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敬晨聽了她的話,抽空看了兩眼,連究竟缺了誰都沒心思管,只是揮了揮手示意不用。眼神再次回到舞臺上,臺上這個節目比較新奇,先是搬出一朵不知什麼制得花骨朵,那花骨朵看著極其大,似乎裡面藏了人一樣。
那花骨朵下面有四個輪子,是被一群舞女推著上來的。光看這些舞女,就覺得賞心悅目,讓人更加期待這裡面藏的人究竟是何模樣。
沈語蓉見到皇上根本不在意,她也放下心來。越是這種過節舉辦的宴席,就越是出岔子的好時候!
配樂的琴聲忽然變得輕快了,鼓點也跟著加了進來,那些舞女搖擺著細腰,身上的環佩碰撞叮噹作響,因為席間缺了好幾個人,想必都是去準備節目的,也不知這個舞蹈的主角究竟是哪位妃嬪。
沈語蓉讓人要了一張節目清單過來,她流覽了兩遍,才看到這支舞蹈應該是綺妃排演的。皇后讓她和昭妃負責這次的事情安排,兩人分工之後,綺妃主動領下了排節目這個差事兒,原來是自己留了這麼一手,提前沒有曝光出來,現在剛出場就讓人驚豔了一把,之前幾個舞蹈到了綺妃這裡都成陪襯的了!
配樂的節奏越來越歡快,鼓聲也越來越大,幾個舞女走到花骨朵前,一下子跳上了支撐著花朵的檯子,伸手去拉扯花瓣,一人扯著一瓣從檯子上跳了下來,花骨朵一下子綻放開來,裡頭的美人兒也總算是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綺妃身穿著桃紅的緊身舞服,細腰掐得盈盈一握,頭髮盤成了簡單的髮髻,發間插著幾支剛摘下來的桃花,人映桃花別樣紅。她的腳腕和腰上纏著鈴鐺,只要一動就會有清脆的聲響傳來,吸引著人的視線。
這支舞無疑是成功的,不少妃嬪在一旁看著,心裡頗不是滋味。之前表演的已經無法挽回了,所以心裡雖然氣惱卻也不會怎樣,表演排在後頭的,那思緒可就多了。有的甚至想要臨時換節目,可是無論哪種才藝拿出手都拼不過綺妃,一個個只有暗咬著銀牙,在心底咒駡著這奸猾的綺妃。
「表哥,你看綺妃跳得多好,待會子你可得給賞賜。」沈語蓉輕輕扯了扯齊敬晨的衣袖,湊到他的耳邊低聲說著。
齊敬晨點了點頭,視線從舞臺上移開,待看到沈語蓉那張笑顏如花的臉時,心裡不由得一軟,顯然比看著歌舞還高興。他順手舉起酒杯,沖著她晃了晃。
「方才在外殿,朕還沒跟皇后喝一杯,現在趁著這熱鬧的氣氛,我們來幹一杯!」皇上眼神示意了她一下,聲音輕輕揚高了。
沈語蓉臉上的笑意更加明媚,她端起酒杯,和齊敬晨碰了一下杯。仰頭飲盡裡頭的酒釀時,酒的清冽一下子就傳進了喉嚨裡,讓人跟著全身放鬆下來。待兩人都把酒杯倒置,裡頭一滴酒都沒剩下的時候,不由得相視一笑。
齊敬晨的眼眸黑黑亮亮的,就這麼看向沈語蓉的時候,顯得深情款款,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沈語蓉一個人。因為他之前在前殿就飲了酒,雖說臉上的膚色偏黑看不出什麼來,不過嘴唇卻是紅得很,像是熟透了的櫻桃一般。
帝后這樣大庭廣眾的互動,自然是落入了眾人的眼中,嫉妒豔羨的目光從各個角度投射了過來。在舞臺上跳得正賣力的綺妃,心裡更是賭了一口氣,她廢寢忘食排了這麼久,就是想要勾起皇上對她的喜歡,舞跳得再好沒人看有什麼用,更何況這支舞最重要的就是眼神的勾引,她頻頻向主位上的皇上拋媚眼,結果都是徒勞。
一曲結束,底下是稀稀拉拉的掌聲,皇上和皇后帶頭鼓掌。
薛啟德早就得了吩咐,音樂剛結束,他就站出了半邊身子,揚高了聲音道:「皇上賞綺妃兩柄玉如意,綢布十匹!」
他的聲音剛落下,沈語蓉旁邊也有一個小太監邁出步子來,同樣的語調道:「皇后娘娘賞綺妃兩支玉簪,綢布五匹!」
帝后一前一後的賞賜,足以見得他們對綺妃跳這支舞的滿意程度。一開始聽了皇上的上次,綺妃還是一副喜笑顏開的模樣,總算沒有白費心思,但是聽到後面沈語蓉也跟著賞賜了,她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這讓她意識到自己的身份,皇上旁邊的位置永遠都是皇后,無論是誰想奢求皇上的寵愛,都是從皇后那裡搶奪來的一般。後宮之中因為無主太久,都讓這些妃嬪忘記了自己只是個妾,皇后才是正妻的事實。
