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楚聽得面無人色,險些從椅子上跌下去:“他把自己眼珠子送給師姐?”
又看向手上扇子,那她現在拿的是人的眼珠所化?
“花涼雨可能習慣了。”林殊月道,“據說花涼雨撿到他的時候,孚紹是在瘴林內同蟲蛭相伴長大,手腕上、腳腕上盤著長蟲和細蛇,使用毒,咒,蠱一類的得心應手。”
“不過花涼雨還是拒絕了,沒有收。”
徐千嶼卻是好奇:“如此貴重的禮物,拒絕之後呢?他是什麽反應?”
“拒絕之後,他也沒怎麽樣,轉手便將此物賣了,得了千金。修羅之眼如今被你拿到,估摸也是在市集流通轉手很多次的緣故。”
徐千嶼聽完默默,覺得孚紹也是個性情中人。
“等下,孚紹是妖域主人?那麽妖域主人和花長老曾是同門?”
“是的,你看修羅之眼的呈現方式是不是很熟悉?正是一種符術。此人當年離了萬符宗便孤身投了妖域,想來他也不很習慣和人相處。”林殊月撚著小辮子道,“孚紹不通人性,所以我們還是小心為妙。”
徐千嶼想起花青傘曾在共同守棺材的夜裡,同她聊起過花涼雨的往事。花青傘說當年她做妖修時,也是花涼雨把她撿回去的。孚紹也是花涼雨帶回去的。
這個師姐挺愛撿小孩的。
徐千嶼想到什麽,問林殊月:“你現在找到道侶了麽?”
“沒有,之前那三個都不太合適。”林殊月兩條細長的腿交疊隔在凳子前的空地上,地上落著好幾隻正在拍翅地信蝶。她不同她們說話的時候,都忙著與人聊天,口中又道:“千嶼,你那十個男丫鬟如何了?”
徐千嶼心提到嗓子眼上,睫毛顫了顫,平穩地回答道:“哦,還保持著聯系。”
“我還是要向你學習。其實別的門派的弟子也不是不能考慮。”林殊月道,“聽說天山的男修特別貞潔,一次只能喜歡一個女修,這次簪花大會,且叫我好好尋摸尋摸。”
虞楚震撼地看向徐千嶼,因似懂非懂,不敢貿然發表看法,隻拿扇子遮住臉,露出一雙瞪得圓溜溜的眼睛。
*
沈溯微幾日前便回了自己住處,沒再停留昭月殿內。
其實在徐千嶼這次受傷前,他們一直是這般相處,但徐千嶼莫名感覺師兄同她疏遠不少。偶爾沈溯微梳頭時,手指擦過她的臉頰,她立即向鏡中望去,他面上也沒有什麽表情,如常簪上花。
還有今日,他直直走過去,都沒有看閣子內一眼。
徐千嶼心裡藏不住事,直接披衣而起,推門走到浮岸上,隔著水,正巧看見沈溯微立在窗前。
他似乎看到了她,目光停了一瞬,徐千嶼怕夜霧障眼,師兄看不清楚,撿起一塊石頭撲通丟進水裡。
然後,她眼睜睜地看著沈溯微垂眸,關上了窗。
徐千嶼:?
她望著冷冷緊閉的門窗,心中有些奇怪的情緒,直接踏上金蓮,掠水而過,“叩叩”敲了兩下窗戶。
過了片刻,一隻信蝶從窗縫裡生擠進來,飛至沈溯微床帳內,叫他捏住。上面有四個字:“讓我進來。”
沈溯微望著信蝶不語,直接將它收入袖中,繼續睡。
徐千嶼敲了半天,又拍了半天,沒有回應,睫毛上結了冷霜,她心情壞極,兩劍砸碎了窗,直接翻進來。
沈溯微似是睡了,又好像不想理她,徐千嶼順利地進來,未曾遭到阻擋。
但四面幽暗,寂靜得令人心顫。她到底怕觸怒沈溯微,幾步之內蹬掉了鞋子,赤足行走,還將沾了晨露的外裳脫了,捏了個清潔術通身清潔一遍,才小心地撩開簾子,探進腦袋:“師兄。”
沈溯微躺在外側,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片陰影,道:“不早了,你該回去睡了。”
徐千嶼心中古怪之感越發明顯,之前她隻消看沈溯微一眼,他都會上來陪她睡,如今這般冷淡,便叫她既不爽又驚慌。徐千嶼直勾勾地盯了他一會兒,忽然強行向塌上爬。
在中途便被一隻手阻住去路。
徐千嶼用力掙脫,竟然不得寸進,進退兩難,就像騎在沈溯微身上一般,低頭見他面上還是一派冷凝,宛如坐在冰雕上一般,徐千嶼忽然趴下,捧住他的臉,在他微涼的唇上胡亂吻著蹭著。
急切地想看到點反應。
想讓他像之前一樣看著自己。
第109章 妖域奪魂(二)
沈溯微長發未束, 散在枕上,比平日多些旖麗意味。但近距離看去,他的唇線繃得很緊, 那股自持的精神氣提著, 帶著股拒人千裡之外的冷意。
徐千嶼蹭了半天, 睫毛一顫,若不是在鼻息間覺察到一絲紊亂的氣息,還不能發現師兄是故意與她對抗。
她一面磨蹭著,一面悄悄將他領子扯開一點, 看見她當日留下的齒印竟然還在。
暗紅色的一塊疤痕,在冷玉般蒼白的脖頸上格外顯眼。
驟然看到這傷痕,徐千嶼替他感覺到了一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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