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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邪 第24章 鬼胎(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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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羽摘雕弓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4-08-26 16:20:00 来源:搜书1

這一千年來,他都睡得淺而警惕,輕微的響動也可以使他立刻睜開眼睛。

但是自從床上多了一個師妹之後,不知是操心她操心得太累了,還是衡南身上的氣息誤導了他,他總是感覺自己回到了千年前的時候,練完刀精疲力盡,睡得踏實又沉。

所以睜開眼睛時,他睫毛顫著,眸光還有些渙散,半晌才凝了神,為著自己的不敏,有些著惱。

目光轉到衡南臉上,又趕緊去看衡南包成熊掌的手。那手支著,繃帶沒有掉,他放下心。

衡南睜著眼睛,臉色發紅,她哭久了的時候,總是臉蛋和眼尾都發紅。

她目光複雜地炯炯地看著他,潤紅嘴唇微微撅著,似乎是屈辱不堪,還強忍著:“我偷了你一個燈籠,明天,賠給你。”

盛君殊看著她,大腦放空,眼睛眨了半天,聲音睡得有些啞,低沉了幾分:“……嗯?”

衡南耳廓讓他震得酥了片刻,渾身都打了個顫。臉色一沉,炸著毛滾遠了,抓起被子蒙上眼睛。

才閉上不一會兒,又再度在頭痛中睡熟了,手漸漸松開,臉頰慢慢地滑落,歪著抵靠在他肩膀上。

盛君殊卻睡不著了,看著天花板,睫毛還顫著,琢磨了半天沒頭沒尾的燈籠,得出個結論。

做夢了,必定是說了夢話。

肩膀一沉,衡南和他隔得老遠,脖子卻扭成個L形,以一種明早起來必定落枕的姿勢,蒙著被子偎在他肩膀上。

盛君殊歎了口氣,把被子拽下來,露出頭髮絲底下一張睡得粉嘟嘟的不太高興的臉。

盛君殊又看了半天,伸臂將她撈過來,認命地往自己懷裡一貼,蓋上被子,再度沉沉睡去。

寂靜的深夜,馬路上連車也銷聲匿跡。

小巷裡的牆面上,掛了一串霓虹燈。

燈是彩燈,紅的和藍的間隔,混合起來隱隱發紫,光芒微弱而妖冶,隱隱映照出下面幾個窈窕的身影,穿著暴露的女生,踩著高跟鞋地站著,臉上化著濃妝。

有人把木牌舉在胸前,輕輕搖晃;有人似乎累了,歪歪斜斜靠在牆壁上,牌子隨便地夾在胳膊底下;有人蹲著,木牌墊在膝頭,枕著胳膊把頭埋進臂彎裡,毛躁的長發滑落,似乎十分疲倦。

她們之間,彼此不說話。黑夜裡麻木的、熟稔的、心領神會的安靜。

“幾多錢一夜嘛!”有個男人穿行小巷,越走越慢,在女孩裡逡巡一圈,佇立在一個女生面前,打破了寂靜。

紫色燈光之下,白色頭髮茬和胡茬逆著光,微微駝下的背,看身上卷起一半的白背心和露出的隆起的肚子,是個老漢。

老漢,還要偷腥。那個女生舉著牌子,在黑暗中噗嗤一笑,沒有應聲。

問話的人惱羞成怒,伸出指頭戳那牌子:“問你話!又不是不給你錢!”

“總看她那邊幹什麽?”一隻塗著剝落紅色甲油的手,將少年的臉搬回來,朝著她。像蛇一樣斜靠在牆上的女人,滿意地端詳一頭亂發底下,這張有些陰戾卻很俊俏的臉。

T恤領口松松垮垮,露出精致的鎖骨,褲子也層層疊疊,卻蓋不住腿長;看打扮,街頭的混混。

但即使是年輕帥氣的混混,也讓她有說話的興致,“弟弟,覺得她比我更好看?”

少年的臉側過來,叼住一隻煙,手擋住風,百無聊賴地垂下腦袋:“姐姐,借個火。”

女人眼裡閃過一絲興味,從兜裡摸出一個打火機給他。

肖子烈點了煙,一點火光明明滅滅。

火光與煙霧背後,他眯著眼睛看,老漢拉著高挑的女郎的手,掌心向上,從兜裡掏了皺巴巴的紅色鈔票,往她手心狠狠一拍,又掏了一百塊,簡直像是在打她的手泄憤:“我有錢,看到嗎?我有錢!”

