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仿佛有一股無形的火焰在人群之中蔓延一般,一時間,迪妮莎乃至樓上的眾魔女都隻覺得自己所面對的不是人潮,而是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口。
多蘿茜之前就拜托瑪德琳與奧黛麗這兩個情報官注意調查一下那些流落來罪惡之城的所謂“惡人”究竟是什麽成份。
而調查的結果果然也不出她的預料。
雖然這個時代惡人確實不少,但是哪有那麽多真正大奸大惡之人啊,真要是惡人多到這種程度,天下早就大亂了。
事實上,每天那數量眾多的投奔者中,真正的大惡人的比例其實挺少的,更多的其實是反抗者。
他們只是實在是忍受不了教會與帝國貴族們的雙重壓迫了,日子都快沒法過了,所以忍無可忍之下,或是故意或是無意之中反抗了,但是這樣的反抗是不被允許的,哪怕大多數的人的反抗可能只是一句怒罵這種程度,但是卻依舊被教會與帝國通緝了。
在教會與帝國貴族眼中,他們才不會管你是因為什麽而反抗的,反正你不服就是有罪,有冤屈那也憋著,區區一群賤民,你們怎麽敢冒犯身為老爺的我?
在這樣的強權壓迫之下,自然出過不少官逼民反的事情,很多人在外面已經活不下去了,隻好前來投奔了罪惡之城。
他們不是不知道罪惡之城這個惡魔的地盤很殘酷,想在這裡生活很艱難,但是實在是沒辦法了,在外面他們肯定死,進罪惡之城只是可能死,那還有啥好猶豫的。
暴政猛於惡魔。
只是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好好的被人逼的背井離鄉了,只能在這個人間地獄裡苟延殘喘,是個人就不可能心裡沒有怨氣。
只不過他們再恨又有什麽用呢?他們又沒有力量去對付教會與帝國這兩個龐然大物,即便是心裡再怎麽不爽,那也只能憋著。
但是這樣的怒火是不會消散,哪怕有些人已經被生活折磨的麻木了,他自己都感覺不到自己的怒火了,可是只要時機一到,有人再這麽丟上一點點小火星,那麽經過發酵變得越來越暴虐的怒火瞬間便會死灰複燃。
成年人的崩潰往往只在一瞬間,老實人的怒火同樣如此,兔子急了尚且還會咬人,更別說人類了。
而現在,迪妮莎的發言就是那小小的火星。
很快,在這令人不安的沉悶氣氛之中,有人開口了。
說話之人不是別人,依舊是那個被迪妮莎選中的少女。
“那麽迪妮莎老師,如果是這樣的話,請允許我加入你們,雖然我並沒有什麽力量,但是如果是為了對付教會與帝國的話,那麽無論是什麽事情我都願意做。”
雙目幾乎噴火的少女如此咬牙切齒的說道。
沒錯,昔日的他們沒有力量,被人欺負了也只能憋著,忍著,只能無力的拖著遍體鱗傷的殘軀去角落裡獨自舔舐傷口,但是現在不同了,因為有了機械教的出現,那神奇的機械之力讓他們看到了反抗甚至是復仇的希望。
只是,對此,迪妮莎臉上卻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雖然你要是真的能加入的話,那我會很高興,畢竟現在我們確實人手有些欠缺,但是你要考慮清楚,這很危險,我們並沒有強大到有余力可以保護好所有人的地步,教會與帝國究竟有多強大你應該很清楚.”
牧羊女小姐的語氣再次變得更加的柔和了,她輕聲細語的安撫著少女的情緒,如此勸說著她。
“你如果還留在罪惡之城的話,依靠著機械之力,你們足以自保了,可以過上安逸的生活,但是一旦加入機械教的話,那麽你將隨著我們一起前往戰場,那可是要流血甚至會死亡的。”
“老師,您不必多說,我已經做好了覺悟。”
只是,不管迪妮莎如何勸說,少女的臉上依舊是那麽的堅定。
畢竟她已經一無所有了,當初是父母帶著她逃到這罪惡之城的,但是現在的卻已經只剩下她自己孤身一人了,父母在送她進城之後不久就因為路上逃難時受過的傷太重而終究沒能挺住。
她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可能都沒有復仇的希望了,但是現在,那可能是唯一的機會就在眼前,她無論如何都會緊緊的抓住。
而有了少女的帶頭,人群之中也有人開始努力向前擠進,他們的眼中同樣燃燒著仇恨之火。
“迪妮莎大人,還有我,我也願意加入機械教,誓死與教會與帝國鬥爭到底。”
“修女大人,只要能給我一個復仇的機會,我願意犧牲一切。”
“還有我,我也一樣.”
