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錦一怔:“傷得不輕?如何傷的?三殿下總不至於要了七殿下的命吧?”
誠然,孫睿會孫禛恨得咬牙切齒,可正是因為他恨,他決計不會給孫禛一個痛快。
雖然,無論是顧雲錦、蔣慕淵還是顧雲思,都不知道前世的最後,孫睿和孫禛到底是什麽樣一個結局,但以帝王心猜測,孫禛必然會要了孫睿的命。
而孫睿這輩子使了那麽多的陰損手段,只看他對付賈婷,就曉得這人斷不是個願意給人一刀子痛快的性子,他會那麽對賈婷,自然也會那麽對孫禛。
真一刀子下去,孫禛兩腳一蹬沒了,孫睿反而越發不痛快。
那他會如何對付孫禛?
借著孫璧的手,讓他殘了、廢了、去大半條命卻愣生生要留一口氣?
蔣慕淵在也琢磨這事兒,想了想,道:“還是要看孫睿是怎麽想的,僅僅是報復孫禛,要讓他失勢,自是殘了最好。”
帝王之家,儀態不能失。
聖上又不是沒有其他兒子可選,孫禛能力又不突出,他再殘了,聖上想一意孤行,受到的阻力會更大。
畢竟,這輩子,孫睿不可能讓聖上悶聲不響就把龍袍披到孫禛身上,彼時吃過那麽一個啞巴虧,今生必然不會重蹈覆轍了。
只是,以孫睿的陰損,他心裡的那些怨氣,恐怕不是看著孫禛失勢就能消的。
這一切,還是要等周五爺和袁二的消息。
兩人說著話,不知不覺間,蔣慕淵的聲音有些悶了,顧雲錦敏銳,也就慢慢放緩了語速,一點點低下聲音,等身邊那人呼吸平緩了,才閉了嘴。
到底是累了那麽些天,先前再生龍活虎,真這麽舒舒服服地躺著,倦意還是攔不住的。
顧雲錦偎著蔣慕淵,也閉上了眼睛。
這一覺睡到了傍晚才先後轉醒。
夏天的白日長,等用過了晚飯,天還沒有大黑,顧雲錦牽著蔣慕淵往花園裡消食去,指給她看壽安郡主靜心養出來的花。
這幾日天氣好,花兒開得正盛,若不是顧雲錦指著,蔣慕淵都不信這些明豔的花卉是壽安養活的。
可再是明豔,也比不得身邊的媳婦兒。
夜裡,相擁而眠,雖是夏日,卻也不覺得熱騰騰黏糊。
翌日一早,蔣慕淵練了晨功,便進宮去了。
早朝還未散,文英殿裡還空蕩蕩的,蔣慕淵還是站在外頭,和幾個內侍說幾句話。
過了會兒,陸陸續續有人過來,蔣慕淵抬眼看去,沒有發現孫祈等幾位殿下的身影,隻大臣們過來,與他拱手行禮。
有相熟的大臣們笑著與他道喜,賀奇襲北狄大捷,賀顧雲宴能接下北地守將一職。
蔣慕淵心裡有數,嘴上笑著道:“八字還沒一撇呢。”
話音一落,幾位大臣紛紛就笑了。
哪裡是八字沒有一撇,這分明是話裡有話,意思他們在北邊大勝、已經畫好了那一撇了,就等後頭的那一捺了,若是如今一捺還未落筆,就催著他們趕緊把筆尖按下去,該上折子上折子,該建言就建言。
這幾人與蔣慕淵本就熟悉,如此明晃晃的暗示,叫人不由笑個不停。
“小公爺謙虛,剛才內侍捧進去的那麽多折子裡,準少不了說這事兒的,今兒早朝上,聖上也透出了要定下守將的意思了……”
蔣慕淵聞言,道:“定下也好,南陵要打仗,北邊定下來,能安百姓的心。”
可不就是這麽一個道理嘛。
正說著話,小內侍湊上來,低聲道:“小公爺,聖上請您過去。”
蔣慕淵了然,幾位皇子沒有出現的,大抵也是被叫去禦書房了,他便與幾個大臣行了禮,轉身往禦書房去。
聖上靠坐在龍椅上,正聽孫宣說話,蔣慕淵一邁進去,就覺得裡頭氣氛沉悶。
先前大臣們進文英殿時,神色輕松自在,想來早朝上並未發生什麽讓聖上氣悶的事情,那現在這沉悶的氛圍,顯然是禦書房裡商議的事情引來的。
蔣慕淵問了安,沒有立刻開口,就候在一旁,聽他們繼續說。
孫祈已經接過了話頭,道:“五弟的考量是有道理,可眼下不是一口氣做這事兒的時候,南陵僵持著,余下的事情必然要循序漸進……突然之間手段強硬,其他地方若也……”
孫宣抿唇,道:“大哥是怕他們有樣學樣,都跟孫璧似的?可他們就算有那個膽子,又有誰真的跟孫璧一樣布局多年?真有那樣的,手段強硬和軟和,沒有區別。”
“既然他們不學孫璧,那眼下急吼吼做那些,也就沒有必要。”孫祈皺眉,道。
孫宣搖頭:“不過是防一手罷了。”
“真有心反的,不是留一兩個質子就能讓他回心轉意的,若不然,開朝之時也不會讓他們攜家眷赴任。”
聽到這兒,蔣慕淵就聽明白了,這兩位在爭要不要扣封疆大吏的家眷在京中。
前朝時,封土在天南海北的如南陵王、坐鎮一方的總督如董之望、鎮守邊關的大將軍如顧家幾代,婦孺大抵都是留在京中的,這是朝廷的製衡。
而本朝伊始,祖皇帝就沒有順承這一項,讓他們愛住哪兒住哪兒。
其中緣由,有一部分的確如孫祈所言,真有膽子養私兵、圖謀造反的,哪裡還會管留在京裡的老娘幼子,造反本就是豁出九族去的大逆不道之事,怎麽可能單單會為了老娘幼子就停手?
可不管用歸不管用,在朝廷風波四起的時候,總要有一些手段來彰顯皇權威嚴的。
孫宣此刻提出來……
蔣慕淵不動聲色地暗悄悄睨了聖上一眼,不得不說,孫宣的提議是契合聖上的心思的,是聖上起了要扣人的心,孫宣不過是猜到了他父皇的心,順著提議而已。
至於孫祈,蔣慕淵不信孫祈沒有看明白,意圖爭奪皇位的人,能耐、本事雖有高低不同,但對集權的心,其實都是同一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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