一番窸窣,老漢拉住了女人的手,把她一拽,兩人拉扯了一會兒,並肩走出巷口。還未走遠,男人的手,已經從腰上不老實地向下,動手動腳。

“哎,別走啊。”少年抽身要走,靠在牆上的女人焦急失落,一把拽住少年的衣角,從背後抱住了他,以為他是因為沒錢而臉皮薄,紅唇輕輕壓在他耳朵上道,“你想嗎?看緣分,姐姐不收你的錢。”

一遝鈔票,並一個打火機,塞進她掌心裡。他推開她,扭過臉,目光清清明明,輕輕地說,“你長得有點像我師姐。”少年毫不留情地掙開她,“別乾這行了。”

兩個人走得很慢,空無一人的馬路上,落下扭成一團又松開的影。一抹黑影子,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

不一會兒,前面那老漢扭過頭來。少年就斜倚在牆上,一隻手揣著口袋,一隻手抽煙,毫不避諱地看著他們,眸子在黑暗中,鷹隼一樣的亮。

讓人這麽盯著,二人心裡發毛。老漢就朝那煞風景的影子吐了口唾沫,罵了句髒話,向前加快腳步。

腳步聲凌亂,再回頭一看,那豎長的影子還跟著,他們快他也快。

他驟然一停,女人拉住他衣角,不願生事,那老漢卻不願在女伴前丟了面子,拂開她的手:“看什麽看,我罵你,聽到沒有?”

“啊”的一聲慘呼,並凌亂的風聲,女人的尖叫,人影亂晃,再睜開眼時臉已經被人磕在冰涼的馬路上,吃了一嘴苦澀砂礫,胸口劇痛,陣陣血氣往上翻。

“你……你怎麽打人?”

高跟鞋的聲音急促地響起,由近及遠。少年蹲在旁邊,一手將老漢雙手反剪在背後,一手揪著他的寸頭,聞聲回頭一瞧,原是那打扮暴露的女人趁機撒腿跑走在了夜色中。

他也隨她跑走,只是含著抹蔫壞的笑問:“劉大富,是你嗎?”

“……”瀝青的馬路,白漆的斑馬線,像打褶的水面,映著紅彤彤的孤單紅燈。

“是……是我。”劉大富昂了昂頭,又叫喊起來,“你是誰啊?老馬頭叫你來的?王八羔子狗娘養的,老子都說了這個月底就還他……”

“光嫖不夠,還賭呢?”少年笑,“你老婆入土才幾個月啊?”

劉大富打了個哆嗦,連掙扎都忘了:“你不是打手,那到底是誰啊?”

“騙來的錢花起來爽快嗎?”

“胡說什麽!我們從來沒騙過錢……”話音未落,又被按下腦袋去。

肖子烈單手展開一張紙,慢悠悠地問:“玉蘭廠到紡織城,夫妻本是同林鳥,你怎麽遊說洪小蓮隻犧牲她自己的,教教我?”

“……”劉大富瞪著眼睛,老牛樣喘著粗氣,似乎半晌沒能反應過來,頭髮又被狠狠人揪起來,頭皮撕裂般地銳痛。

“你們還有個兒子叫劉吉祥,今年二十三了,人呢?”

劉大富聽到“劉吉祥”三個字,閉著眼睛大喊大叫起來:“我不知道他在哪,早就斷了聯系啊!”

“胡扯。”

“沒騙你啊!”劉大富鼻子和臉通紅,哭腔都帶上了,“小兔崽子,好吃懶做,就知道問他爸他媽要錢,他媽死了他也不悔改呀!我就知道他個壞逼玩意,還好當初把錢分了,再不來往,現在他在外頭欠了錢怎還有臉……怎還有臉再來找我啊?”

劉大富認定今天是因為兒子欠債才挨了打,恨得“砰砰”地拿拳頭砸地。

肖子烈冷眼看著,待老漢累得錘不動了,死魚一樣趴在地上喘氣,將他的腦袋揪起來,把那張打印出來李夢夢的彩照拍在他臉上:“認識她嗎?”

劉大富打眼一看,照片上穿的漂漂亮亮、濃妝豔抹的一個小女孩,打扮得仙女一樣,趕緊移開眼睛。

漲紅了臉一疊聲道:“不認得,不認得。我,我就是嫖,就在巷子裡……我不可能找這種啊。”

肖子烈揪著他的領子喝:“仔細看!”

讓他一吼,劉大富更是抖如篩糠,哆哆嗦嗦看了半天,似乎定下神,嘴巴慢慢張開,半晌才出了聲:“是——兒媳婦?”