很快的,人潮洶湧了起來,沒辦法,在這罪惡之城裡啥都缺,但是唯獨不缺渴求復仇的惡靈。
而迪妮莎目睹了這一切之後心裡卻是有些惋惜。
曾經也差點被獵巫人燒死的她是能夠理解這些人的心情的。
如果是她自己的話,那麽她會毫不猶豫順應這股復仇的狂潮,甚至會煽風點火,加速這股狂潮的力量,因為這會給她帶來更大的權威,更高的威望。
只要她接下來努力的與教會和帝國為敵,不斷的對著這些人灌輸只有她才能幫他們復仇,只有追隨她才能獲得復仇的力量,那麽這些渴望得到復仇的惡靈就會一直跟在她的身後,成為她的力量,就如同她曾經的羊群一般。
以殺止殺,以暴製暴,這更符合她的觀念,畢竟她只是個村姑來著,實在不是很懂什麽大道理,她只知道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只不過誰讓她現在還有多蘿茜呢?與更渴望簡單粗暴的完成復仇的她不同,這個青梅竹馬的更希望能夠救贖那些依舊還活在壓迫之中的人們。
老實說,迪妮莎其實並不是很讚同多蘿茜的想法,畢竟在她看來,拯救那些沒有力量的弱小凡人很麻煩,吃力不討好,安頓那麽多人是一件很費勁的事情。
況且只要她們能夠乾脆利索的推翻教會與帝國的統治,那麽些被壓迫的平民自然也就獲得了拯救。
先反抗,再拯救,這不也是一樣的嗎?何必還特意去先拯救,再反抗呢?
多年的放羊經驗告訴迪妮莎,一群有著共同目的的羊群往往更容易管理。
所以,帶著一隻復仇軍團絕對比帶著一群烏合之眾更有力量。
畢竟並不是所有被救贖之人都知道感恩的,這個世上白眼狼並不稀少,隊伍裡要是混進了這些家夥的,那麽人再多,也形成不了戰鬥力,甚至還會拖你後腿。
只不過,誰讓多蘿茜是她的好妹妹呢?妹妹所希望的事情,無論是什麽,她都會想辦法幫她完成。
況且,她自己其實就是被多蘿茜救贖的,因此也實在是沒有什麽立場去反對這位好妹妹想要救贖更多人的想法。
畢竟將心比心,她之前被綁在火刑架上的時候是多麽期待能有個英雄來拯救她,而現在英雄來了,她又怎麽忍心用自己那狹隘的思想去束縛住英雄的手腳呢?
那麽,這一次,就走救贖之路吧,雖然這條路遠比復仇之路艱難的太多了,但是為了多蘿茜,她會好好想辦法的。
所以.
“肅靜”
牧羊女小姐一聲怒喝,她的聲音並不是很大,但是卻神奇的蓋過了廣場上那些復仇者的聲音,一股無形的威勢掃蕩全場,讓剛剛還群情激奮的民眾突然間就好像見到了班主任的學生們一般再次安分了下來。
“你們究竟將機械教當做了什麽?是你們復仇用的工具嗎?你們難道忘了教義的第二條了嗎?”
迪妮莎帶著慍怒的如此質問著人群,而這一次,她沒有等人回答,而是自己說出了答案。
“吾等必將以機械革新世界,令一切陷入苦難者得以救贖。”
“我原以為你們作為被救贖者,應該會對這第二條教義有著更多的理解,但是現在看來,是我天真了,你們就如同那些曾經壓迫你們教會與帝國沒什麽兩樣,在獲得力量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將之訴諸暴力。”
“復仇?現在是復仇,那復仇結束之後呢?習慣了以暴力解決問題的你們是不是也會變成新的壓迫者?這樣的你們對得起我們這些天的教導嗎?”
