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皇后娘娘要的這種秘藥,那種家大業大的百年世家後宅的當家主母,一般都會有這種藥。只不過要他給的話,還有些猶疑。一旦給了,不知道皇后娘娘最後究竟把藥用在誰的身上,總之可以肯定的是,這藥不會給她自己使用。可是若給了其他妃嬪用,就是居心不良,若是被抓到了,那陳家可就再次被拖入了泥藻之中。
沈語蓉能夠看出他面上猶豫的神色,也不著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過了片刻才低聲道:「陳太醫,俗話說得好,富貴險中求。這藥可不會害人性命,你也不用怕本宮會把你推出去當替罪羊,後宮裡若是出了差錯,本宮自然也難逃其咎。」
陳宇被她說得心頭一動,自古以來,就是富貴險中求。他當初想要陳家傍上皇后這裡,還不是因為她是後宮最厲害的。如果在面對皇后娘娘的第一次要求,他就拒絕,那以後估計皇后娘娘也不會再用陳家了。太醫院裡面,那麼多想往上爬的太醫,皇后娘娘大不了再重新收買一個。
「臣立刻就把藥方寫給您!」陳宇不再猶豫,直接跪在地上行了一禮,輕聲說道。
沈語蓉一揮手,便有人呈上了筆墨紙硯,伺候他在一旁的桌子上寫了。當藥方遞到她的手上時,她只是匆匆掃了一遍,便讓人把陳宇送出去。
「讓人瞧瞧把藥材配齊了,之前有位妃嬪可是擠破了腦袋,給本宮下了不少絆子。這都過去小半年了,本宮才有時間想起來要百倍地償還給她!」沈語蓉將藥方遞給了一旁的以桔,讓她想法子湊齊上頭的藥材。
她在說這幾句話的時候,神色之間帶著幾分陰狠,語氣裡也有些咬牙切齒,似乎一直將這筆仇記在心底,此刻正好到了她宣洩的時候。
內殿裡陷入了一片寂靜,偶爾有那麼一兩個聰明又知曉內情的,能猜出來皇后娘娘這通火氣是因為誰而起,大多數宮人卻只顧著膽戰心驚地低頭屏息,根本無暇猜測其他。
沒過幾日,以桔就帶著藥方來交差了,顯然那些藥材已經準備就緒。
「就按照本宮說的,一步步來。這一次,是那個惡毒的女人當獵物,本宮來當獵手。我可不會像她那般蠢,三番四次都讓人給逃脫了,本宮一定是一擊必中!」沈語蓉手裡把玩著玉墜,聲音裡帶著幾分勢在必得,說完之後便把五指收緊了,似乎是掐住了那人的脖子一般。
以桔領了命令,再次退了下去,這回她直奔禦膳房。
原本以為已經平靜的後宮,卻因為陳芷蕊這樣突然的一場大病,而變得人心惶惶。流言四起,甚至連朝堂之上,都因為陳芷蕊的離奇病因而感到恐慌。不過他們這些大臣,還沒有閑到把一個才人的事情拿到朝堂上來說,只是在私下裡和相交甚好的人嘀咕幾句。
也有跟陳家交往甚密的,明裡暗裡都在打探。不過陳家這回是咬緊了牙關,油鹽不進,只說是蕊才人造化不好。進了宮卻無福享受,時間一久,納西爾也不再自討沒趣,都閉緊了嘴巴。
陳家自身都不追究,他們何必苦哈哈地緊盯著。後宮裡的事情最是說不準,陳芷蕊忽然得了如此離奇的病,說不定有什麼隱晦。這隱晦若是和帝后扯上關係,那此刻緊咬著不妨,可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鬧騰了一陣子之後,終於算是平靜了。沈語蓉對於陳芷蕊這件事兒倒是漠不關心的,她一心都系在毓秀宮裡。最近這段時間,毓秀宮裡開始隔三差五地請太醫,不過太醫的診治結果是昭妃娘娘腸胃不好,不宜出來走動。
沈語蓉看著上面的診斷結果,不由得笑出聲來。
「腸胃不好,那我們就走著瞧,看她能撐到什麼時候!」沈語蓉的聲音顯得有些尖銳,顯然她十分不待見昭妃。
這個計畫在她的腦海裡憋了許久,就等著何時的時機使出來。如今剛好拉攏了陳家,讓陳宇心甘情願地給她配藥,所以她就立刻開始著手安排了。
沈語蓉耐心等待了一段時日,終於有一名太醫承受不住了。他努力不讓自己看起來是苦哈哈的模樣,小心翼翼地為昭妃把脈,腦門上卻全是汗水。
昭妃看見他這幅模樣,心裡頭不由得狂跳不止,莫不是自己的了什麼絕症吧?這幾日,她一直在嘔吐,請來的太醫每個人都面露凝重的目光,說出來的理由千篇一律,甚至都不敢開藥方給她。
說是藥補不利於身心健康,不如食補。不過她卻是什麼都吃不下,幾乎是吃什麼吐什麼。
昭妃沖著身旁的大宮女綠兒使了個眼色,綠兒會意,立刻對著太醫輕聲問道:「太醫,您看我們娘娘究竟是怎麼了?實在不行還是開藥方吧,這食補根本吃不下去東西,主子都瘦了一圈了。」
那個太醫將手從昭妃那搭著錦帕的手腕上拿下來,用衣袖擦了擦額角的汗水,臉上擠出一個乾巴巴的笑容。
「求昭妃娘娘恕罪,微臣學藝不精,恐怕不能診斷出這是什麼脈象。」那個太醫一下子跪倒在地,聲音裡透著十足的謙卑。
倒是把一屋子的人都嚇了一跳,昭妃是出了名的好說話,往常太醫來診脈都是十分客氣的,怎地今日如此反常?
昭妃皺了皺眉頭,臉上露出幾分不快的神色,這幾日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情緒有些不受控制了,經常情緒波動挺大的,而且還容易生氣。
「太醫快請起吧。你在太醫院也有二十多年了,連你都診不出什麼毛病來。本妃是不是可以讓人預備著棺材,準備過幾日就入土為安了?」昭妃的聲音不高不低,語調也不急不緩,只是僅僅兩句話而已,卻是極近刻薄。
這回是那個老太醫險些嚇暈過去,昭妃這聽起來是詛咒自己,其實證明她已經處於發火的邊緣了。老人家的身子抖了兩下,就連臉上的肉都堆積到了一起。
「微臣查出了娘娘有喜脈的徵兆!」他閉了閉眼睛,最終本著一種豁出去的態度,還是說了實話。
他的話音剛落,殿內就安靜一片,仿佛一根針落下都能清晰可聞。昭妃更是愣在當場,她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前方,眼眸失去了神采,顯然思緒不知道飛去哪裡了。
「此話當真?」過了許久,昭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輕聲問了一句,臉上那種震驚的神色已經消失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