天蒙蒙亮時,盛君殊的車開進八裡村。

清河氣候適宜,潤澤的小雨打濕了村裡新修的大路,兩邊都是土黃的田壟,在遠處是一排排新修的三層小樓,刷著白漆。視野極其開闊。

雨刮器有一搭沒一搭地擦去落在擋風玻璃上的雨點,玻璃上隱約映出盛君殊搭在方向盤上的指節,還有副駕女孩掛著耳機線的側臉。

“李夢夢是劉吉祥三年前的女朋友。”

“網上論壇認識,李夢夢說自己是高乾子弟,家裡有錢。劉吉祥覺得能釣到條件這麽好的女朋友很得意,拿著照片到處炫耀,酒局吹牛說他們已經見過面,親過嘴,睡過覺,板上釘釘。”

盛君殊轉了一下方向盤,拐到了坑坑窪窪的小路上:“劉吉祥人在哪?”

“洪小蓮死了半年,劉吉祥嫌他爹干涉他用錢,和他爹分掉了家裡的積蓄,一人各五十萬,然後就出走打工,沒再回來過。”

肖子烈的聲音從藍牙耳機另一端傳出,懶洋洋的,有些失真,“師兄,你覺不覺得我們有點寸,老是差一步。”

土路上留下了泥濘翻起的輪胎印,盛君殊嗯了一聲,車子刹在了路邊。

窗外是一棟三層坡頂小樓。

小樓上貼著白瓷片,掛著紅福字,福字有些舊,讓雨淋出了道道紅淚。外間小院圍著,院子裡一層土,屋簷下斜靠著雜物和大掃帚,院子外還種著高低不齊的黃楊樹。

劉大富家裡在村裡本來算赤貧,一家五口擠在五十年代的土胚屋。但恰好那時洪小蓮傷了一隻眼睛,拿了二十萬賠款,在那個年代,算是一筆大錢,他們家有了一棟相當體面的房子。

村主任哈著白氣一溜小跑過來,叩了叩車窗:“盛總來了?先到村委會坐坐?”

盛君殊婉拒,忙下了車。

村主任注意到他繞過去給副駕開了車門,不一會兒,一隻手搭過來,慢吞吞地拽出來一個穿著防曬衫和牛仔短褲的姑娘。

白白嫩嫩的,一雙烏黑眼仁,就像畫片裡的嬰寧一樣。讓牛毛細雨拂面,眯了眯眼,睫毛也跟一排扇子似的。

村主任關懷道:“冷吧?咱們這兒比市區低幾度。”

盛君殊摸了摸女孩肩膀,把外套脫下來搭在她身上。衡南也沒什麽表示,偏過頭沉迷於看遠方的田壟,深色西裝很快凝了細細的雨霧。

村主任見盛君殊話不多,面色如常地踩在泥地裡,步子穩健,也跟加快了步伐,歎道,“洪小蓮,再沒有比她更好的媳婦,沒有比她更好的媽。”

盛君殊的步子放緩了,黑眸注視著他,極其溫潤的一張臉:“怎麽說?”

“哎,嫁給劉大富,說實在的,是她命不好。”

洪小蓮嫁過兩次人。

年輕的時候,雖然算不上漂亮,勝在手腳勤快,賢惠老實,因此第一次嫁人,如願以償地嫁給了村裡一個小學老師。

結婚才三天,刮風下雨,學校庫房塌了,老師碰巧就在裡面數粉筆,讓塌下來的房梁壓死了。窗戶上的大紅喜字還沒撤下去,門口就掛上了白花。

洪小蓮命不好。如果庫房塌得早一點,她還沒嫁人,就不至於落成“二手貨”;庫房塌得晚一點,算是寡婦也好再嫁,不至於被人背地說成克夫婆娘。

但事情就落在她頭上了。洪小蓮夜夜哭,哭過了二十八歲,還是沒人敢娶她,她想自己必須要嫁人,要生孩子,要像別人一樣正常地活著,咬咬牙,嫁給了村裡的懶漢劉大富。

“省上扶貧的人,來過三撥。其他人都扶起來了,獨這個劉大富爛泥巴扶不上牆。”村支書搖頭,“愛賭好色,人又懶,不是洪小蓮嫁給他,怕沒人嫁給他。結婚以後,家裡大事小事,也都是洪小蓮操持。”