這一次,牧羊女小姐的話語已經堪稱嚴厲了,她搖了搖頭,眼神悲哀而難過。
“更何況你們將教會與帝國當成什麽了,他們又哪裡是這麽容易對付的,機械教又沒有神,我們只是人而已,這一次來罪惡之城只是想要能留下機械教的傳承,免得我們失敗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能繼承我們的事業,但是你們.”
剩下的話她沒有繼續說,只是歎了口氣。
只是,目睹了她的失望,原本還群情激奮的人們頓時就啞火了,他們羞愧的低下了頭,一時間隻覺得有些沒臉見人。
是啊,沒有什麽比他們這些被機械教從地獄之中拯救的人更懂這一份救贖的可貴了,但是瞧瞧他們剛剛都幹了什麽,竟然試圖脅迫自己的恩人幫他們去復仇,試圖將這份救贖之力用在暴力之上,這是何等的褻瀆。
很多人這時候才重新回想起了機械教的教義,在過去的幾個月裡,他們雖然也曾經更隨著機械修士們學過教義,但是比起這些無趣的教義,那些機械之道的知識無疑更加有趣且實用,況且修士們也從來沒要求他們過多的研習教義,一點也不像其他教派那樣恨不得讓你把教義背的倒背如流。
但是現在,在這羞愧心下,他們再回過頭看那教義,隻覺得每一條都是如此的直擊人心。
“職業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人與人之間應該是平等的。”
“全世界的工人應當聯合起來,團結就是力量。”
“勞動最光榮,勞動者最偉大”
多麽樸實的教義啊,一點都沒有以前那些邪教宣傳的教義那麽複雜晦澀,但是就是如此樸實無華的道理此時再看,卻是讓他們更加的羞愧了。
原來機械教早就將一切都教給了他們,但是他們卻有眼無珠,辜負了修女大人的一片苦心。
尤其是那位被點出來的少女,此時更是面色漲紅,雙手緊握衣角,用力的捏的手指發白,她最是羞愧。
只是,正當她想著對迪妮莎老師懺悔,祈求她寬恕自己的時候,她發現面前的修女老師突然臉色一變,先是一緊,隨後也就釋然了。
“唉,時間看來是到了,都忘了問你叫什麽名字了,我的姐妹。”
牧羊女小姐如此問道。
“瓊,迪妮莎老師,我叫瓊。”
少女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但是此時的她卻更加的緊張的,天生比較敏感的她隱約察覺到了什麽。
“那麽瓊,你是個好孩子,願你在機械之道上能走的更遠。”
迪妮莎伸手拍了拍面前少女的肩膀,然後她沒有再說話,只是慢慢向前走去。
原本堵在她面前的人潮,此時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見到修女小姐走來,他們敬畏的分開一條道路。
就這樣,身穿著的黑白修女服的牧羊女分開人潮,徑直向著前方走去,而她的前方是城門的方向。
“大敵已至,吾等也到了離開的時候了,工廠就留給你們了,希望你們能將機械教好好的延續下去,這是吾等對你們唯一的祈求,我的兄弟姐妹們。”
明明修女小姐走的很慢,但是當人們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卻已經到了城門口了,在留下了這麽一句話之後,眾人這才發現的面前那原本雄偉的機械教堂此時開始發出轟鳴,無數的鋼鐵與齒輪翻轉著,最後化為一艘浮空巨艦,也飛向了城外。
而說到城外,此時也有眼尖之人發現了外面的異常,那就是天是不是太亮了一些。
“那是什麽?傳說中的天使?”
有人看到了那自遠處帶著萬丈聖光而來的諸天使,震驚的喊道。
天使降臨中.
ps:最近追定是越來越拉,你們大抵是膩了,都用養書這般理由來敷衍我,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