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房間裡還有一個人,也認出了林有容,就是這裡年歲最輕的男人,曾經還追過點星的少尉甄明宇。
他們活見過鬼的驚異表情,把房間裡的莫建雄跟李建國兩位少校以及上校級別的長,給整得一頭霧水。
“你們認識?”莫建雄顯然不認識她。
這邊級別最低的甄明宇,隻好壓下心頭的吃驚,在林容的苦笑中,轉過身解釋,“長,她、她是之前很有名的林有容。嗯,之前的風評,不是很好。”
他的措辭,算是很溫和的了。
林容很有點感動地望了眼他背影。
“哦?”李建國犀利的審視目光就跟探照燈一樣,投到了林容身上,“所以要蒙著臉,見不得人?”
林容尷尬,滿臉都寫著尷尬。
張震總算回過了神,“長,這之前我的推薦我得收回!沒想到,寫出這樣貼近戰士歌曲的人,竟然品行不堪,我之前說的保她參加慰問晚會,我收回!”
莫建雄喝了口茶,才抬眼,“這說出的話怎麽收回?調查不清楚,隨便推薦,今天都自己去領罰!”
當場三個男人都高聲喊是,只有林容尷尬站著。
“那林小姐,我找人送你回去。”甄明宇黝黑的臉上,寫著都是失望。
當然,一個自己有些喜歡的作詞作曲人,甚至有點喜歡的歌手,突然搖身一變,變成一個品德敗壞,做盡齷齪事的女藝人,這種落差,這種突變,讓他難免失望。
想到連裡幾個小戰士,哪怕是嘴笨的張濤,都整天準點要霸佔著電視機,甚至是連訓練中間休息時間,都要唱幾句她的歌,甄明宇只要一想到,就覺得替他們惋惜,對她無比地失望。
而這種失望,他臉上的這些表情,落在林容的眼裡,卻深深刺痛了她,灼燒了她的眼,讓她腦子裡又像是燒了一團燙得難受的火!
“是我,所以就不能進行慰問演出了,是嗎?”林容沒有隨著他的邀請,轉身離開,而是往前踏出了一步,站在了長桌前,迎向那邊威嚴的目光。
“是不是所有犯過錯誤的人,都要永生活在錯誤的陰影裡?”林容不肯離開,完全不顧甄明宇的反對,繼續站在那昂站著。
“我聽說,軍隊有體罰,也有記過?也不是所有的錯誤,都要把人一腳踢出去,對不對?也要看情節的惡劣程度,看犯錯人的悔改態度,對不對?”林容站著,覺得自己不能壓下心裡的那股氣。
“我沒殺人,也沒放火。是不是沒有資格站在這裡,是不是只有從來沒犯過錯誤的人,才可以站在這裡?”林容下巴抬著,挺胸收腹,站得比剛才更直。
“各位長,你們難道沒有犯過錯?”
一句話,就讓甄明宇臉色都變了,“林小姐,請你離開,不得對長無禮!”
那是要犯大錯的,她再說下去。
然而,林容根本不理會他,“你們沒被爸媽打過?沒被老師罵過?沒被你們的長訓過?”
她不管不顧四個男人的臉色,搖頭,“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怎麽,還不許人家改正了!”
“我沒覺得,我沒資格站在這裡。每一天,不管別人會拿什麽眼光看我,我都會繼續努力!”林容說著說著,也覺得委屈,“中國以前還是東亞病夫呢,但現在呢?以前還四分五裂呢,但現在呢?以前還被人打得頭破血流呢,但現在呢?”
“我也會努力的,一直在努力,哪怕你們不認可!”林容抹了下有點熱的眼眶,身為一條碼字狗,就是容易情緒化,容易傷心又容易被感動,
“我相信有一天,你們會希望,我能站在這裡,唱歌給你們所有人聽!”“我不是用這張臉唱,我是用心唱!”林容朝他們點了下頭,就任性地又來了個標準的軍隊轉身。
啪地手指貼著褲縫,右腳就一轉,用力地靠向左腳!
“告辭,長們!我不會摘掉面具演唱,也不會戴著面具演唱,因為現在,我不想唱給你們聽了!”
說罷,她就很熱血昂揚地啪啪走到門口,還不忘給他們捎上門。
等到門關上,她才一呆。
外面的冷空氣吹得她一愣,剛剛又作死了,對不對?
那是一隻少校,和一隻上校啊……人家什麽都不用乾,就一句話,大概在這個城市她都很難混下去了。
但就是忍不住,碼字狗抽瘋起來,就是連自己都害怕!
她就是看不慣他們這副嫌棄她的樣子,只有她才可以虐自己閨女,其他人都不行!
林有容,不管怎麽說,都是她閨女,不允許其他人鄙視她。
要下樓梯的時候,她又想起來,把剛剛摘下來的口罩又戴了上去。
但身後的門就突然打開了,一個有些威嚴的質問就響了起來。
“既然你覺得自己有資格,為什麽還要蒙著臉?”
“既然你覺得犯錯可以被原諒,為什麽不願意露臉登台?”
“既然你覺得自己用心唱歌,為什麽還要在意這些?”
這個聲音,一聲比一聲有力,直指她內心深處。
林容戴口罩的動作一僵,但她馬上就轉身,就站在門口衝裡面端坐中間的男人,高聲應答。
“長大人,因為這是戰略!”
“敵強我弱,就必須要在戰略上重視敵人,在戰術上藐視敵人。我戴口罩,那就相當於革命戰士在草堆裡做的偽裝。只有等到力量積累完畢,戰略全部部署完畢,才是一舉攻擊,奪下重要城池戰勝敵人的時候!”
林容對著空氣握了個拳頭,“現在,當然還不能著急,著急就要死。這是曲線救國的智慧,明白?”
她這副樣子,讓剛成功把她送走的甄明宇差點又黑了臉。
等她再次轉身要離開的時候,一陣哈哈笑聲就從身後傳了過來。
“戰略你都懂,不簡單嘛!那看來不讓你來唱,我就是愚昧了?”
林容頓時回頭,盯著對方重重地點頭。
這動作又激起對方一陣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