茶,兩廂合宜,這是最難得的,不止是他自個兒歡喜,也要姑娘家應允。
可哪家官員回京述職還拖家帶口的?
孫恪不以為然,但轉念一想,這理由不失為一個好借口,起碼能讓他拖到春天。
好歹能安心過個年了。
一個親王府中的嫡子,憋屈成這樣,除了他孫恪,也沒誰了。
“總好過娶段保珊。”孫恪自我安慰般點了點頭。
西林胡同裡,單氏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庚帖交出去了,那就是貴人們都應允了的,斷斷不會出現什麽八字合不攏的狀況,這婚事板上釘釘。
單氏腳下生風,再跟徐氏、吳氏確定了一遍及笄禮時的議程,對著正賓的名字笑得合不攏嘴。
原是厚著臉皮仗著姻親關系與傅家提了一嘴,如今看來,太師夫人與未來的國公夫人,誰也不落了誰的體面,彼此合適。
若是由秦夫人來當正賓……
單氏想,那可真是太委屈她們雲錦了。
府裡喜鵲登枝,人人歡喜,葛氏也覺得與有榮焉,抱著巧姐兒逗笑道:“我們姐兒要有一個國公夫人姑姑了。”
顧雲熙從外頭回來,剛巧聽見這麽一句,不由別扭,見母女兩人看過來,他輕咳一聲:“庚帖換了?”
“永王妃來換的,”葛氏把巧姐兒交給奶娘,鳳眼一挑,“爺這會兒不擔心了雲錦連累雲思了吧?說起來還是雲思看得準,說四房要發達,一點都不假。”
顧雲熙被葛氏說得面紅耳赤,急切道:“我明明不是那個意思!”
葛氏當然知道顧雲熙不是嫌棄四房,說出來也是逗著他玩,見顧雲熙急了,她笑得越發開心。
顧雲熙拿她一點法子也沒有,只能由著她笑話。
葛氏笑歸笑,也沒有忘了寬慰顧雲熙:“我們是頭一年進京,各種事務都沒有理順,母親還要準備雲思的婚禮,又要安排雲錦及笄,忙不開也不奇怪。等來年雲思嫁了,母親空下來之後,爺再細細問問舊事的來龍去脈,母親大抵有工夫跟爺慢慢說了。 ”
顧雲熙握著葛氏的手,點頭道:“聽你的。”
庚帖送進宮,皇太后和安陽長公主過目之後,就交到了燕清真人手中。
燕清真人推算之後,把結果寫在箋紙上,交回了慈心宮。
皇太后眯著眼睛來回看了,評價道:“四平八穩,既然不衝,就依了阿淵吧。”
安陽長公主應了,回到寧國公府,便讓人去尋蔣慕淵來,道:“你自己也看看。”
蔣慕淵接過來瞧了,笑道:“不是挺好的嘛。”
“並非上上配,你還能說這是挺好的?”長公主嗔了兒子一眼,道,“顧姑娘本身的八字就不旺,與你合在一塊,也就只是個平穩……”
“平穩不好嗎?”蔣慕淵在長公主身邊坐下,柔聲寬慰道,“母親,前回我就跟您說了,我們國公府已然是一等一的矜貴了,要真合出個蒸蒸日上之相,那才是真要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