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迫切。
也無所謂,對方對她的態度到底是喜歡還是反感,結果對於她來說,不重要。
一旦這樣想,她坐在幾位老大人的中間,就儼然變成了沒臉沒皮又風趣幽默的晚輩了。
她說完了自己的計劃和章程,忽然對幾位大人道:「不過,事情看著好辦,但實際真正做起來並不容易,尤其是,目標不只是在京城推行,而是將來要面相整個大周。」
「如果真的面相大周,此事就事關重大,絕非小事。」柴思廷說著,想了想到,「江大人為人磊落,你將你的想法告知於他,他不會不同意的。」
呂孝仁不認同:「這並非他同意還是不同意的事,而是小宋在他眼中不具備共同處事的地位。」
宋寧才六品,還是個二十歲的小夥子。
「也是。」柴思廷若有所思,羅子章凝眉道,「都是為了做事,他也不可能事事親力親為,雖有阻礙,但也不必當做最大的阻礙。」
「說到底,有他在各家書院更好談一些。」
這一點大家還算認同。
「我有個提議。」宋寧問幾位大人,「各位大人要不要遣一位懂法或有學識之士一起參與,就是下官說的團隊。」
「只不過有點辛苦、又沒有錢,可能還吃力不討好,所以下官也不好意思說。」
宋寧說著想到她爹,轉頭看了一眼她爹,宋延徐暗罵了一句死丫頭才想到讓他說話,他訓斥宋寧:「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幾位大人怎麼會有興趣?你不要害人。」
「可雖沒利但有名啊。」
羅子章道:「這種為民生有意義的事,即便是吃力不討好,也應該參與。」
這兩件事,不是教育就是普法,看著辛苦可在百姓心中有口碑,而且走一段基層處理各種事物,不就跟外放一樣的效果?
還是攢資歷一定能出成績的事情。
傻子才不做。
而且,還要推介年輕有前途的族中子弟或者門生去。
「俗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我兒今年秋闈,如果能讓他參與,豈不是比讀書更有意義和收穫!」羅子章道。
他孩子不在京城,但不妨礙他兒子來京城。
柴思廷挑了挑眉,他今天在午朝的時候就動了這個心思,但想著等啟動以後再安排,沒有想到宋寧主動提出來了。
那這就沒什麼要客氣的了。
讓自己人進去就行了。
什麼都不幹,履歷上也添了一筆濃墨,還是民生大政。
「我有位好友的孩子,如今任職翰林院,雖說事情也不少,但也能推一推。」
其他幾位大人猶豫了一下,也都同意了。
孫元忠問宋寧:「這就是今日攢局,所謂樂一樂的事兒?」
「哪能啊,就順道說個事兒,說完了再聊別的。」宋寧笑著道,「要不要請小姑娘來唱小曲兒?」
剛才還挺高興的幾位大人又黑了臉。
宋延徐咳嗽了一聲,提醒自己宋寧:「不許說亂七八糟的話。」
「哦!」宋寧的認知裡,大官兒們一起吃飯,不聽個曲兒看看舞,就不會喝酒,不喝酒就不上頭、不上頭就灑不開,灑不開還怎麼做朋友?
但幾位大人都克制內斂。
她想多了。
「那下官明兒把名單登錄上繳。下官認為,京城一旦成功推行,保定、河南就可以慢慢推展了。」宋寧道。
柴思廷微微頷首,道:「青衫、銅爐二院的院長本官認識,此事就交由邱寧安去辦。」
邱寧安就是他剛才提到的在翰林院任職的朋友的兒子。
宋寧暗罵柴思廷精,不讓他的人加入的時候,他是一句沒提他認識兩個院長,現在讓他的人加入了,他這就鬆口了。
剛才還感嘆十四個院長不好說服呢。
「那就有勞柴大人了。」宋延徐舉杯,柴思廷和他碰了杯,「宋閣老客氣了,為了民生,應該的。」
一桌的人都笑著。
羅子章心裡更是笑了半天,覺得宋寧這事兒辦的太賊了,他一開始還納悶,請這麼多人來她能聊個什麼東西出來。
沒想到她還是在「賣」她的兩個政策的人情。
任何人的交際和關係,不就是在一樁樁利益中交錯、難分最後牢牢站在一條船的?宋寧說讓幾個書院主動的成為主辦方,那他和這位幾位大人,不也是主動的參與了?