洪小蓮像個陀螺一樣忙進忙出,天不亮下地,深夜還要給癱瘓的公公洗腳翻身,臉發黃,比旁人老得早,總是一臉苦相。但她不抱怨,心裡老記掛著事,來去匆匆。

就算是鄰居想跟她閑聊逗趣一會兒,她也多半推脫,一來她嘴笨,不太會聊天;二來她實在疲倦,有這點時間,寧願窩在炕頭睡一覺。

“偶爾也有忍不了的時候,一吵架,劉大富就喊,‘當初如果不是我娶你,誰敢娶你?我把你娶了,給你個兒子,你還有什麽不知足的’,洪小蓮就不吭聲了,也覺得他說得對,想想當年的事情,反而對他更縱容。”

洪小蓮三十歲才有了兒子劉吉祥,生得白白胖胖的,長得像她,還愛笑。

生了孩子以後,她才算長舒一口氣,覺得自己的人生圓滿了,在劉家的寂寞也有了寄托,越看這個孩子越愛,走到哪把孩子抱到哪裡。

“有一回劉吉祥發燒生病了,洪小蓮就跟瘋婆子一樣,披頭散發,大半夜跑出來敲村醫的窗戶;劉吉祥長大點了,要星星不給月亮,他們家裡條件差,但劉吉祥頓頓都是雞腿,從來沒穿過別人的舊衣裳,給他上學,給他課本,買買遊戲機,要啥給他買啥。”

“唉,當媽當成這樣,也真是夠可以了。”

院子旁邊有個小店鋪,衡南抬眼掃過窄窄的門頭上面拿黑筆寫的“殯葬,五金,超市”,忽而停下來,旋身對盛君殊說:“我想去逛逛。”

村長見著女孩一路默默地聽,都沒吭聲,冷不丁開了腔,調子冷清,忙熱心地停下:“買啥,我給買。”

衡南黑黝黝的眼睛在他面上停留了片刻,垂下眼利落地搖頭,搖得很孩子氣,頭髮絲跟亂晃。

盛君殊抬頭掃了一眼店裡,耐心跟村支書解釋:“她是沒來過,讓她自己進去轉轉。我們在外面等一會兒。”

村支書哪敢不應,住了腳步,看著衡南走進去。剩下兩個男人,氣氛好像松快些,他從內兜掏了根煙遞給盛君殊,露齒笑道:“女朋友啊?”

盛君殊平時不大沾煙酒。但見村支書一路說得口乾舌燥,正在不自覺地來回清嗓子,目光在他熏得焦黃的手指上一掃,還是接過來,兩人一起點上。

從這殯葬用品、五金、日用百貨三合一的超市小門進去,裡面別有洞天。

大屋裡很暗,屋裡全是貨架,貨架上滿當當地塞了各種貨品。買煙酒的玻璃櫃台後面,老板耳朵上夾著根煙,翹著腿斜坐著,正在點零鈔,嘴裡默念:“六十五,七十……”

超市後門敞開,後門直通後院,亮光灑進來,剛好省了開燈。一個年輕女人坐在小板凳上,戴著碎花套袖,在後院裡低眉扎紙人。

衡南打量一周,收回目光。

數錢老板也無意中瞥向了她,一看就是個生面孔,愣了愣:“要啥?”

衡南直直地看著他,臉蛋藏在西裝外套裡,一對瞳仁像貓似的,鼻梁翹,嘴唇又紅,讓人移不開眼:“燈籠。”

“燈籠……”老板把錢放下,皺起眉頭轉身在貨架尋找,“我們這早就沒人用燈籠了。”

取了三四隻紙盒子摞在櫃台上:“燈泡行不?LED的。”

大約燈籠和燈泡多少還有一個共同的字,衡南沉思了片刻,點頭:“好。”

老板松了口氣,又聽她說:“要最大的。”

老板趕緊從櫃子底下翻找陳年舊貨,吹了口灰,“給你拿個12瓦的。”

衡南靜默地掏錢,又靜默地離了店,老板還奇怪地看著她。

“她要燈籠,我會扎燈籠……”一回頭,原來是院子裡扎紙人那女人摘下套袖走出來了,也焦急地往外瞅著,“你怎讓她走了。”

“哎呀,你摻和啥呀?”老板嫌麻煩,“又是城裡人過來景區玩的,路過而已。你看她臉白成那樣,上來就要燈籠,不走我害怕。”

“不是的。”女人面色嚴肅,拇指和食指扣起來,圈成兩個小圈,在眼睛上比了一比,皺起眉,“我剛才,在她身上看見天書了。你不可,對神明不敬。”

老板嚇得毛骨悚然:“燕子,快正常點,神叨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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