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上男子身披白毛狐裘披風,露出內袍一點低調奢華的花紋,腳蹬黑色登雲靴,倚馬而立,頭戴紫金冠,頭髮卻非常肆意地隻挽了一半,另一半黑亮如銅礦般的發絲披在身後,被風吹起,
在這個世界,既然戴了冠,就不能披頭散發,平白惹人指點。
可是畫上男子生了一雙狹長而貴氣的眼,鼻梁高挺,嘴唇緊抿,顯得稍微冷淡而倨傲,那披散的頭髮便絲毫顯不出輕浮。
就好像哪一位貴公子微醺,興至濃處,跨上白馬狂奔數裡,渾然不顧狂風中散亂了鬢發,待到興盡,傲然下了馬,在落著雪花的冬夜,無意間朝畫外人看去。
凌妙妙也盯著他看——高鼻梁深眼窩,最容易顯現出英挺的輪廓,偏又是面白唇紅,好像海參鮑翅都堆疊到了一處似的,俊美得像精修過的紙片人。
有趣,趙太妃妝奩裡藏了個帥哥。
妙妙嘖嘖合上畫像隻一秒,驀地頓住,又慢慢展開。
畫上落上了幾滴圓圓的水漬,雨開始大了起來。
……這人似乎在哪兒見過。
這樣出眾的相貌,乍一看驚豔,可由於各部分都長得過於完美,沒什麽特色,再仔細回想,那張臉模糊不清,腦子裡隻留下一個“帥”字……
到底是在哪裡見過?
是那個……那個……青牛白馬過城門的……百姓……紅旗……七香車……
她詫異地叫出聲:“……輕衣侯?”
傳聞當世輕衣侯,豐神俊逸,貌比潘安,是舉國少女的春閨夢裡人。
“回憶碎片”,輕衣侯。
身旁一個顫抖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你怎麽會認得輕衣侯?”
屋內沉香濃重,四面門窗緊閉,簾櫳放下來,光線昏暗而蕭索,細細的幾絲光,斜著打在桌面上。
慕瑤和趙太妃隔了一張陳舊的烏木幾案,相對而坐。
趙太妃頭上戴了一隻素釵,青絲裡竟然混雜了半數白發,嘴角和眼角的皮膚都松弛暗淡,眼袋大得嚇人,一雙眼睛再無光彩。
慕瑤暗自唏噓,初見面時還是保養得意的中年貴婦,才短短半年,竟然形同老嫗。
下雨了,密集的雨點爆豆般捶打著窗欞,簾櫳微動,傳來悲鳴的風聲。
慕瑤將眼前的盒子打開,隻將那枚掛著朱砂小珠和紅流蘇的玉牌拿了出來,沉默無言地揣在了自己懷裡。
趙太妃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宛如石頭刻出來的人。
這偏遠的沉香殿乃是先前廢妃居住的冷宮,破敗不堪。舊事東窗事發,眾人唏噓指點,在皇帝默許下,她將自己隔絕於眾人之外,從此以後,做個沒人認識的孤家寡人。
“娘娘,我還有一事想要請教。”慕瑤有些猶豫,“我在舊寺遺址,發現了慕家的鎮鬼封印,那封印製威力巨大,印象中,除非我爹娘聯手,否則製不出這樣的封印……”
趙太妃機械系地點點頭,語氣平板無波:“慕方士不必懷疑,當年是本宮手握慕家玉牌,編造謊言,強令你父母鎮壓興善寺鬼魂,掩蓋真相。”她勾起嘴角,是一個冷冷的嘲諷的笑,“做出這等有違天道之事,走到今天,也是因果報應。”
慕瑤的疑惑卻更濃重,語氣不由得有些急促:“可是倘若娘娘十年前便已用掉了玉牌,那麽……”她掏出袖中玉牌來,側眼看著,“這塊玉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