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姨母,侄兒真的冤枉……”郭修將頭磕得砰砰作響,“侄兒,侄兒是貪慕富貴,可侄兒自小連殺雞都怕,怎麽敢殺人……這批香乃是我從長安城外涇陽坡一個叫做李準的商人那裡進來的,當時隻圖便宜,未曾想到其中竟然有此玄機……”
趙太妃聞言松了口氣,冷哼了一聲,虛脫般靠在椅背上,轉頭征詢道:“柳方士……”
柳拂衣與慕瑤交換了眼神,點點頭:“檀香裡面摻雜這麽多死人骨灰,動機未知,實為罕見,其中必有內情。”慕瑤神色嚴肅:“請娘娘允許我們查一查這個李準。”
趙太妃本來不想再招惹麻煩事,可是事情畢竟是由她牽出,隻好虛弱地擺擺手,讓郭修起來:“——諒你也沒這個膽子。知道什麽,還不速速報給兩位方士?”
端陽帝姬正聽得入神,不經意間觸碰了簾上的綴珠,當啷一聲響。趙太妃眼尖,遠遠地看見了端陽腳上那一雙掛著東珠的絲履,心裡詫異:“敏敏,你站在那裡做什麽?”
尚宮隻得替她掀開珠簾。衣著華貴的端陽走進來,靠近柳拂衣時心中怦怦直跳,瞟了他一眼,輕移蓮步到了趙太妃身旁,挽住了她的手臂,連聲音都比平時溫柔許多:“母妃!”
帝姬身上是沐浴後濃鬱的熏香,趙太妃的目光在她頭上嬌花上走了一遭,心裡咯噔一聲,有了不好的預感:“身子沒養好,怎麽就跑出來了?”
端陽轉過身子,露出明豔如霞的一張臉,對著柳拂衣端端行了個禮:“我來謝謝幾位方士救命之恩。”
“女兒已到長安,暫住皇宮,吃喝一應俱全,爹爹不必擔心……”凌妙妙咬住筆杆子想了半天,補充道,“天熱影響食欲,近來瘦了幾斤,但我很高興。對了,紅糖饅頭很好吃,請爹爹重重賞咱家廚子。”
兩手將信紙折了兩折,抬頭在桌上四處尋覓信封的時候,看見撐在桌角上的一隻白皙的手。
凌妙妙一個猛回頭,正對上慕聲來不及收回的臉:“你這人!怎麽偷窺別人寫信呢!”
慕聲冷笑了一聲,後退兩步,慢條斯理地坐在了椅子上,翹起了修長的腿:“我當是寫給誰的,原來是寫給你爹。”
“寫給我爹怎麽啦?”凌妙妙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離家三個月都沒信兒,他老人家肯定在家抹眼淚呢。”
“……”慕聲側頭看窗外,陽光將窗欞的陰影投射在他臉上,“想不到凌小姐是個如此戀家的人。”
“謝謝。”凌妙妙刻意無視他語氣中的嘲諷,將信紙塞進信封,睨著慕聲的神色,笑眯眯地補刀:“你也常寫家信嗎?”
知道他寡親緣,沒事就捅一捅,好讓黑蓮花知道疼。
慕聲看似沒有什麽反應,轉著左手腕上的收妖柄,淡漠地回應:“我見阿姐寫過,不過跟你寫的不是一種。”
“為什麽?”
“開頭是‘父母親大人膝下’,結尾是‘女慕瑤跪稟’,中間肯定不會寫什麽紅糖饅頭。”
凌妙妙咳了一聲:“你們家一向家教嚴,不像我跟我爹,沒大沒小慣了。”
慕聲微勾嘴角,是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這個表情既像諷刺,又像是妒忌。
妙妙挪了椅子坐在他旁邊:“你自己就沒寫過?”
慕聲遲疑了一下,眉頭微蹙:“給慕懷江和白瑾寫信?”
“嗯。”凌妙妙隱約知道慕瑤父母待慕聲不好,但並不知道其中原因。
也不知是不是黑蓮花記仇不記好,瞞報了人家的好意,對於捉妖世家的舊事,能挖一點是一點。
慕聲冷笑了一聲:“我不掛念他們,他們也不掛念我。有阿姐寫信不就夠了?”
他雖以懶洋洋的姿勢坐在椅子上,可渾身上下依然透露著戒備,宛如繃緊的弓弦,“除了家法,他們還留給我什麽?”
他的黑眸微微一轉,撫摸著頭上的發帶,恍然笑道,“哦,差點忘了,還有這個。”
妙妙抬頭奇道:“這個發帶是慕姐姐的娘送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