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溯微看著她,沒有說話,又舀起一杓。
徐千嶼也沒作聲,腦袋湊過來喝了。
沈溯微做事專注,又極具耐心,就這樣一杓一杓將整碗喂完了。
徐千嶼確實暖和舒服了不少,舔了舔嘴唇,還覺意猶未盡,靠在床柱上看師兄收碗。
沈溯微又俯身幫她整理揉成一團的被子,蓋至小腹上方:“這幾日你便睡吧,不必早起。我早上亦不來叫你。”
又交代一些修煉上的注意事項,既要平衡離火境的火氣,又要避免引寒氣入體,有些劍法便不能用了。
兩人的臉貼得很近,徐千嶼又聞到他領中極淡的幽香,便走神了。她沒聽師兄說話,光盯著他的唇和臉,想到那日在劍塚中事,感覺極為遙遠,好似她做的一場夢一般。
沈溯微靜靜說完,將頭輕輕一側,便貼上她的嘴唇。
如羽毛拂過,徐千嶼心臟驟停。
窗戶緊閉,確實無人,但在光明之處如此親密,還是頭一次,不免令她心驚肉跳。
沈溯微一觸既離,白紗帳立刻放下來,將他的身影模糊地隔絕在外。
徐千嶼將手探出簾外,一把抓住他衣擺:“你也走了?”
她攤開手掌,方才注意到手心多了一個杏兒大小的取火珠,外表通紅,上有火紋,散發著溫熱暖意,是沈溯微剛才放在她手裡的。
也不知道是否因為癸水的影響令人孤單,她握著取火珠,想有人陪著,想一直同人說話。
“等我處理完事情。”沈溯微隔簾望著她,柔聲道,“我很快便回來。”
徐千嶼放心地躺下。
*
徐芊芊自地窟回來便因受驚過度,高熱不醒,腿傷亦感染了,叫白布包緊。幾個丫鬟忙成一團,替她打水降溫。
徐見素與徐抱樸都守在閨房外間。為不擾芊芊靜養,二人傳音入密交流。
徐見素道:“你說這無真,滿門派的人都跟沒看見一樣,偏偏收小師妹當徒弟,可是故意下師尊面子。”
徐抱樸道:“你不覺得,他此舉反而是跟我們站在了一處麽?易長老他們一直是太上長老的人,無真當面駁他面子,便算做對我們示好了;再說了,若是討厭師尊,何必選一個師尊的弟子教導。這麽多年花青傘和無真一直自掃門前雪,雖不知他們為何突然做了決定,但有他二人支持,日後局面會大不一樣。”
“這還能為什麽,拚了這幾百年,天梯差幾塊兒就拚好了,現在不主動做決定,日後便沒得選了。”
徐抱樸轉頭看道:“那你呢?”
徐見素一笑:“你看看,一個天山的聯姻,就將你給栓死了,讓你對師尊和天山掌門肝腦塗地,還要把我也給拉進來。”
“你說的是什麽屁話。”徐抱樸低罵一句,“你自己也看見了。太上長老原先一手遮天時,弟子出春、出秋所得靈氣,九成都供給了太上長老和其他長老,剩下萬名弟子均分十之一二,分到外門煉氣弟子手上就剩一顆仙丹,一年還要有三百日出秋,在外死傷無數。”
“師尊這些年修為漸高,將太上長老的上供壓至四成,剩下六成以丹藥、法寶、對戰傀儡的形式返給弟子,若非如此,宗門何以壯大,你我的元嬰,還有那些金丹又哪裡來的?”
徐見素許久才道:“外祖父待我們挺好的。”
“我知道,母親也福薄,不能盡孝於膝下,我至今心中有愧。若再與太上長老為敵……”徐抱樸頓了頓,道,“不過凡事都會變化,外祖父不是個可憐的老人,他是手可撼天的強者。大是大非,你也是有歲數的人了,心裡應有點計較。”
徐見素伸了個懶腰,道:“我若是高階修士,倒真不一定有這般善心,還管下面的人死活。但我不過是個元嬰,我自己便是‘下面的人’,我能怎麽辦,那自然是跟大師兄一起了——我就是擔心芊芊。”
這時丫鬟來報:“小姐恐怕受驚過度,夢魘不醒。”
“夢魘?”徐見素聲音一抬高,將她嚇得直發抖,“我又不會治病,去請郎中啊。”
徐抱樸一歎,點燃安神香。
二人也沒有了對話的興致,待徐芊芊睡安穩了,便一前一後回到徐見素的閣子。
沈溯微正在閣子內翻著書等待:“芊芊如何了?”
徐見素略表驚訝低挑了挑眉。徐抱樸忙答道:“沒事,都是皮外傷,沒傷著骨頭。反倒是小師妹,又救人又跳水,傷怎麽樣?霜霜給她備了丹藥。”
“她也沒事。”沈溯微擱下書本。
“小師妹真該誇。”徐見素往嘴裡喂了顆杏兒,“我也叫人買了些漂亮衣裙發釵之類,回頭給她送過去。”
雖然他對沈溯微和他相關的人都毫無興趣,但也不得承認,沈溯微將小師妹教養得極好。光憑她背出芊芊的舉動,就比陸呦順眼百倍。
“我正要問你,”沈溯微走到他面前,看著他,“你在地窟時候,是不是給徐千嶼吃了一顆雪魄靈丹?”
“是啊。”徐見素吐出核道,“當時小師妹一直喊結境燒得慌,我這不……”
話音未落,沈溯微一拳毫無征兆地打過來。若不是徐見素的金色的護體法盾迸射而出,替他埃了一擊,徐見素差點被轟得嵌進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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