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坐在醫院對面的咖啡館裡,還是剛才那個位置。側身而坐的她,面向窗外,癡然地看著對面醫院的住院部大樓。
“溫然,修塵要回國。”
覃牧的話鑽進耳膜時,溫然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表情有一瞬間的茫然,纖長的睫毛顫了顫,大腦接收到訊息,明白他的意思後,她雙眸驚愕地睜大:“他回去做什麽?”
剛才雖然隔著一條街的距離,她不能完全看清他的表情,卻是看得出,他瘦了,精神也不像平日那麽好,她在電話裡聽到過他難受時的痛苦,當然知道,那是病痛把他折磨的。
“我們已經掌握了廖東興和傅經義勾結的證據,他要回去親自和廖東興談判,把傅經義找出來。”
覃牧在電話裡簡單地解釋,他是趁著墨修塵去找顧岩的時候,給溫然打的電話。
墨修塵很堅決地要回去,並非完全是為了和廖東興談判,回去見溫然,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
其實,對於墨修塵而言,最痛苦的不是越來越頻繁的身體疼痛,而是那分分秒秒如蟲蟻般啃噬著他心的思念,那種害怕把自己心愛女子忘記的恐慌,才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遠比身體的疼痛要痛苦上百,上千,上萬倍,他能忍受得了身體的痛,卻忍受不了這份思念的煎熬。
“溫然,要不你打電話給他說說,修塵現在的身體遠不如從前,我怕他這一來一回的奔波,會吃不消。”
溫然沒說話,只是安靜地望著對面的大樓。
她神已經恢復了平靜,清麗白皙的臉頰上看不出悲傷,更看不出剛才的驚愕,在陽光的照射下,那凝脂肌膚美好如玉,眸光沉靜如水,聲音更是輕緩溫柔:“覃牧,讓修塵回去。”
“溫然!”
覃牧不能理解溫然的決定。
他覺得,溫然在剛才看到了墨修塵之後,是不會答應他回國的。
可是,她現在居然用著輕緩柔和的語氣讓他回去,她不怕他來回折騰,會受不了嗎?
溫然抿抿唇,輕聲說:“覃牧,修塵想回去,就讓他回去。他不是想找廖東興,是想我了,想回去看我。”
電話那頭,覃牧捏著手機的力度倏地一緊。
他心裡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墨修塵和溫然,他們是有多愛對方,又有多了解對方。
一個能在看不見對方的情況下,就感覺到了她的存在,上午墨修塵衝到街對面去找溫然的時候,他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後來,墨修塵提出去咖啡館坐坐,他更是害怕他會上二樓,還好,他沒有去二樓。
而現在溫然的話,更是讓他心情複雜,墨修塵回國的真正用意,她比誰都清楚,還能用那樣平靜的語氣說,他是回去看她的,他想她了。
他看不見她此刻的表情,只知道自己的心一陣陣地發緊,為她對墨修塵的了解,也許,她覺得自己飛過太平洋也不敢見他,不如讓他回去,兩人見上一面。
以解彼此的相思,也許,墨修塵還會改變決定,讓她陪在他身邊。
想到這裡,覃牧腦海裡又什麽一閃而過,太快,他來不及捕捉,不由得輕皺了皺眉,“溫然,那你什麽時候回去?”
他不再勸說,溫然和墨修塵一樣,別人的勸說,對他們都不管用。
“你訂機票了嗎?”
溫然問,想到很快就能光明正大的見到他,不用像現在這樣只能偷偷地看,她心跳竟然撲通撲通地加快了速度。
平生第一次真正的體會了什麽是痛並快樂著!
“還沒有,
修塵去找顧叔叔了,也許顧叔叔不會同意他回去,我等他們談完了再訂機票。”“那我現在就直接去機場,坐最快的一次航班回國。”
溫然把手機換到另一隻手,掏出錢包付錢。
“也許顧叔叔能勸修塵打消回國的念頭呢。”
覃牧還抱著一線希望,他覺得,修塵留在這裡接受治療,比回國來得要好。
溫然卻笑了,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對墨修塵了解的小小得意,“覃牧,我爸勸不住修塵,任何人都勸不住他的,我覺得,修塵回去一趟未必就是壞事。”
說到這裡,她話音微頓了一下,覃牧聽見她對服務員說了一句什麽,然後聽見輕微的聲響,似乎是腳步聲。
她的聲音又傳了來, 比剛才要輕柔些:“特別是在看見修塵跑到街對面來找我時,我想,他回去見到我,至少能緩和心裡的苦。”
“好,那你自己一個人小心些。”
覃牧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在聽了溫然的這番話之後,他覺得自己能做的,就是把墨修塵帶回國,讓他們見上一面,再把傅經義找出來。
“嗯,我會小心的,修塵現在的身體遠不如從前,近二十個小時的飛機他肯定承受不了,覃牧,你別買直達的機票。轉兩次航班,每幾個小時休息一天。”
溫然走出咖啡館,陽光的味道撲面而來,帶著暖人的溫度,她唇邊泛起一抹淺笑。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修塵有事的。”
“有你在,我當然放心。那我現在去機場,你和修塵在一起,我就不再給你打電話了,一會兒我發信息通知你就是了。”
“行!”
覃牧頎長的身影站在窗前,透過玻璃窗看下去,街對面的路邊,溫然拉開一輛出租車的車門坐了進去,那出租車絕塵而去。
他薄唇輕抿,英俊的五官上泛著一層不自知地溫柔,漆黑的眸子裡,卻覆著一層淡淡地悲涼,怕是自己窮盡一生,也不能把她從心裡移除的了。
“阿牧!”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身後響起墨修塵的聲音,覃牧回神,立即斂了情緒,轉頭看向幾步外,朝自己走來的男人,眼睛微微眯起。
無需問,從他忽然神采奕奕的模樣,就知道,溫然說對了,她父親也勸不住,更是攔不了他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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