綺妃收斂了臉上略顯僵硬的神色,慢慢地走下舞臺,將位置讓給下一位要表演的人。她剛到了偏殿換衣裳,身邊的大宮女就匆匆地走了過來,湊到她耳邊急聲說道:「下一個節目就是晗貴人的唱曲了,可是到處都找不到她的人,貼身伺候的也瞧不見人影!」
「怎麼盡是關鍵時刻出么蛾子!先讓別人頂上!再派人去找,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這裡,可不能把這節目表演砸了!」綺妃正是心裡不痛快,一聽有人出了差錯,臉上的神色就更加難看了,語氣也顯得十分嚴肅。
那個宮女不敢怠慢,連忙小跑著出去了,雖說是找人但又不敢明目張膽的,免得弄得人心惶惶。
沈語蓉拿著節目單,看著上面白紙黑字寫的是晗貴人的表演,但是上來的卻是幾位妃嬪聯手排演的舞蹈。
等綺妃換好衣裳回來之後,沈語蓉還派人去問,為何晗貴人的節目臨時替換了。等到她得了所謂的答案之後,嘴角劃過一絲細微的冷笑。轉而扭頭開始跟齊敬晨說話。
「皇上,晗貴人敢獨自一人表演唱曲,想來歌聲一定是動聽美妙的。平日裡聽她說話,就覺得聲音嬌脆好聽!」沈語蓉將節目單拿過來,手指著上頭晗嬪的名字,輕聲說了一句。
齊敬晨垂下眼瞼看了一眼,慢慢地點了點頭,低聲回道:「朕上回聽她唱,的確是好聽的。節目怎麼臨時換了,兩個舞蹈湊在一起,就不好看了!」
男人的聲音帶著幾分疲倦,想來是嫌棄這個舞蹈太過中規中矩了,即使這表演的目的就是為了勾引皇上,但是這些宮妃不少都是出自名門,很少有人敢暴露太多或者穿層紗就來出風頭。估計到時候還沒爬到皇上的床,就已經被其他人給害死了。
「綺妃說是晗貴人那邊臨時沒準備好,很快就能上。」沈語蓉點了點頭,臉上露出幾分期待的神色,將方才綺妃給的理由說了一遍。
晗嬪其實早就去偏殿準備了,她的肚子已經不能再瞞下去了,就準備今兒告訴皇上的。興許皇上一高興,今兒晚上就宿在她的寢宮裡了,不論那些宮妃的節目有多好看,都不如她肚子裡的龍種吸引人。
她想的很美,只是衣裳還沒來得及換,陸雨身邊的宮女就過來找她,甚至還冷言冷語地刺上幾句。皇宮裡最不缺房間了,所以來準備換衣裳的妃嬪都是一人一間,晗嬪如今身為貴人,品級不高,所以身邊只准許帶來一位伺候的宮人。而且為了防止換衣裳有人冒冒然進來,看到她大著個肚子,她還特地挑了一個靠近拐角的地方。
此刻聽得雨嬪身邊的宮女那樣張狂地說話,她早就耐不住了,立刻就讓人追出去。後來雨嬪竟是親自過來了,說是賠罪,並且給她端茶倒水的,可惜她喝了那杯茶之後,竟是一睡不醒了。
「不好了,不好了。晗貴人在外頭暈倒了,身下還流了很多血。雨嬪也被雲昭儀推落水了!」外頭傳來宮人們驚慌失措的呼喊聲。
當這幾句話傳進內殿的時候,殿內不少人都變了臉色。一開始還歌舞昇平的模樣,現在變成了一片詭異的寂靜,舞臺上那幾個跳得正歡的妃嬪,也都停了下來,愣愣地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齊敬晨的面色變得異常陰沉難看,不少人看了他一眼之後,就立刻嚇得撇過頭去,一副噤若寒蟬的模樣。
「怎麼回事兒,去把外頭叫嚷的人拖進來問清楚!」男人的聲音像是從冰窖裡鑽出來一般,聲音雖然不大,但是氣勢萬千,足以傳到殿內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兩個小宮女被推進來的時候,臉上面無血色,顯然是被嚇得。走路也顫顫巍巍,腿軟的模樣似乎隨時要跪倒在地。
「有什麼話就好好說,皇上和本宮會替你們做主的!」沈語蓉看她們這副經不起事兒的模樣,估摸著待會子皇上就要發火了,輕聲說了一句算是安撫她們。
「啟稟皇上、皇后娘娘,因為馬上要到晗貴人的節目了,她、她人卻不見了,綺妃娘娘就派奴婢們去尋找。大、大家分頭行動,奴婢幾個在御花園的西北角看到了昏迷的晗嬪娘娘,她已經滿身是血了。還沒等派人回來,就聽到那邊傳來‘噗通’的聲音,過去一瞧,雨嬪已經落水了,雲昭儀就在岸邊,好像是被什麼嚇住了一般。」其中一個宮女勉強定下了心神,就顫抖著聲音開了口,一開始還有些磕磕巴巴,後來就說得十分通順了。
好在這個小宮女口齒還算伶俐,幾句話就說完了,讓大家大體明白了當時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