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禦街,就是從皇城的宣德門直至外城的南熏門。
漫長的街道上依舊繁花似錦,絲毫看不出昨夜的殺戮和血腥。
沈安覺得自己的腦袋要被拍成包了,他就往左一轉,到了州橋。
包拯氣喘籲籲的跟上來,然後不斷揉著因為拍打沈安而感到疼痛的手心,說道:“你這小子就是個活脫脫的作死鬼。”
沈安喊冤道:“我又怎麽了?我老老實實地在家帶妹妹呢。”
包拯氣呼呼的道:“你說說,你說說,昨夜的事是不是你乾的?”
沈安愕然,沒想到老包的嗅覺那麽敏銳。
“不是我啊!我哪有那個本事!”
這事兒就趙禎和那幾人知道,沈安覺得還是保密為好。
“真的?”
面對著包拯狐疑的目光,沈安一臉堅毅的道:“真的,若是不真,我……”
啪!
六十出頭的包拯竟然能一躍而起,然後一巴掌把沈安拍的抱頭鼠竄。
兩人一前一後的跑,前方就是夜市,那些小販見到沈安的模樣不禁大怒,有幾人就拎著菜刀準備幫他攔截追兵。
“站……站住!你……你給老夫……站住!”
等他們看到後面追來的是氣喘籲籲的包拯時,都訕訕的收了凶器。
“沈郎君,跑快些!”
“要追上來了!”
在戲謔聲中,沈安跑到了禦史台外面,然後止步了。
禦史台看門的門子呆呆的看著自家老大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過來。
“還……還敢不……”
包拯的模樣讓沈安擔心隨時會倒下,就趕緊扶住了他,說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兩人進了禦史台,那些禦史見到沈安扶著包拯,那臉上的表情當真是精彩極了。
沈安竟然大搖大擺的進了禦史台,而是還是和他們的老大一起進來的。
沈安扶著包拯緩步而行,見那些官吏們紛紛看向這邊,就微微頷首而笑。
一群官吏不禁絕倒。
這廝竟然以為我們是在歡迎他?
一陣低低的惱怒聲音中,沈安和包拯走了進去。
“肯定是你乾的。”
包拯端著茶杯的手在顫抖,緩了緩才能正常說話。
他看了屁事沒有的沈安一眼,覺得衰老漸漸在侵蝕著自己。
但他轉念就想到了家中的兒子,就告誡自己要努力的活著。
“真不關我的事啊!”
沈安在叫屈,包拯冷冷的道:“昨夜出事,第二天官家就叫你進宮,難道是想讓你送遼使出境?”
沈安笑嘻嘻的道:“官家……”
“罷了,你不用說了。”
包拯也覺得逼問這等事有些不對味,他輕輕的拍打著酸痛的大腿說道:“昨夜若是有一絲錯謬,被圍殺的就會是你。好了,去吧,以後別再乾這等事了。”
這話就像是自家的孩子剛把隔壁種的菜給糟蹋了幾株,大人知道後漫不經心的警告。
沈安笑嘻嘻的說是,然後說道:“您這身子可是不行啊!”
包拯搖搖頭,微笑道:“行不行也得頂著活,好歹要活到孩子成人了,那樣兩眼一閉才放心。”
沈安點頭表示了解,包拯笑罵道:“你一個少年知道些什麽,趕緊多存錢,緩兩年就娶妻生子,然後你自然就會知道了老夫的想法。
” 沈安神思恍惚了一下,然後說道:“人生而有靈,可人生來卻就是為了走向衰老,所以會感到孤獨,需要朋友,需要妻子的陪伴……最後就是孩子,沒有孩子,就會覺得自己來去空空,白活了一場……”
包拯詫異道:“你竟然……”
他覺得真是活見鬼了,一個少年竟然能知道他們這等老家夥的心思。
見沈安還有話說,他趕緊擺擺手道:“去吧去吧,別學了我們這些老家夥的暮氣沉沉。”
沈安出了禦史台,就遇到了一群開封府的衙役。
這些衙役罵罵咧咧的,沈安聽了一耳朵,大抵就是昨夜他們看守遼人和西夏人的屍骸,結果連早飯都沒人管。
“……糟糕,李三,那個遼人副使的屍骸……好像拿錯了,拿成了西夏人的。”
一群衙役看到了沈安,馬上目露凶光,生怕他聽到了剛才的話。
“他是沈待詔。”
有人認出了沈安,瞬間衙役們都換了個臉,拱手打招呼,熱情無比。
誰都知道老沈家可是和遼人不共戴天來著。
除非沈卞能從遼國活著回來,否則作為兒子的沈安,此生最大的仇人就是遼人。
沈安笑眯眯的拱手,然後低聲道:“錯了好啊!”
衙役們一怔,然後就爆發出了一陣哄笑,對沈安的感覺就更親切了。
沈安的心情大好,回到家後,見折克行已經走了,就問了書信的事。
莊老實有些不滿的道:“郎君,折郎君寫信是躲著寫的,然後竟然有人把他的書信給拿走了。”
“這就是底蘊啊!”
沈安知道折家肯定在汴梁有點,而謹慎是名將的必備素質,就憑著這兩點, 他就覺得折克行以後的能力不會差。
“哥哥!”
“哎!”
日子就這麽緩緩而逝,遼人和西夏人在禦街的血戰還掛在汴梁百姓的口中時,一隊騎兵進了汴梁城。
沈安依舊在家,折克行隔三差五的過來學習,而趙仲P最近在讀書,據說已經患上了脖子扭曲症,每日都在盼望著有人能拯救他於水深火熱之中。
這個拯救者隻有沈安,但沈安現在卻沒空。
就在夜間,沈安正在書房裡看書時,折克行鬼魅般的摸了進來。
“下次進門不打招呼,小心自己倒霉!”
沈安非常不滿意折克行這種借著身手好,就不講禮貌來嚇人的舉動。
折克行笑了笑,看來是沒當回事:“安北兄,我的身手別說是你這裡,怕是皇宮也能摸進去。”
“真的?”,沈安伸手在桌子下拉了一下。
折克行聽到身後傳來了噗的一聲,就緩緩回身,然後就呆住了。
就在房門的正下方,一支標槍正扎在地上,尾巴還在顫抖著。
折克行目光上移,看到了一個簡陋的機關,他摸著頭頂後怕的道:“好狠啊!”
沈安過去把標槍拔出來,說道:“這是當時防備遼人的機關,不過現在倒是用不上了。”
折克行拱手道:“安北兄,我家叔父到汴梁了。”
“誰?”
沈安覺得有些懵,這信才寄出去不到一個月,可府州距離汴梁差不多有七八百公裡吧……
“我叔父……”
竟然是府州知州折繼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