還是這小子腦子活有本事,口才也靈。
「小宋和我爹,敬各位大人酒。」宋寧和宋延徐起來,宋延徐一站其他人也不得不站起來,宋寧嘿嘿一笑,道,「小宋在濟南府任職,有一次來了三歲小兒告官,說他父親梟水,怎麼喊都不上來。」
「下官怕有事,還真跟著他去了,到了院子聞著一股臭氣,才知道他爹中午喝了一斤酒,上茅房就直接當浴桶,進去泡澡去了。」
她一說完,一桌子的人都黑了臉,孫元忠道:「正吃飯,你說這也太掃興了。」
「不成體統。」
「不許胡說。」宋延徐也截斷她的話。
宋寧一點不在乎,喝酒道:「小子唐突輕浮莽撞了,罰酒!」
她這噁心的笑話一說,桌子上端著的架子,似乎也都跟著降了降,彷彿這糟踐的笑話端著架子聽,到髒了自己的架子了。
架子一掉,氣氛就真正的活躍了起來。
幾位大人就真的聊了起來,並不說朝事,而是閑聊各自有趣的見聞,宋寧就認真聽著了,和錢中寧一起倒酒陪酒。
一場席面,前所未有,氣氛也是難得一見的輕鬆友好。
天香樓的東家知道樓上坐的哪些人,就算過了宵禁也不打烊,只派著四個夥計樓梯邊守著,但凡裡頭咳嗽一聲,就過去伺候著。
過了宵禁,幾位大人這才意猶未盡地下樓來。
沒有人喝醉,但酒作祟每個人的心情都很不錯。
「大人慢走!」
「大人明天見。」
「大人下次再有酒局,您還得賞臉啊。」宋寧醉醺醺送客,宋延徐揮著手送各位同僚。
眾人上了轎子散了,仲陽和羅子章並肩往家去。
「雖說住在隔壁,但卻不曾和仲大人一起步行回家過。」羅子章笑著道。
「既是近了,逢年過節你也不曾登門來討酒喝?倒是我,想請你也怕傷了你的心。」仲陽沒醉,但略有些興奮。
羅子章點頭:「還真的是,仲大人闔家歡樂,越發顯得我這孤家寡人淒涼了些。」
「不是讓兒子來了?來了也好,國子監也能進了。」仲陽道。
羅子章應是:「大人說的是,羅某這半輩子一個人,雖有家也等同沒家,如今想著也確實沒意思,不如將家人都接過來,便是有人說謀私,羅某也不在乎了。」
他先前不好意思將兒子送國子監去。
仲陽道:「謀私不謀私要看什麼事,不出事時你都對,出了事,你便是路邊吃塊燒餅忘記付錢,也為成為你子孫的恥辱。」
「有道理。」羅子章笑著點頭。
「小宋膽子太大,你是他先生,提醒他壓一壓,出頭太過等於揠苗助長。」仲陽道。
羅子章懂,仲陽是好意,怕宋寧風頭太過成了箭靶子。
一次害不成,十次還能穩?
「仲大人還不了解他,他做事,怕是不需要我們提醒。」
仲陽挑眉,想了想感嘆道:「宋閣老……時來運轉了。」
「是啊,有這樣的好兒子,確實讓人羨慕。」
宋寧和宋元時停在路邊,宋寧一笑道:「爹,您坐轎子,孩兒溜達著回家,順道醒酒。」
「沒看出來,你酒量還不錯。」宋延徐還真以為她醉了。
「這點酒哪能醉啊。」宋寧道。
「我和你一起走,怎麼,你不願意?」宋延徐問她。
宋寧做出請的手勢:「請請,您請。」
兩個並肩走路,宋延徐問她:「怎麼動的腦筋,請這麼多人來?」
「純粹試一試,反正不同意我也沒有損失。」
宋延徐道:「這個民生政策想的不錯,是個……大餌。」
「你又送了這麼多人情出去,將來大家利益相交的越多就越難分敵我,不求他們將來能站在我們父子這裡,但至少不會少一些人落井下石。」宋延徐又考慮鬥垮魏訓昌,又怕欺君之罪來的那天沒有人救他。
他現在的期待太多,要做的事也突然變的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