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懷江取了鑰匙,將小木門打開,示意長須道人先進,二人矮身彎腰,一前一後進了門,消失在門裡,隱隱傳來空曠的腳步聲。
女人的腳步似貓,推開門迅速溜了進來。
木門之下,別有洞天。
沿階而下,石頭粗糙搭出的洞穴陰冷潮濕,角落裡滴滴答答地漏著水,印在水窪裡,發出空曠圓潤的回聲。
每隔幾步,地上倉促地擺有一盞燈,堪堪照亮腳下的凸凹不平的路。
“下去吧。”慕懷江一揮手,兩名看守在外周的膀大腰圓的啞婦,躬身退下。
鎖鏈發出嘩啦啦的響聲,慕懷江手裡端著一盞燭台,驟然照到了昏暗的石穴裡,坐在地上的那人抬手遮住了眼睛,擋了一下刺目的光。
伸出的那隻手,五指纖細,皮膚蒼白,手腕上拴著一隻厚重的鐐銬,鑄鐵是粗糙的青黑色,有斑斕的紅色鏽跡,與女人雪白纖細的小臂形成了強烈的衝擊。
她被嬰兒手臂粗的鎖鏈拴著,腳踝上也戴著腳銬,鎖鏈延伸至牆邊,牢牢釘入牆裡。
一整面牆,貼滿了密密麻麻的符紙,丹砂字跡交疊,深深淺淺,密不透風。
她坐著的姿勢誘人至極,展現出了優雅的曲線,像足了一隻擱淺在岸邊的美人魚。
一點一點的,她移開了手指,斜睨過來。
睫毛像蝴蝶翅膀伸展著,眸中是江南煙雨,春色無邊。
從鼻尖至櫻唇,再至下頜的弧度,是天工造物,在她抬頭的一瞬間,仿佛這幽暗的石穴都被照亮了。
長須道人點點頭,打量眼前女子的眼神並無波瀾,二人開始交談,短促地說了三兩句話,全聽不清,背景音是刺耳的尖嘯——
躲在石壁背後的女人,身子顫抖著,發紅的眼裡只剩下地上坐著的那個尤物。
似乎只是為了專程來看她一眼,慕懷江和那長須道人隻短暫地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
沉重的鐐銬嘩啦啦作響,她換了個姿勢坐著,臉上依舊掛著無謂的淡漠笑容。
隱在黑暗中的女人從石壁背後閃出,幾步走到了她前面,摘下了兜帽,露出了一張花了妝的臉。
——白怡蓉。
她居高臨下,死死盯著女人的臉:“你是誰?”
那女人歪過頭,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神情漫不經心:“你又是誰?”
她的聲音嬌柔動聽,帶了一點恰到好處的沙啞,回蕩在石洞裡,揉得人心房都酥了。
“你還有臉問我?我是慕府的二夫人,你這沒名沒分的妖物,你算什麽東西!你連人也算不上,竟敢勾引人家的丈夫……”她有些氣急了,說了沒兩句,便幾乎演化成了指著鼻子的叱罵。
“勾引?”那女人看著她,沉默了一會兒,眼中開始閃動起幽幽的光,越發顯得那笑容詭異,“是你的丈夫死纏爛打不放,怎麽能算勾引。”
“你胡說……”
“信不信由你。”她慵懶地笑著,“我與他的兒子,他不就接進府裡,給你們慕家做繼承人了麽?
白怡蓉腦子裡嗡地一下,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了,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不是,不是謠傳嗎?”
女人伸出手臂,拉動鎖鏈嘩啦作響,仿佛刻意給她展示手腕上的鐐銬:“你看,有了兒子還不夠,他還要我留在他身邊。人妖殊途,他不能娶我做夫人,也要我做他的禁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