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千嶼看著他,說不出所以然,卡殼半晌,道:“我有點餓了。”
沈溯微看她一眼,從境中取出一串糖葫蘆遞給她。
想了想,又拿出五顏六色地糖人與糖水果,一把遞過來,供她挑選。
徐千嶼勉強挑了一個糖人,啃了一口便道:“我不想走了。師兄,我能不能睡你這裡?”
“不能。”
“為什麽?”徐千嶼沒想到他會拒絕,“你不是只有一個人住嗎?”
沈溯微道:“出門在外,客隨主便。既然坐了天山的船,便守著天山的規矩。”
“天山把我們同門分隔兩層,不講道理。不講道理的規矩不用遵守。”
“也不是全然不講道理。”沈溯微將手中糖人按顏色排在一起,過了一會兒才淡淡道,“道侶是分在一起的。師兄妹本就不該同宿。”
徐千嶼:“那我就在這裡睡,你我都不說,誰又知道呢?難道還有人盯著不成?”
沈溯微目光有些銳利地掃來,他越是這樣警告,徐千嶼越喜歡挑釁他,看他妥協。她舔舔嘴唇,捧著他的臉貼過去。
徐千嶼明顯感覺師兄呼吸停頓一瞬,旋即他的唇擦過她的唇角,是個避開的動作。她惶疑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正看到房裡有一隻靈蝶,懸在離他們不遠處的空中,拍打翅膀。
天山的靈蝶,在船上無處不在,可以負責通信、帶路等等,在房間內也有一兩隻,徐千嶼還以為是以防緊急事件所用。
徐千嶼怔了一下:“……難道它在盯著我們嗎?”
話音未落,靈蝶忽然朝她吐出一股水柱,直接將她的發髻打散了。
徐千嶼頭髮上的水珠滴滴答答落下來,整個人目瞪口呆,不自覺地和師兄拉開一段距離,靈蝶這才飛到了一邊。
這就是天山仙宗控制男女大防的機制嗎?
徐千嶼抹了把臉,慍怒之至:“你可以把它弄走的。”
沈溯微幫她將頭髮散下來,淡淡道:“我不行。”
徐千嶼不信,畢竟林殊月都可以將靈蝶捉來傳信,師兄怎麽會不能呢?但他說得如此坦然,又令她半信半疑了。
徐千嶼不信邪,抽出劍砍向靈蝶,靈蝶忽然衝出一股水柱,噴了她一臉。
也許天山有不外傳之秘法,如同蓬萊的大陣一般,是外來人破不了的。
徐千嶼抹著臉躲了回來,恨恨地坐回床上。
沈溯微道:“你想叫它離開?”
徐千嶼沒好氣道:“當然了,難道你想被盯著?”
沈溯微道:“此物靈智不高。你只要同它說,我們是尚未合籍的道侶,它自會離開。”
徐千嶼心中一動,剛招了靈蝶飛過來,腦中赫然閃過系統的話,它說:“道侶,應該就是人間的夫妻呀,以後成雙入對,日夜相伴,親密無間,還可以生一個小娃娃。”
但主角換成他們兩個,徐千嶼很難想象這幅場景。縱然知道是虛言,但她沒來由地耳根發燙,又極為忐忑恐懼,仿佛光天化日偷了別人的東西一般,竟說不出口,半晌,梗了回去:“你怎麽不說?”
沈溯微依言伸手,靈蝶翩翩落於他指上。沈溯微垂眼看著它,長睫上映著一點聖潔的幽藍光澤,字句平穩道:“我與徐千嶼,是尚未合籍的……”
還未說完,徐千嶼忽然伸手一撲,那靈蝶便被趕得飛走了。
修仙之人敬重天道,常忌憚“言出法隨”,話不能隨便對靈物出口,否則可能成真。
師兄是追求大道之人,若是因為此事阻道,那便不好了。
沈溯微靜默片刻,轉頭看她,似在詢問。徐千嶼道:“我覺得有些奇怪。”
“哪裡奇怪?”沈溯微將糖人從她嘴裡抽出來,看了一眼,似在忍耐。又將融化的糖人抵在她唇上來回塗抹,直到將她唇上抹得晶亮潤澤,才問道:“我們做的,難道不是道侶間做的事情?”
難道還是如徐見素一般,一拍即合又一拍兩散?
他問得很平淡,但語氣中莫名有種壓迫感。
“那也未必。”徐千嶼道,“師兄求道,謊話不宜隨便出口。平時也多多注意,就不會隕落。”
有靈蝶盯著,徐千嶼如芒在背,束手束腳,坐著也是不安:“那我回去了,明日白天再見。”說罷便拿過糖人,在凳上一踩,直接跳出了窗外。
沈溯微沒有追去,掀開被子,床上有一枚掉落的發梳。他將其撿起來,在手中慢慢握緊,發梳的齒印在掌心內,一點輕微的痛。
被子裡殘留著一點雪脂的氣味,但徐千嶼離開了,這房內便莫名空寂,仿佛被抽幹了活氣。
他本是善於忍耐之人,但擁有之物,再剝離開的滋味,令人幾乎無法忍受。但若一直心軟,便永遠無法得到。
今日試探,大約對她來說,還是太突兀了。
他不想逼徐千嶼,他想讓她明明白白,心甘情願。此事如誅魔一般,徐徐圖之,為的是全部佔有。
徐千嶼出了門,便拿出一丸香籠大小的法器金銀籠,趁左右無人,兩手一扣,將那隻靈蝶困在其中,系在身上,帶走了。
系統:“你捉它幹什麽?回去折磨它報仇?”
徐千嶼道:“它聽見了那句話,我要留個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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